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糖的八哥
許餘跌跌撞撞跟著貓,呼哧帶喘來到巷子裏一戶人家門前。
“這是你家?”許餘靠在牆上,對麵就是一條又寬又陰森的陰路。
不是自己所走的那條陰路,不能亂入,等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再去找陰路回去。
撓了通靈者的聖聖,抖著爪子不舒服,太臭了超出以往,翻上牆頭回去洗爪子,顧不上老實人。
許餘坐在門口,汲取陰路溢出來的氣息修補身上的傷,沒得到主人允許,不便貿然跟著貓進去。
“喂。”八哥站在牆上向下看。
許餘仰起頭望向上方,驚覺鳥在跟自己說話?
“不進去?”八哥從牆上飛下落在門環上,打量眼前人。
“你能看見我?”許餘說不出的驚悚,之前貓也能看到自己,太奇怪了,是貓變異了,還是自己的問題?
八哥一雙綠豆眼轉著:“能啊,看著不像個正經人。”灰乎乎的沒個人樣。
聽了這話許餘哭笑不得,好奇一件事:“在你眼裏我是怎麽樣的?”
許餘以為隻有通靈者能看到鬼,貓能看到自己取決於鬼市上的緣分,鳥也行猜不出具體原因。
“灰撲撲的比挖煤的好點。”八哥實話實說,沒見過這麽髒的人,渾身上下除了灰色沒別的亮點。
許餘笑了,鬼的身上極少有色彩,除了眼睛瞳色標示著身份和實力,很少有鬼把錢花在裝點外表上。
“你來是客人還是路人?”八哥有見到聖聖把人往家門口領,不確定該不該開門迎客?
“不方便打攪,我在這裏坐一會兒,等麻煩離開就走。”許餘不願意連累旁人。
八哥歪頭問:“需要幫你叫陰差來帶走嗎?”
“我不是新死的鬼,陰差不會管的,最晚明天一早就回地府。”許餘察覺這條巷子十分寂靜,安全感十足。
“哦。”八哥問得差不多了,回去向夕顏報信,聖聖那個不靠譜的家夥,人領來了就不管了,堵門口算怎麽回事!
飛進廚房落在灶台邊角,竹筒倒豆子般說完,等待夕顏示下,眼珠子盯準鍋裏的糖稀,口水泛濫。
隨著力量蘇醒,夕顏製糖工序簡單的多,打了響指滅了火,拿出勺子複製出百把,剩下的丟給勺子自行工作,出了門去找聖聖。
八哥小心思一大堆,趁著夕顏一時不察,從鍋裏偷出一塊成形的糖含在嘴裏,飛出門的刹那,啪唧!
老貓到廚房喝水,眼瞅著八哥偷摸昧下一塊糖,一爪子下去拍了個瓷實。
八哥悲催的臉朝下五體投地,糖塊從嘴裏滾了出來,人贓並獲無從抵賴。
厚臉皮的八哥往前蹭著,伸翅膀去勾糖,到嘴的東西即使吐出來也是自己的,挨頓打沒什麽大不了。
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八哥不幸撞了大運。
來送漿果的鳥雀看到這一幕,立刻馬上聯想到某種可能。
“呔!偷雞摸狗的壞鳥!”放下爪子裏拎著的塑料袋,撲向壞了規矩的八哥。
老貓原想教訓偷東西的八哥一頓,一看好家夥,黑壓壓的鳥群憤怒的撲上來,趕緊退到安全位置。
壞菜!八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撈回糖馬上吃下去,擱肚子裏才保險。
下一刻被鳥群壓在地上摩擦,八哥嘴硬道:“不是偷的,糖掉地上了,別打,嗷,別打。”
鬼扯!一聽百分百是瞎話,糖要是真掉地上,太陽能打西邊出來,誰不知道夕顏的本事。
“說謊精!”氣死鳥了!不揍不足以平民憤。
“家賊,趕出去!”一疙瘩爛肉壞了滿鍋湯,上次偷羽毛還沒受夠教訓?
八哥一聽急眼了:“我是一時糊塗,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翅膀護住腦袋,沒敢還手。
鳥多勢眾,隻有挨打的份,真要還一下手,後果不堪設想,八哥也不想把鳥群惹急了。
“說是不敢了,從來沒底線,這次說什麽也不能放縱,害群之馬趕出去!”
