第一百九十章：熱愛餘生，微笑相對！
我熱愛我的餘生，同時也在乎我在乎的人。
“小佳啊，媽跟你說一件事可以嗎？”
婆婆壓抑著自己的心情跟我說，我能不能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之前的錯都在她，我就看在雲鵬的麵子上陪他度過最後一段時間，回家去吧。
“媽，你這是說什麽，我們先出去吧。”
看見婆婆雙膝又往下彎著，我隻得先給她找個坐的地方讓她鎮靜。
不過剛坐下之後，她一張口又是這件事，一直牢牢攥著我的手，生怕一鬆手我就會離開這兒一樣。
我想說我不會走的，可婆婆還是出於內心的敏感抓著我不放。
我感覺她的眼神裏滿滿都是求助我的樣子，想讓我找到一個方式能夠讓雲鵬活著。
但我想說，我眼睛裏同樣也是充滿無助的樣子，我沒有一點兒辦法能幫雲鵬。
也許，在這個世界上，婆婆唯一的救命道草就是我了。
我這樣想著，無奈的看著外麵的風景，恨不得撕下一整片我眼中的藍天給雲鵬，隻要他能活下去就好。
“小佳，你能跟我回去嗎？”
“回去？”
婆婆有些興奮的說，都是她不好，她不該對我這樣的，之前的一切都是她錯了，隻要我肯回去，他做什麽都行。
其實要在昨天，我覺得自己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在我看來，最後一段時間，我希望自己是陪雲鵬度過的那個人。
或者，陪他積極治療下去，讓他一點點兒好起來。
可我現在，卻有些退縮。
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答案，我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
我擔心的是，如果陪雲鵬走下去，然而忽然有一天，我早上醒來的時候，看見床頭不僅沒有一杯水，而且連身邊的這個人都不見了。
那時候，我要怎麽辦？
我覺得很難麵對那樣的現實，真的特別難。
“小佳，你還在想什麽，你要是擔心我在的話，我就出去好嗎？”
婆婆一字一句的說著，之後又跟我道歉，是那種想把頭瞌睡的那種道歉，我覺得她可能都恨不得一頭撞在牆上來換雲鵬繼續生命的時間。
但對我而言，真的好掙紮。
我特別想一直陪著雲鵬，可如果有一天，雲鵬真的消失了，到那時候，可能我也要活不下去了。
人在這種時候，真的會逃避。
我承認我實在太膽小了，膽小到不敢麵對生死離別，不敢麵對人生的苦楚。
可我們誰不是一個膽小鬼呢？
要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人離開，簡直要比自己得病，自己麵對生死還要痛苦得多。
如果是我自己的話，我可能都淡然了，麵對這個世界的美，能看多少就是多少吧。
抓不住的東西，我會有遺憾，卻也不再奢求。
所以我理解婆婆的心情，卻做不到痛快的說，
“我會回家的，會陪雲鵬一直走下去。”
原諒我，這句話真的說不出口。
我的前半生都這樣膽小的過去了，最後一次，我更沒有信心說這種話。
況且，我感覺隻要一看見雲鵬，我準會以淚洗麵的。
到時候每天讓他看到那樣的我，說實話，還不如不看，他自己的心情一定會被壓抑到極點。
所以，麵對生死，人總是這麽無能為力。
“小佳，以前在家的時候，是我故意跟你作對的，也是我逼著雲鵬別對你那麽好的，我總覺得，媳婦就是得調教，就是要把公公婆婆放在很高的位置，所以才會一遍遍叮囑雲鵬那麽做的，其實他也不想的，你知道嗎？”
婆婆鏗鏘有力一字一句的說著，又開始像釘子一樣在我心裏砸出很大的坑。
說實話，我不想留有什麽遺憾，也很想跟他在一起，可我試著在心裏微笑了下，卻還是擠不出一絲笑容。
“媽，我可能做不到這一點。”
一直想說這話，可婆婆那麽充滿希望的看著我，讓我說不出話來。
隻好一心聽她說著這些事兒，自己低著頭任憑大腦雜亂無章的放任各種思緒。
可婆婆總以為我還耿耿於懷，就一個勁兒的跟我解釋。
我真的很想告訴她，沒關係的，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
然而，我們說了一點兒都不算。
就算我肯回去，雲鵬也回不去了。
麵對人生的遺憾，我們過得實在是辛苦，又過的實在是悲哀。
但各種心酸，各種悲愴，似乎又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
“你走了之後，雲鵬沒有好好吃一頓飯，”
