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戲

  憑借陰陽眼,陸遲找到附近的地縛靈或是遊蕩的鬼,問問有沒有鬼路過此地,目睹發生的經過?


  找了一圈下來,陸遲奇怪陰路出現的地方,盡然連一隻小鬼都不見影。


  太不正常了,一般情況下,有陰路就有鬼走,陰路是地府通向人間的道路,雖然不是每隻鬼都有資格踏足,隻要手上拿到通行證,就可以來回往返兩界暢通無阻。


  通行證這東西,不像人的身份證每隻鬼都有,除了在職的陰差等人不需要,地府會控製鬼進出人間的數量,絕不可能爛大街,要想拿到並不簡單。


  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別說地府了,活人的世界一慣如此。


  在路口燒了些紙錢,點了三柱香。


  孤魂野鬼沒人管,收不到錢財傍身,會去搶新鬼的東西。


  即有錢又有香的路口,一下子引來一群貪食的鬼。


  陸遲一邊撒錢一邊問:“巷子裏倒下的人誰看見全過程?”


  鬼話連篇不是單純的比喻,事實上鬼一向狡猾多端,為了口香火錢財,什麽謊都能眼睛一下不眨的編出來。


  曾是初學者的陸遲就被騙過一回,吃一欠長一智,手裏攥著幾張治鬼的符,威逼利誘一幕上演。


  精明人不好騙,野鬼們盯著香火直流口水,搖頭說不敢靠近陰路。


  “這條路大人物走過,再老的厲鬼都不敢踏足。”


  “靠近會被侵蝕,沒鬼傻乎乎的上前隻為吃瓜看戲。”


  鬼也惜命,真死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陸遲再問:“哪位大人物?”


  “要鬼命的事,誰敢私下瞎打聽。”浪蕩在外的遊魂最怕遇見地府陰差。


  陰差每月累積的任務量如果不足,為了績效考核會抓野鬼來充數,躲都來不及沒鬼想不開往前湊。


  “陰差沒這陣仗,判官的可能更高。”鬼們之所以不走,留下來幫著分析勢態,就為了一口香火,看在集思廣益的份上多少給點。


  陸家祖宗就是判官,剛見麵沒提到,是對方不知情,還是壓根不覺得兩件事扯上了關係?


  野鬼們怕陰路留存的氣息,沒道理老祖宗察覺不出來,不能說還是不想說?

  陸遲心思百轉,香和紙錢讓給野鬼享用,回到巷子前再次召喚祖宗。


  陸辭不是隨叫隨到的阿貓阿狗,拿到糖心情頗好,又記起未成的事,再見一麵小輩。


  陸遲說了野鬼的話,老祖宗蒼白的臉色更添一抹陰霾。


  得到糖的喜悅蕩然無存,陸辭壓根感覺不出陰路為誰而設。


  除非不想讓自己知道,更甚至不聲不響剝奪了自己的靈覺!

  前者尚且好說,仍有一絲轉圜的餘地,陸辭有把握擺平,後者嚴重到手裏的糖都不香的程度。


  陸辭顧不上談清潔工的事,閃人回地府查陰路的事。


  陸遲來不及問,地府判官排得上號的都有誰,人就沒了。


  邵父打電話詢問進展,陸遲說了自己的看法:“再闖一次陰路。”


  邵父猶豫不決,鬼門關不好闖,何況兒子現在離不開氧氣罩等一係列監護設備,萬一走到半路人就沒人,找誰說理去。


  陸家有保命的東西,陸遲躊躇要不要拿出來用在邵章身上。


  病房內的鬼聽到邵父的對話,大眼瞪小眼隻覺荒唐之極。


  邵章絞盡腦汁回憶:“一身白,從頭白到腳,難道不是黑白無常裏的白無常?”


  “你撞上白無常了?”邵奶奶提心吊膽,“對方手裏拿著鎖鏈還是別的東西?”


  “沒注意,瞥了一眼臉就昏了。”再醒來就到了醫院,變成現在這種情況,邵章自覺挺喪。


  邵母糾結:“去是不去?”病床上的兒子虛弱到一碰即碎,挪動有風險。


  “陸家有護身的東西,就看對方舍不舍得拿出來賣人情。”邵爺爺心揪成團,什麽事都做不了。


  喪氣話咽回去,邵奶奶唉聲歎氣,留下來幫不上忙幹著急,這事辦的糊塗!


  邵章不明白:“重新走過有什麽用?對方不一定再次現身走回頭路,遇不上找誰解?”


  病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邵章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陸遲的態度有些敷衍,連句保證隻字未提。


  四合院,冥湛去而複返,“去看戲?”


  “找到替補的人了?”夕顏晚上精神頭極佳。


  一聽要走,桌上打瞌睡的聖聖不幹了,一隻貓呆在沒人的家中,害怕。


  火速跳下桌子,跑到夕顏腿邊來回來去蹭:“喵,喵。”再丟下我試試!

  “你想去?”夕顏抱起聖聖,“不太合適。”


  “喵嗷!”見鬼的不合適!不讓跟去誰都甭想走,聖聖賴定了。


  “去也行,別亂叫。”冥湛嚇唬小貓,“叫一聲拔舌頭。”


  聖聖朝壞銀嗚嗚,嚇貓沒人性!

