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懺悔
“妍姐姐，那個哥哥是誰呀！他好厲害！”
小傑也不再抱著我，一臉崇拜的看著安風連，大大的眼睛裏光彩灼灼，似乎已經忘了剛剛所受的威脅與羞辱。
我無語凝噎，摸了摸他的頭，很不能理解現在的孩子怎麽都這樣崇拜英雄主義。
“欠債還錢本就天經地義，他姓蘇的欠了我十萬，一毛都沒還，我們來討債，有什麽錯！！”
光頭男人終於顫巍巍站了起來，隻不過好像還沒有恢複過來，猙獰扭曲的臉上陰雲密布，一手扶在腰上時不時哼哼兩聲，我不大明白他們那麽多人為什麽還會怕安風連，但瞧他那樣子，底氣明顯不足。
“噢？是嗎？你最好說清楚，是誰，讓你們來這兒的？！”
安風連冷笑一聲，話音沉斂深寒，明明不高，卻足以令在場的所有人聽個一清二楚，冷凝的空氣中，他的眉眼最為清晰，像一尊雕像屹立不倒。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光頭那邊逼近，步履緩慢，有種無法言說的壓迫之感，光頭男人臉色大變，不由得連連後退，全然沒有剛剛那副咄咄逼人的狠戾模樣。
我不由得悶笑一聲，沒看出來這家夥還有這麽一手。
周圍一大堆沒事人漸漸靠攏過來，似乎很想看看這個能夠鎮得住這群地頭蛇的人究竟是誰，見彪形大漢為之震徹，更將崇拜的目光投向安風連，個個眼裏冒著不可思議又羨慕不已的光芒。
“沒有人，沒有！”
光頭像是受到什麽驚嚇似的，一邊呲牙咧嘴的後退，一邊冒出這麽一句話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在撒謊，我心裏一震，思緒隱隱轉向另外一邊。
“要不要我現在打電話給你們老大？！”
安風連緊接著開口，聲音陡然提高，說著竟真的掏出手機，我猛的一驚，這才坐實了心中想法。
看來這群人針對的可不僅僅是我爸爸。
“大哥，大哥，別呀，我們也隻是辦事兒的，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金主既然您都認識，那又何必為難我們這些作小的呢！”
見安風連掏出手機，光頭男人瞬間變了臉色，眼睛裏溢出畏懼惶恐的光芒，令人心裏直起疑。
“回去告訴你們老大，這種事情最好不要再有第二次，否則的話，讓他自備棺材板！”
安風連目光凜冽，拍了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話音冷凝，叫人不寒而栗。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便想到沐家，想來除了沐家那樣的大勢力，也沒人會整得出這麽大的幺蛾子了。
不由得驚了一驚，心裏第一個想到的是沐涼書，但又覺得不大可能，誰家老大會親自發布命令？
“好，好！！”
光頭男人低聲說到，周圍一群弟兄個個目瞪口呆，似乎很難想象自家大哥居然能這麽慫，不過他們為了照顧自家大哥的顏麵，還是跟著做小伏低的一番，然後架著光頭男人灰溜溜的跑了。
周圍一群看熱鬧的更是一臉不可思議，看著安風連像看著一頭威猛凶勇的獅子。
“小傑！”
鄭阿姨好像經曆了一場夢似的喜極而泣，不由分說飛奔過來，鄭傑自然開心無比，邁著小短腿就往媽媽身邊跑。
兩人相擁而泣，長長舒了口氣，安風連一臉凝重向我走來，眼底隱憂浮現，看樣子還沒有從剛剛的事情中走出來。
“到底怎麽回事，那群人你是不是認識？”
我主動上前抱了抱他，輕輕問道，心裏同樣疑惑不解。安風連喟歎一聲，回身抱住我，聲音低沉道：“對不起！”。
“我不知道他們老大是誰，但我知道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一定和沐家有關，那個光頭應該是認識我……”
