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狂風吹落,流行如雨
我感覺他的眼睛裏已經噙滿了淚水,隻要稍不注意就會噴濺出來。
我坐回位置上,看著窗外,張著嘴無奈的抽動著牙齒。
的確,我知道,不接他的電話是我的不對,可我那時候心裏隻有雲鵬,我要怎麽來麵對他?
我心裏隻能放下一個人,也隻有一個人的位置。
裴鞘,你為什麽要出現在我的世界裏,為什麽不是來生要遇見的人呢?
我相信,如果有下輩子我會跟你在一起的,真的。
“嘀嘀嘀”
“後麵的車再催了,你怎麽還不走。”
我聽到喇叭聲,緩過神兒往後看了一眼,都在排隊等著我們走呢,綠燈都亮了很久了。
這時,裴鞘看了一眼窗外的後視鏡,把在窗邊搭著的胳膊忽然收了回來,然後又是猛地一腳油門開了出去,我的心髒又感覺受到了很強的壓力,有種被人在後麵死死拉著的感覺。
有好幾次,我都差點兒以為心髒驟停了。
跟裴鞘在一起,也好過不到哪兒去,他總是會讓我產生很大的心理負擔。
他也許不以為然,但我卻心煩意亂,斑駁不堪。
“夠了,我要下車。”
我恍惚的看著前麵,覺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全吐出來。
他這樣做,倒不如讓我跟雲鵬待在一起, 起碼不用被折騰得半死。
我感覺自己忽然就像被人拖進了一個管道裏,兩頭都是封死的,總想鑿除一條生路,卻發現以自己的能力,隻能從路口出去,即使被封住了,也比自己找出路容易的多。
“你為什麽總是不能做好選擇?”
裴鞘竟開始埋怨起我來,說我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就應該堅持下去,如果不喜歡,就應該趁早離開,而不是在這兒孤獨的哭泣,整天把自己鎖在房間裏。
我看著他對我說著這些,還有他教育我的樣子,都讓我覺得溫馨。
他的喉結隨著聲音一顫一顫的,就像一個音符一般。
我突然感覺到他的側顏是如此的俊朗,整個五官呈現出流線型的趨勢。而他的眉毛濃厚有力,他的話也想釘子一般鏗鏘。
“你別說了,這就是我的選擇,”
我發覺再聽下去可能就會陷進去了,隻能強硬的讓自己出來,告訴自己接受現在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米佳,你為什麽越活越沒有心了。”
心?我的心估計死了吧。
一刹那間,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但我仍舊努力眨著眼睛,用力扯著嘴角跟自己說,這有什麽啊,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的。
我又開啟了自欺欺人的循環模式,重複著對自己說的話。
一個人歡喜,一個人承受。
裴鞘也不再勸我,隻是說那好吧,隻要我知道我在做什麽,別的他什麽都不強求。
他定了下說既然這樣,就再去海邊一次,去那兒看看風景。
想必我這些日子都要發黴了,去帶我吹吹海風,順便吹走身上的“黴氣”。
而且就算我不去,裴鞘也會拉我去的。
“下來吧,去吹吹風,”
裴鞘拉我下來,牽著我的手走到海邊,大聲喊著我的名字,問我最想做的是什麽,想做的就要努力去做,知道嗎?
“蒽,知道。”
“你不能大點兒聲嗎?”
裴鞘又對著破濤洶湧的大海喊了一聲,而此時的大海,已經快跟黑色的天空連成一片了。
一浪卷著一浪,不斷翻滾著,天上的黑雲也配合著他的腳步。
這個場景我本應大聲呼喊的,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覺得自己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嚨,沒有絲毫還口的餘地。
其實內心很希望呼喊出來,但結果往往背道而馳。
“我喊不出來,就在這兒站會兒吧,”
我回答的平平淡淡 ,完全跟這裏不適應。
就好像我是一個被屏障包裹的人,這兒沒有什麽跟我能合得來。
我感覺自己的力量被收的緊緊地,無從發泄出來。
裴鞘見我絲毫沒什麽反應,直接拽著我的手過來問我,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就不能大聲釋放一次嗎,還是孫雲鵬對我而言就這麽重要,我現在除了他沒有任何別的想法。
“不是的。”
我依舊冷冷的回答,依舊沉悶的站在大海的交匯處。
裴鞘眼神略凜然一下,頓時抱起我就往大海深處走出。
下意識的恐懼感讓我緊緊抓著他的胳膊不放,我問他到底想幹嘛,掙紮著要回去。
結果“撲通”一聲被他投進了海裏。
“米佳。我要你慶幸過來,知道嗎,清醒過來,你已經分手了,離婚了,已經不再跟孫雲鵬有任何聯係了。”
我耳朵進了水,強裝站定,問裴鞘他憑什麽這麽做,知不知道我不會遊泳,我可能會淹死的。
裴鞘笑說,大不了一起淹死,就算淹死也比我現在這幅鬼樣子強得多。我為什麽就不能振作起來,好好想想未來在哪。
我說我有些找不到了,未來就是個沒有邊際的東西,在我這兒,我看不到未來的樣子。
甚至我一會兒回家了,我都要考慮要不要喝上幾杯酒才能睡著。
裴鞘站在夜色裏,即使我看不清看的臉,我都知道他現在有多憤怒,一定忍不住想掐我的脖子,或者作出其他瘋狂的事兒來。
果然,裴鞘又瞬間把我推進了海裏,苦澀的海水立馬充滿了我的口腔,而我滿嘴都是海水腥臭的氣息。
我曾經最喜歡看大海,沒想到被大海上了是這種感覺。
一時間,對它再也沒有好感了。
我甚至覺得,不如就此放手,幹脆不爬起來,就靜靜的躺在這海水中,任憑海浪拍打著臉頰,飄到哪兒就是哪兒了。
“米佳,你怎麽會傻成這個樣子?”
