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故事
見我神思不定,沐涼書略微停滯了一下,輕歎一聲,望向我目光所至的河麵,眼睛裏光華閃動,有種無法言說的極致美感。
“我想著如何出現在你麵前,要不要跟你打個招呼,甚至想過,變著法兒的告知你身邊人,但我想了又想,還是覺得直接來見你,橫豎你已經十分討厭我,再怎麽著也不會更厭惡了!
過去的很多年時間裏,我一直是個自律的人,兢兢業業專注於個人事業,家族榮辱,身邊女人來來往往各有千秋,但從無一人像你這般獨特出眾,甚至於,我的自信驕傲在你麵前全然倒塌,這讓我感覺很懊惱,卻也無可奈何。
蘇心妍,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是去……算了,你也不喜歡我談起她……”
沐涼書自嘲一笑,眼底光芒逐漸暗淡,側過頭看著我,我心裏五味雜陳,不知所言,隻覺得臉上有些微燙,幸好此時夜色朦朧,他看不到我近乎窘迫的神色。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如果不說從前的事兒,也不翻舊賬,他其實對我還算可以,我也不好總吊著臉,這樣未免太沒有修養。
“今天月亮還挺美的哈……”
我憋了好久才憋出這麽一句話來,瞬間覺得我二十多年的話都白說了,恨不得一頭紮進這波光粼粼的聖安娜河裏喂魚。
他怔了一瞬,緊接著噗嗤一笑,八顆大白牙齊齊亮相,仍舊帥氣逼人,光彩奪目。
“好吧,我說這麽多,你懂意思就行,其他的我也不強求什麽,有些事需得以時間來調劑,我雖堅信人定勝天,但感情這種事,還真讓人沒辦法!”
其實他說的我一點兒也聽不明白!
我隻有傻愣愣跟著笑,心裏一團亂麻,也不知道究竟在想著什麽。
“蘇姐姐,看我給你買了個啥?!”
氣氛正尷尬著,夏芒突然湊了過來衝我吼,我冷不丁嚇了一跳差點蹦起來,沐涼書倒是先反應過來,一把扯過夏芒的耳朵數落了幾句,我這才看清楚他手上拎的什麽。
“我說,這樣真的好嗎?”
我十分無奈的站在原地,任憑他們仨將這五六七八個閃著五彩亮光的氣球綁在我的胳膊上,掙紮不得,哭笑不得。
“好,怎麽不好,夏芒專門給你套的幾個氣球,都快吹得沒氣兒了才勉強鼓起來,你可不能讓他失望,再說了你這麽容易丟,不使出這一招我們還真沒辦法看住你了!”
珍妮佛毫不留情將最後一個熒光黃色的超大氣球綁在我衣服帽子上,還拍了拍,一臉興奮的笑。
“來,看這裏!”,我還沒有注意到,沐涼書拿出手機便拍了一張,恰好是我嘟囔著嘴十分不滿意的模樣,我無語凝噎,追著他要了許久,未果,見身邊來往的許多人都看著我竊竊私語,仿佛在看動物園裏的大熊貓,我愈發覺得丟人的很,便不和他們嗆了,兀自坐在一邊生悶氣。
涼涼的晚風打四麵八方吹來,雖然已經不那麽冷森,但我仍舊瑟瑟發抖,偏偏這些該死啊五彩繽紛的氣球隨風搖啊搖,我真疑心如果再多上幾個,我指不定就可以飛天了!
光線略顯暗淡但氣氛熱烈似火的沿河公園裏,我最閃耀。
停頓了片刻,沐涼書發過來一張照片,就是剛剛拍的那張,果不其然是用來黑我的,將我拍的相當詭異。
七個不同顏色的氣球在我身體周圍飄悠,我笑顏如花,本來多麽唯美浪漫的場景,被他拍出來卻完全變了味道,鏡頭中我正緊皺眉頭,嘟著嘴一臉無奈,兩手在身前無處安放,最可怕的是,我當時不知道怎麽竟微微蹲著,一隻腳不知道藏到哪裏去了,模樣又滑稽又好笑。
“該死的沐涼書,你給我等著!”
