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流言
要麽就是回家了,他陪我待在這裏,梁月和沐舒說不定早已經著急上火了,隻不過有上次前車之鑒,料想她們也不敢再來尋釁滋事。
除了這兩個去處,我的確猜測不到別的,突然間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就不怎麽了解安風連,隻認識那個溫柔和善的他,霸道冷酷的他,別的模樣還真沒怎麽見過。
我等了很久,大概天都黑了的時候,他才回來,靠近我時,我能清楚的感覺到他身上的寒意,和那似有似無的香水味,我心裏一震,隻當什麽也不知道,仍舊假寐。
他又拉了窗簾,靜靜在我身邊坐了一會兒,將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撫摩,溫情滿滿。
天氣好點的時候,他會把我推出去曬太陽,為我披上厚厚的衣服,腿上又蓋上一層厚厚的毯子,生怕我被凍著。
正午的陽光十分明朗溫暖,照耀在我的病體上,給予我久違的暖意與安慰。時不時的會有微風輕輕吹過,帶著冬天的絲絲冷意。
我的免疫力似乎下降了些,吹一吹風便會頭疼,但我又實在不想回那個沉悶的病房裏去,常常忍著不聲張。
安風連會靜靜的站在我身後,或者替我梳梳頭發,或者為我講一兩個小故事。
今天,他給我講了一個童話故事:海蒂和爺爺。
”小女孩海蒂與爺爺相依為命,後來被姨母賣到了一個家境富庶的人家裏,當這家小姐的玩伴,與雙腿殘疾的卡拉拉小姐成了好朋友……”
“後來,克拉拉在海蒂的幫助下重新站了起來,直麵人生!”
安風連話音清朗低緩,娓娓道來,雖然這個故事我在小學的時候就已經聽過,但此時聽他講來,還是有種奇異的感覺。
我搶過他的話,替這個故事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你早就聽說過這個故事?”
安風連驚訝一下,嗤笑一聲開口道,他向來冷峻,偶爾笑起來會很好看,與他往日凶巴巴的模樣大相徑庭,從前總會令我感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很可惜此時我看不見他的笑臉,遺憾!
我抿唇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何止是這個,之前講的“白鴿少女”“掌權三天”,甚至還有“普羅米修斯”我都已經爛熟於心了好嗎?
“不,沒有,不管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故事,大都是以團圓喜劇結尾的,我猜都猜到了呀!”
如果可以,我倒是願意一直聽他講下去,不管聽過沒聽過,好玩不好玩。
電影中的情節總是那麽美滿和諧,但是人世中的紛繁總叫人無法想象,明天和意外總不知道哪個會先到來,珍惜當下吧。
至少我現在還有這個心境。
“之前有看過那個電影,兩個主人公特別漂亮,海蒂的眼睛……”
說到這裏,他不說了,收斂起笑容,似乎怕我傷心難過,但我其實已經釋懷,傷心絕望蹲守原地才是最無用的做法,縱然現在還無法站起來,我總要好好麵對,至少不能讓在意我的人失望。
“海蒂的眼睛十分漂亮,像深海的藍光,清澈透亮水波瀲灩,我知道,我雖然沒看過電影,但你描述的很細致,我感覺得到!”
我輕笑一聲,接過他的話,陽光遍灑下來,輕柔和暖,隻覺得整個身體都暖和起來。
安風連沒再講話,定定站在我麵前,緊握著我的手,用身體擋了吹向我的風,為我驅散嚴寒,帶來溫暖。
“心妍,你相信我,所有的悲劇都有完結的那天,我會一直陪著你,讓這天來得更早一些,再早一些!”
絲絲涼意襲來,我發絲輕揚,淡淡芳香彌漫,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話音裏有著日光的獨特味道。
“哎哎哎,你看,他們兩個,那個男的挺帥的,那個女的是他女朋友嗎?”