鳥群分工合作在外找漿果,拿回來換糖吃,沒臉沒皮的八哥故技重施偷糖吃,讓其他鳥情何以堪!
“啊呀,痛痛痛!”八哥大呼小叫,“來人啊,救命啊,出鳥命了!”
“這斯最會演戲,記吃不記打。”總給鳥群臉上抹黑,時不時拖後腿。
夕顏找到聖聖,聖聖已經洗幹淨爪子在毛巾上蹭來蹭去擦幹水份。
摸了一遍毛,沒有受傷,夕顏放心了。
八哥的慘叫聲傳入耳中,夕顏奇怪:“這是怎麽了?”一會不見又出什麽事?
夕顏抱起聖聖出了衛浴室,循著此起彼伏的鳥叫聲來到廚房門口。
鳥群見到夕顏和聖聖,呼啦啦退開飛上樹,空留下挺屍的八哥一個勁幹嚎。
“這……”怎麽弄得!夕顏非常吃驚,太嚇人了!
地上的八哥除了脖子以上的羽毛是齊全的,下麵的羽毛連同細絨毛全都被拔掉了,散落在周圍滿地狼藉,要多慘有多慘。
聖聖見到沒毛的鳥,很不厚道的哈哈大笑。
一旁的老貓沒忍住笑開花,誰能想到鳥群如此凶猛,還以為頂多揍幾下出了氣完事。
夕顏放下聖聖,撿起地上的八哥問:“怎麽弄的?”鳥群一向和善,不可能無緣無故專門欺負八哥。
八哥知道自己做的不對,為了博取同情不被鳥群趕走,臉都不要了,開始委屈的嚶嚶嚶。
聖聖不問八哥,一準不說實話,走過去向老貓了解情況。
老貓樂夠了,說起八哥背地裏偷糖吃的事,落入鳥群眼裏引起了公憤,慘歸慘自作孽不可活。
夕顏帶著八哥進屋找藥塗上,全是拔毛留下的血點子,密密麻麻看得滲人。
聖聖借助平板,將發生的前因後果寫下來,推到夕顏麵前,千萬別被八哥如今的可憐相騙了,賊心不死日後還會犯,屢教不改就該丟出去自生自滅。
八哥一看不妙,聖聖趁機告狀,頓時變鋸嘴的葫蘆,上藥也不敢喊疼,抽抽噎噎的顫抖,瞧著好不可憐。
“算了,事不過三。”夕顏快速上完藥,摸了摸八哥身上的骨頭,萬幸沒傷到。
閉著眼睛裝死的八哥聽了這句,如蒙大赦!不敢表現的太過,眼睛睜開一條縫觀察聖聖的態度。
“喵!”聖聖氣憤的在平板上寫下,八哥上一次犯下的錯。
再一再二就會有再三再四,上次教訓不足以讓八哥銘記在心,狗改不了吃屎的行為絕不姑息!