裴鞘見我沒有掙紮,急忙一把拉我起來,又開始搖晃著我的肩膀,一次次叫我清醒過來。
我說我從來就沒說自己睡著,不過是他以為我沉下去了而已。
到這時候我還嘴硬,我對自己也是滿服氣的。
“你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麽時候?”
我笑說,這個還有盡頭嗎?
而且我也不認為是折磨自己,就是百無聊賴,一個人呆著。
我竟還跟裴鞘開玩笑的說,其實一個人待著的感覺也蠻不錯的,不如就這樣待下去,豈不是更好。
裴鞘罵我真的傻到了極點,為什麽就是聽不進去他的話,如果現在是孫雲鵬在我身邊,我還會這麽頹廢嗎?
這個名字就像一把鑰匙一樣,我一聽到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愣怔的看著裴鞘,把臉上的淚水跟海水融在一起,痛苦的大哭起來。
“我就是還愛著他,怎麽了,我離婚了就不能愛他了嗎?”
我感覺自己委屈得很,自己不能跟愛的人在一起,而愛的人還是那種咄咄逼人,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的那種。
我想說的是,他到底憑什麽?為什麽不能珍惜我。
那一刻,外麵開始下雨了,我跟裴鞘就站在海水中淋著雨,他看著我,不斷鼓勵我發泄自己,而我也開始完全掏出心菲,大聲呼喊著。
感覺雖然身上的雨跟腳下的水都是冰涼的,但整個身體卻愈發的滾燙,好像有釋放不完的能量。
“米佳,一定會雨過天晴的,”
裴鞘抱著我在雨中哭泣著,我趴在裴鞘的懷裏,感受著他的呼吸跟溫度,包括他的心跳,我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在滿天的大雨裏,我望著看不到邊的大海,感覺我們就是茫茫大海中最微小的一粒塵埃,隨波逐流,被浪敲打著身體,也被狂風嘶吼著。
等閃電和雷聲閃過之後,繼續依偎著對方。
人生,好像注定會有這麽多的坎坷。
裴鞘一開始並沒有哭,等後來雨下大了,我感覺他的眼睛裏不停的湧出一種東西,我知道他的難過,我也知道他的心酸,可是我們注定不能在一起。
“雨下大了,我們回去吧。”
那時候,我渾身都已濕透,被風吹過有些陣陣的涼意。
而隨著雨水的降落,海平麵也逐漸升了起來,海水已經慢慢從我們膝蓋的位置浮到了腰部。
雖然下午的餘溫還沒有散去,不過被泡在水裏的我們也開始瑟瑟發抖了。
我終於釋放了自己,釋放出自己的感情。
即使沒有確定一個答案,我也明白很多事兒是不能強求的。
有些東西,也不該總是被想起,它總會找到一個屬於它的合適位置,被深深地掩埋起來。
風吹落,星如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好,我們回去吧。”
在海水裏的時候其實還好,等一離開水,我才知道外麵有多冷。
這個城市唯一能讓人清醒的就是下雨天了,每次下雨都吹得人發涼。
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驟然下降的溫度,但是海邊仍舊有烤火的青年男女。
明明下著雨,卻還不斷往火裏添著柴火,緊緊依偎在一起,打著傘,或者蓋著男友的衣服,就那樣待著。
看到此景,我又忍不住駐足停留。
好像年少時候的愛情就是這樣,淡淡的,淺淺的,簡簡單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