  夕顏點著貓鼻尖:“去了隻看不說,乖乖的有肉吃,不聽話下次不帶你玩。”


  聖聖不懼拔舌頭,壞銀說著玩的,就怕夕顏拋下自己。


  “喵。”保證乖乖的,聖聖小臉蹭著夕顏的手腕,撒嬌賣萌無所不用其極。


  夕顏抱著聖聖跟冥湛去地府。


  陸辭查到陰路的消息,白無常到人間捉拿厲鬼,挺正常的一件事。


  吃塊糖壓壓驚,糖一入口即化,陸辭雙目驟然收縮,跑到角落摳嗓子眼幹嘔。


  什麽都吐不出來,進肚的東西早就化沒了,陸辭警鈴大作,不安感襲上心頭。


  召集所有判官開會的鍾聲響起,陸辭僵在原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成!


  去了準沒好事,巧合全擠在同一天,打死陸辭不信是意外,自從大小姐來地府隱約的不安環繞。


  急召會議,陸辭僵硬的挪著步子前往大殿。


  十名手持生死簿的判官齊聚一堂,各自找位置落坐。


  陸辭一般跟在冥君身後一同出現,破天荒的早到,引得十鬼視線停留在身。


  夕顏抱著聖聖自後殿來到前麵,冥湛去換套衣服就沒一起走。


  “大小姐!”十鬼站起來向小姑娘行禮問候。


  “諸位夜安。”夕顏一手抱貓,一手拎起裙子一角蹲了個身,俏皮又可愛。


  十鬼笑了,唯獨陸辭笑的比哭還難看。


  冥湛一到,十鬼再次行禮。


  夕顏抱著聖聖坐到冥湛巨大的座椅上,看向下首十一人。


  冥湛單刀直入:“陸家該死沒死的人有多少,今夜勞諸位盡快查明處理幹淨。”


  十鬼掃向陸大秘的目光不懷好意,早就受夠其人頤指氣使以權謀私,冥君不說動手,十人就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冥君!”陸辭跪下不知所措,“陸家雖然越了規矩,但對地府不是沒有幫助。”


  “撈得比做得多,犯眾怒不是一天兩天,陸大秘早該想到有朝一日秋後算賬。”十鬼之一冷嘲熱諷。


  “占不到便宜隻會落井下石。”陸辭為保全陸氏反咬一口,“好像你們十個誰幹淨一樣。”


  “做人時就沒幹淨過,做鬼更不可能,尚且在底線可容忍範圍內。”十鬼承認私下謀取不少好處,再狡辯也是不爭的事實。


  陸辭大笑:“底線!,你告訴我底線到底在哪?”


  “年輕人,來的晚不思進取鑽營上位,雖有判官之名,可曾有判官之實?”嘲諷陸辭拎不清身份。


  冥湛開口:“糖都發下去了?”


  催判官回道:“迫不及待當著麵吃下去,覺出不對想逃來不及,都抓起來以待後審。”


  陸辭強自鎮定的表相碎裂成渣:“冥君,看在我這些年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網開一麵。”


  “給過你機會。”冥湛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陸辭不服:“就因為我私心作祟,在大小姐身邊安插陸家眼線?”


  “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麽身份,大小姐是你能沾手的!”自不量力,整個地府讓著寵著的人物,失心瘋了以為好拿捏。


  “我有稟過冥君,您是同意的!”事情雖未辦成,陸辭不否認自己有一半責任,另一半歸咎於冥君。


  “給你機會是讓你改邪歸正,一意孤行沾沾自喜的後果自擔。”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姓陸的沒有。


  “她是陽間生靈!”陸辭始終對大小姐疑雲深種,明明不是冥君的子嗣,卻有著堪比地府之主的身份及地位。


  私下調查,不管是否知情人士大多諱莫如深,沒有鬼會好心告訴陸辭大小姐真正來曆,耳提麵命捧著供著就是,其他的刨根問底會出事。


  陸辭一直以為大小姐是冥君看中的童養媳,直到冥君對大小姐避而不見敬而遠之,上行下效自己的態度隨之發生改變。


  客氣歸客氣,公事公辦的那種,人又不常來地府,也容易三言兩語打發走。


  冥君從未指責過欠妥,陸辭應對大小姐的方式延續到現在,不知何錯之有。


  突然有一天,所有的做為被貼上大錯特錯的標簽,陸辭打從心底不服,自己沒有錯,錯的是別人,自己是被誤導欺瞞的受害者。


  所有的狡辯蒼白無力,就衝著陸辭為陸家在人間鋪設的康莊大道,壞了地府的規矩,逃不掉被嚴懲的命運。


  “冥君,再給我一次機會。”陸辭後悔晚三春,隻求冥君憐憫寬恕。


  “去辦吧,留下陸遲,帶邵章。”冥湛懶得廢話,沒腦子的人留之無用。


  十名判官領命而去,陸家自此再不複強盛,天作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陸辭聞聲,以為冥君念及主仆之情網開一麵,殊不知盡是自作多情。


  邵父難下決心,問過醫生後更加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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