遠遠傳來一聲竊竊私語,我心裏一震,隻當沒有聽見,臉上仍舊帶著微笑,仿佛在享受日光,安風連可能沒有聽到,在我身邊的草地上坐了下來,背靠著輪椅。
“對啊,他們兩個好像就是情侶,那個男的對女人可好了,事必躬親,端水送飯,就連擦洗身體這樣的事也自己來,你沒聽護理的小王說嗎?那女的傷的特別重,沒個兩三個月下不了床,而且呀,還有永久失明的風險呢!”
八卦就是好幾個人湊在一起講才聽得舒爽吧,的確,另外一個輕微的聲音打不遠處飄了過來,似乎對我的狀況還特別了解。
“我聽說了,咱們醫院現在就人家一個病人,且重症監護,醫院裏十幾個專家大夫整天圍著人家打轉,就連打點滴測體溫這種小事,也是護士長親自操作的呢!”
“誰說不是呢!你是不知道,這倆人當時送進來的時候,一個渾身是血已經奄奄一息了,咱院長都不太敢收,怕救不活,但那個男人死活堅持著要救這個女的,你知道嗎,當時他也重傷在身,全吊著一口氣,院長不得已答應,他才罷休,當下便暈死過去,兩個人一起進的手術室,後來男的先醒的,一睜眼就死活要去看那個女的……”
我心裏一震,鼻子酸澀難耐,卻又忍著不敢哭,怕被他看出異樣,那驚心動魄的晚上仍舊曆曆在目,當時我的確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隻怕自己連累了安風連,誰料他就那樣堅持著,始終不願放手!
安風連啊安風連,我蘇心妍究竟有什麽好,值得你這樣至死不渝?!
“後來女的一直沒醒,男的發了瘋似的吵嚷不休,非得換了醫院的主治大夫,另從國外請了專家前來診治,直接把那個德國佬直升機空降咱們醫院的,唉,有錢人的世界咱們這些人不懂!”
“我倒不羨慕那些虛的,你說一個女人畢生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找個這樣的好男人嗎?就算這個女的日後真的失明了或者再也站不起來,男人也會一直不離不棄下去吧!”
兩人似乎談論的比較激了,話音逐漸加大,我怕安風連聽到,便差他去幫我買瓶水,安風連不大放心我一個人在這裏待著,我笑了笑說沒有大礙,他這才不放心的走了。
我憑著聲音的來源,將輪椅往過挪了挪,那兩個人並不知道我的意圖,仍舊唏噓感歎天花亂墜。
“不一定吧,那個男的一看就算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兩人身份背景天差地別,就算再深刻的愛情也比不過現實呀,更何況女的現在差不多已經瞎了,再者她那張臉受傷也不輕,就算不至於毀容,也得留下傷疤,男的有那個耐心一直照顧嗎?我看懸!”
“別呀,那男的臉不是也毀了嗎,現在還纏著紗布呢!還有他頭上傷也不輕,據說會留下後遺症呢,你說這兩人已經經曆了生死,怎麽可能走不下去呢?!”
我心裏“咯噔”一聲,隻覺得呼吸一滯,難道安風連也……
有些細節突然間浮上心頭,安風連這段時間從未抱過我,就算與我親近,也隻是讓我靠在他的肩膀,在我麵前從來沒有談過自己的傷勢,我曾過問過多次,他也隻是敷衍了事,日子久了,我便真的信了。
他那麽狡猾的一個人,我竟然真的信了!
我倆同時墜崖,我都傷成這樣,他不是鐵人,怎會安然無恙,可他卻從未在我麵前表現出什麽,從來沒有!
鼻子一酸眼淚瞬間噴湧,我以為這段時間的打擊已經將我打磨的足夠堅強,然而此時此刻,我卻好想痛哭一場。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自拔,以為自己才是世界上最悲慘最不幸的人,然而直到此時我才發覺,自己比所有人都幸福!
“你知道那兩個人究竟什麽狀況嗎?怎麽能傷成這樣?!”
“不大清楚,據說是掉進海裏了,傷勢嚴重的很!”
兩人竊竊私語並沒有結束,隻不過壓低了聲音,也不知從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竟然這樣扭曲事實。
“心妍,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