八哥從未有挑撥離間的念頭,頗有自知之明,哪怕聖聖不再受寵,也輪不到自己踩著對方上位。
夕顏沉默少頃:“眼下趕走不現實,等身上的羽毛長好後再說,這期間要是能將功補過改過自新,從寬發落,家裏不留內賊。”夕顏總要給八哥一次機會。
聖聖不相信八哥能改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恒古不變的道理。
“不給它糖吃,別想在養傷期間占便宜。”聖聖隻有這一個要求。
“好。”那一塊糖能頂半個月,再吃下去就該進醫院了。
天氣早晚溫差大,要不是沒毛出去備不住凍死,飛不起來被老鼠叼去當晚餐,聖聖恨不能現在將八哥丟出去。
“好了,不生氣。”夕顏摸摸毛,從廚房拿了兩塊糖,一塊給老貓一塊塞聖聖嘴裏。
“去把門外的許餘帶進來,晚上的巷子不適合新鬼呆。”會出鬼命,夕顏去廚房接著忙。
留老貓看著八哥,聖聖去把人帶來。
跳上牆頭對下麵抱膝而坐的老實人道:“進院子,別傻坐著,快點。”話說完聖聖才想起對方估計聽不懂,跳下去把門打開。
許餘聽到貓朝自己叫,站起來一臉茫然,稍後大門開啟,貓向自己揮了揮爪子,這才明白意思,懷著忐忑的心進了門。
許餘跟著貓走,出了前院來到後院,見到了鬼市上好心的小姑娘。
夕顏一眼看出許餘被符所傷,新製的糖扔給對方一塊。
許餘下意識伸手接住,一看是糖連忙推辭:“不用,不用,是貓救了我,我,我還沒正式道謝。”哪好意思拿小姑娘的東西,反過來才對。
身上一窮二白的許餘,沒法答謝貓的救命之恩,哪能厚著臉皮收下如此貴重的糖。
“你的傷單單指望陰氣填補促進愈合,沒個兩三年恢複不了。”客觀事實夕顏從不說謊。
“啊!”身上的痛還能忍,許餘認為傷得不算重,回到地府自然而然不用管它就能好。
一雙眼睛透露出全部想法,夕顏笑了,“符力對靈魂的創傷不像破點皮的小事,趕緊吃了別耽誤。”
“我,我……”許餘感動的手足無措,欠小姑娘太多無以回報。
聖聖斜了老實人一眼,吃個糖這麽磨唧。
“謝謝,謝謝。”許餘為了保命吞了糖,“我會還的。”
聖聖睨著老實人像看智障,還什麽?還糖?笑話!糖是隨隨便便做出來的?
如果說償還同等價值的東西,聖聖不信世上有媲美糖效果的玩意。
“明早讓聖聖帶你離開,沒有通行證擅入巷子會出事。”夕顏進廚房倒水,拿吃的招待客人。
“通行證,我有。”許餘拿出一張紙。
聖聖自然聽出,夕顏指的此通行證非彼通行證。
夕顏強調一點:“讓聖聖帶你去找來時的陰路。”遇上通靈人不至於再次受傷,白瞎了今天吃下去的糖。
“哦,好。”許餘知道好歹,貓很厲害,再遇上通靈者不會像今天這般狼狽。
“白天出現的鬼不多見,以後盡量少在人間露麵,至少你有拚得過通靈者的實力。”聞聊間,夕顏忍不住多說幾句。
“我,我是來找商機的,地府賺錢的營生插不上手。”許餘低著頭略窘迫。
哦,原來是沒錢鬧的!聖聖品出言外之意,憐憫的視線落在老實人身上。
許餘摸了摸鼻子羞愧道:“我確實挺沒本事,以前學的東西來了地府毫無用武之地。”簡直太喪了!
夕顏給不了許餘更多的參考價值,也就沒有瞎提議。
許餘突然記起件事:“那什麽,我,不能和活人呆太長時間,會對生靈有影響。”話落飄到一丈開外。
聖聖鄙夷的眼神落下:“蠢死了!外麵好大一條陰路,怎麽不說對屋主有影響,小小的鬼哪比得上大冰山。”
老貓讚同的點了點頭:“夕顏的糖深得鬼心,也不想想能做出效用非凡糖果的人,能是凡夫俗子?”
更何況大冰山這個地府之主時不時蒞臨,不說夕顏本人,就說自己和聖聖兩隻,不都沒受到陰氣的影響,老貓心歎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許餘缺心眼。
夕顏不作過多解釋:“你去前院找個房間呆著。”
“謝謝。”多次受到小姑娘恩惠,許餘感動無比。
許餘去了前院,也沒進屋,就在廊下席地而坐,滿腦子全是如何報恩。
地府特產不少,兜比臉還幹淨買是買不到的,手無縛雞之力更沒辦法找野生的東西。
愁愁愁,太難了!
也不知道小姑娘需要什麽,萬一花大力氣弄來,用不上豈不可惜,要不從貓身上著手?許餘注意到自己上次賣出去的逗貓棒,眼睛一亮。
手工活唯一能拿得出手,許餘有了方向,腦子裏浮現出各種益智類的玩具圖形,材料不貴自己做有誠意,東西不值錢以後想辦法再補上,總比什麽都不表示,光嘴上瞎應承。
聖聖對地府不了解,正用平板和夕顏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