婆婆越說越哽咽了，告訴我雲鵬在我走之後，經常一個人發呆，有時候她叫好幾聲他的名字，他才會不緊不慢的回頭看她一眼，感覺整個人都失了魂魄。
婆婆一開始還覺得雲鵬不爭氣，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值得麽？
可是到了後來，雲鵬還是這樣的，一言不發，一坐就是好久好久，還會經常看我們之前的結婚照，一遍遍擦上麵的灰塵。
婆婆其實每天打掃的時候順便會擦一下，但雲鵬隻要一拿在手心裏，還是執意會擦的。
婆婆說，要不是因為有框子在，雲鵬早就把照片擦黃了。
上麵的人臉兒可能都要看不清了。
我聽著這話，心裏真是難受的很，我都能想象出他那時候的樣子，一定特別孤獨的看著照片裏的人發呆，之後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那跟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又有什麽區別？
這段時間，他身體也不好，我真的很難想象他是怎麽度過這段時間的。
尤其是很多夜晚，來我們家樓道裏的時候，想敲卻又不敢敲的門，不斷把手放下再拿起來，如此反複。
最後看看時間，孤獨的離開。
我在想，我當時為什麽不忽然開門看看外麵，為什麽沒有感覺到他就在外麵呢？
我覺得就算有一次也好啊，讓我知道我們之間還有很多說不盡的事兒，也讓我明白他還在我身邊，從未離開過。
至少那次簡單的感動，會讓我們的心裏再起波瀾，也許，他瞞著我這件事，我們再重新在一起也說不定。
“小佳，你到底怎麽想的？”
“媽，我們回去再說吧，”
我沒有拒絕婆婆的話，也沒有回答她的話，就隻是把她拉回了病房。
話說都這麽久了，想必雲鵬也等得著急了，我們一直在外麵呆著，他難免會多慮的。
於是我硬是把婆婆拽了回去，跟她解釋我們一定要想開點兒才是。
我們回去之後，都盡可能保持自己臉上的笑容，讓雲鵬看見正常一些。
而他也很配合的看著我們，說他經過透析之後，人已經好很多了。
我們看到他的樣子，也的確精神了許多。
無論是血色還是各方麵，都開始往正常的樣子變了。
雲鵬看見我之後，忽然跟我說，
“小佳，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其實我還挺擔心他的身體狀況的，可婆婆給我略微使了個眼色，暗示我跟雲鵬出去吧。
如果總待在醫院裏，人就算有十分的身體，也經不住九分的折騰。
再說這個地方，都是這種很壓抑的氣氛，時間久了會更壓抑的。
“好啊，我們出去走走。”
婆婆見我答應下來，就很有眼色的說她先回家去了，讓我們在外麵多走走，呼吸下新鮮空氣，不急著回去的。
那天，在我印象中，還是個很晴朗的天氣，我小心的攙扶著雲鵬去了附近的一家公園裏，一起欣賞周圍的風景。
沒想到，這個地方這麽美，以前從未注意到，還有這麽僻靜的一個公園。
醫院周遭或許也就這個地方值得一去了。
其他的，全都覆蓋著濃濃的藥水氣息，一不小心，就會讓自己陷進那個本就挖好的凹槽裏，之後越陷越深，再也看不到邊際。
“雲鵬，你看今天的天氣多好啊。”
雲鵬也笑著說，是啊，天氣真好，他很久都沒有出來走動過了。
這半個月，幾乎每天都在醫院裏透析，根本顧不上看外麵的風景。
有時候天氣好了，還會透過窗戶看上幾眼，有時候天氣不好，就直接拉著窗簾，讓自己獨自在屋內坐著，獨自思索著以後的日子。
本來挺好的氣氛，雲鵬卻越說越憂傷了。
這讓我聽了很不是個滋味兒，總覺得有種想哭的情緒、
他一個人思索，也無非是以後的一些瑣事了。
不知不覺，我又紅了眼眶，不知道上下牙咬合了多久，才逐漸吞咽下去自己的痛苦。
人生百味，每一味都是一顆苦的不能再苦的藥。
“雲鵬，找朵花兒給我好嗎？”
我剛好看見很多五顏六色的花兒，就順口讓雲鵬給我摘。
其實我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個花兒剛好插進我們中間來。
雲鵬挑來挑去，給了我一朵最好看的紅色的花兒，很自然的給戴在了頭上。
那時候，陪著陽光，我覺得自己應該很好看吧。
雲鵬一直盯著我笑著，是那種特別溫柔的微笑。
輕輕拂過我的臉，不斷洋溢著被陽光照射成黃色的顏色。
可就算如此，也還是掩蓋不住眼睛裏的那一縷憂傷。
“好看嗎？”
“你帶著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