也就是說剛剛他掏手機那段，不過是詐他們而已，那群蠢貨竟真的上當了。
“這事跟你沒關係，都是我連累了他們！”
“沒事兒，別擔心，我會保護你們的！”
我心裏一驚，當下便想到沐舒，我們兩個已經幾天沒見，但她那幽怨憤恨的眉眼仍舊在我心頭浮現，不得不承認的是，她的確變了。
“小妍，來和這位先生進來吧，不嫌棄的話，阿姨給你們做飯吃！”
鄭阿姨有些忐忑的問了我倆一句，眼神飄忽，不安的瞥了一眼已經淩亂到不堪入眼的小院子，然後將鄭傑往懷裏抱了抱，等著我倆回複。
“好啊，鄭阿姨，正好我倆還沒吃飯呢，這會兒正餓著！”
安風連臉色緩和了些許，點頭笑了笑，隨我一同走了進去。
“鄭阿姨，那些人經常來，還是？”
二樓光線還算可以，但比昨夜更加清晰可見的，是空氣中時不時喧囂的塵埃，屋子裏亂糟糟一團，很難想象這是一個一家三口居住的地方。
我心裏疑惑不解，開口問道，擔心安風連會排斥這種環境，轉頭望了他一眼，卻見他目光溫暖，絲毫沒有厭惡的意思，我心裏一暖，握緊他的手。
“唉，去年給小傑治病，實在迫不得已，你爸爸就找那些人借了幾萬塊錢，沒想到是高利貸，這才一年時間，就漲到十萬了，我們怎麽還得清呀！”
鄭阿姨一邊往鍋裏加水，一邊唉聲歎氣道，身上圍裙已經破爛不堪洗的發白，做飯的地兒也不過在房間角落隔了個板，看起來寒酸的很。
我鼻子一酸，隻知道他們生活艱苦，卻沒想到竟窘迫至此。
“小傑怎麽了？”
安風連開口問道，轉身看了看小傑，神色凝重。
八九歲的小男孩都該是活潑開朗的，可小傑身上卻彌漫著一種令人費解的頹靡之色，眼睛下一團烏青，臉上也是灰白無血色的，頭發稀疏沒有精神，個頭瘦小，打眼一看就不像是正常的孩子。
“唉，他有先天性心髒病，這些年一直輾轉反複不見好，他爸也是因為這件事才拋棄我們的，的虧你爸這兩年一直在打零工掙錢，要不然這孩子就沒救了……”
鄭阿姨情緒近乎崩潰，但我更沒想到的是，我爸從前那麽沒正行的一個人，如今也有如此溫情的一麵。
正說著，樓下門“吱呀”一聲響起，像是有人進了來。
“小妍，你爸爸回來了，別告訴他剛剛發生的事情，省得他擔心！”
鄭阿姨擦了擦眼淚，強自擠出一抹笑容，但眼睛卻紅紅的，我倆若有所思對視一眼，自然知道她是什麽自然。
“蘇叔叔，你看誰來了！”
我爸爸剛走上樓梯，小傑就急匆匆撲了過去，一把抱住我爸爸的腿，聲音興奮道。小孩子天性使然，一遇到開心的事便會忘記所有煩惱，但我注意到他的笑容裏有著一絲難以排遣的憂慮，心裏不由得一痛，鼻子酸了。
“爸，你回來了！”
我爸爸正怔愣著，我主動站起來朝他走去，他自然喜不自勝，不由自主笑了起來，滄桑的臉上頓時間溝壑縱橫，眼睛裏迤邐著欣喜至極的光芒。
“快快快，我買了些肉，讓你阿姨給你做好吃的！你小時候不是最愛吃……”
他將那塊紅肉遞給小傑，脫下外衣隨意仍在一邊，邊與我搭話，然而轉身卻注意到這屋子裏還有一人。
可能是太過震驚的緣故，他愣愣盯著安風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人竟是真的，他使勁兒眨了眨眼，口中喃喃自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緊接著，我看到他的眼圈竟逐漸紅了，泛出瑩瑩淚光。
“這是，是……安少爺？！”
他的聲音一直在顫抖，像是從胸腔裏擠出來的，帶著無與倫比的震驚與不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蘇叔，你沒認錯！的確是我！”
安風連輕笑一聲走過來，站在我爸爸一米開外的地方，衝他點了點頭，神色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