我轉頭噴了一句,卻見他們仨又不見了蹤影,當真像是來無影去無蹤似的,我怔愣片刻,突然間覺得身邊有幾個二傻子著實是件不怎麽好的事情。
“夏芒說套圈兒的攤點處還有一個一人多高的大熊,拉著沐涼書又過去了,我沒攔住!”
大約一分多鍾之後,身後響起珍妮佛略微有點奇怪的美式中國話,我下意識轉頭望向她,見她懷裏又捧了一束玫瑰花,白色的。
我遞了個眼神給她,問她花哪兒來的,珍妮佛神秘一笑,並未說話,規規矩矩坐了過來,帶來一陣熟悉的玫瑰花香。
在西方,玫瑰花是隨處可以撿到的嗎?我便不由得想起從前來,想念那十塊錢就可以買一朵玫瑰的日子,更想念那個時候的意氣風發的我!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不妨跟我講一講!我也好製定一下你未來的治療計劃,畢竟治不好你的話,李景可饒不了我!”
珍妮佛在花束裏翻著看了看,找了一朵最大的抽出來遞給我,邊暗戳戳說著,我瞪她一眼,“在你麵前,我還有什麽秘密,你一根蠟燭我就全招了好嗎?”
我無語,接過花聞了聞,奇怪的是,一朵花單獨拿出來聞,倒顯得異常清新脫俗。
珍妮佛晦暗一笑,眼底浮現幾分我看不大懂的光亮,“關於你的過去,我的確已經足夠了解,那你想知道我的過去嗎?”
我蒙了,一時間有些尷尬,這麽長時間我身邊的人都在幫著我走出魔障,可我還從來沒有認真的了解過他們的喜怒哀樂!
我愣了一下,急忙調整了下情緒,以微笑掩飾尷尬,她明顯看出我的異樣,但並不在意,不等我開口,一段並不怎麽愉悅的或許已經從她口中緩緩道出。
比我幸運的是,珍妮佛從小有個比較幸福的家庭,家裏三個孩子中,尤她最受父母照顧,因為她太過出眾,也有著比平常孩子更加敏感的心思。
她之所以會選擇心理醫生這個行業,是因為她的弟弟患有嚴重的抑鬱症,她想不明白這種病症為什麽會出現在弟弟身上,但她想盡一切辦法來幫助他走出陰影。
抑鬱症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得了,當事者便不知道如何控製言行情感,隻能在混沌的黑暗世界裏不住的沉淪。
她弟弟身材瘦小,時常被人欺負,但骨子裏卻倔強至極,像是住著一頭猛獸,他的學業以他將別人打到住院而被迫停止,而珍妮佛,也是在這個時候選擇了進修心理學。
與我想象中不同的是,我本以為珍妮佛要講給我聽的是一個愛情故事,沒想到卻是溫情滿滿。
在她博士畢業的時候,她治愈了她的第一個病人,是個曾經遭遇猥褻的女孩兒,珍妮佛感到欣慰,她多年所學,終於可以溫暖他人。
但是後來的路便略微有點曲折了,她治愈了第二個病人,第三個,第四個,這個數字一直在上升,但她一直沒能將她的親弟弟,從抑鬱的牢籠裏解救出來。
她的母親在離世之前,將小兒子交給她來照顧,她更覺得責任重大,後來一直潛心學習,積累經驗,無比耐心的想把弟弟陽光下。
可是她一直不知道的是,他的弟弟,是因為她才得的抑鬱症。
“傑恩有一次告訴我說,大姐,你別再管傑克了,你離他越近,他越不會回到正常!”
我被震動了,珍妮佛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明顯含了淚光,聲音也有些哽咽,像壓抑著許多不能言說的苦悶憂傷。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柔和,並未多說什麽,卻奢望她能從我的目光裏感受到溫暖。
“傑克八歲的時候,有一次在學校拿了獎,回到家裏卻沒能得的應有的掌聲與鼓勵,因為那時候我代表學校去參加全國的知識競賽,並且毫無意外的拿了一等獎,在這以後的許多年裏,傑克一直活在我的陰影裏,無論做什麽,總不會被人在意,無論多麽努力,也得不到別人的認可,他的性格本就內斂,如此一來,他便慢慢向孤僻發展,並且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狀態越來越嚴重,性格暴戾敏感,漸漸迷失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