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往昔
“安風諾，你夠了，在家裏你就不待見她，出了門沒人管你，你能好到什麽地方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我告訴你，她是我的未婚妻，將來會是你的嫂子，你承認也得承認，不承認也得承認！這種事情由不得你！！”
安風連麵色微變，聲音低沉如斯，言語之間帶有隱隱的怒意，眼睛死死盯著安風諾，看樣子特別想給他一巴掌。
我大氣兒也不敢出一個，這種事情上我沒有任何發言的權利，已經計算好，無論他說什麽問什麽，我都保持沉默，橫豎他不會拿我怎樣。
“哥，你瘋了？！你為什麽還要維護她，你不知道那個女人什麽德行嗎？她表麵上對誰都好，可是誰知道她打得什麽鬼主意，我就看不慣她那種虛偽做派，簡直惡心至極……”
“夠了，你有什麽資格說她？這個女人給你吃了什麽藥，你們兩個也才認識沒幾天吧，你竟這麽快就被她拉攏了，變著法兒的與我作對，年紀大了翅膀硬了是嗎，再敢胡作非為，看我不把你扔去國外！！”
安風連劍眉皺起，目光如炬，其中怒火熊熊燃燒，敢於挑戰他權威的人大都沒有什麽好下場，安風諾不是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你根本就不愛她！”
安風連嚅囁一聲，顯然被自家哥哥嚇到，本以為他會就此住口，不料他卻猛得蹦出這麽一句話來。
這次不僅是我，就連向來沉穩內斂的安風連也驚了一驚。
天知道我有多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多大的黑鍋我也背了，反正我在安風連眼裏已經不堪到極致，再多一跳條罪過也不算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此時此刻本該惶恐不安的心虛居然破天荒鎮靜下來。
我偷偷抬頭瞥了安風連一眼，差點被他淩厲的目光刺的灰飛煙滅。
長久的沉默之後，主宰者終於開口道：
“你懂什麽，混小子，給我滾蛋！”
或許是太畏懼安風連的目光，在獲得“赦免”之後，安風諾十分抱歉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迅速做出了決定，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已經帶著鬆子倉皇逃竄。
真沒義氣！我在心底哀嚎一聲，仍舊低著頭不予理睬，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安風連冷笑一聲，看著我的目光逐漸變得冰涼。
我知道此時此刻他眼裏的我，一定是特別醜陋的，關鍵是人品還差。
“吃飯了沒有？”
他開口道，我嚇了一跳，慌忙抬頭望向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還沒。”
我戰戰兢兢到，一邊說一邊瞅了瞅翹著二郎腿的安風連，很困惑為什麽前一秒他還異常憤怒，後一秒怎麽就變得滿臉春風了。
“那走吧，出去找點吃的。”
他站起身來徑直走了，我怔愣了一瞬，連忙追了上去。
“想吃什麽？”
“麻辣燙！”
直到辛辣刺激的墨魚丸進了嘴裏，整個味蕾都被挑逗起來的時候，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吃著，間歇時瞥一眼他，吃下一口後，再瞥了一眼。
安風連沒有動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廉價的啤酒，目光深遠，似乎想到了某些難以啟齒的過往。
這家麻辣燙位於振華路，距離安家別墅遠的不止一點點，人口相當密集，此時正是下班時間，人多得不能再多，連停車的地兒都沒有。
老板是個粗糙的中年大叔，他笑嘻嘻的將一大盤菜遞給我，我貪婪的看了一眼油光閃亮的各種肉，便聽見老板粗獷的聲音突然間響起。
“小夥子，你這媳婦好養活的很，給啥都吃，看她樣子多喜慶！”
彼時我正將一串香菇往嘴裏送，嘴巴張得大大的，聽到這句話，差點一口噴了出來。
毫無意義被嗆到了，瞬間滿臉通紅，眼淚“嘩嘩”往出冒，喉嚨裏又痛又辣，難受的要死。
安風連微微怔愣了片刻，然後皺了皺眉頭，十分嫌棄的拍了拍我的肩背，遞過來一杯冰啤酒。
我感激的望了他一眼，說了聲“謝謝”後急忙將那杯啤酒灌了下去，沒有注意到安風連目光一暗，兩手微頓了一瞬。
“以前上大學時，我可沒現在這麽慫，各種辣都能吃，不像你……”
一杯啤酒下肚，火辣辣的喉嚨終於舒服了不少，突然間就想起從前那段瘋狂肆意的時光，腦袋裏空蕩蕩一震，一句話下意識說出口。
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呢，時時刻刻得避著讓著，從前種種皆是雷區不敢觸碰，盡管那些往事已經隨風而去，可有些印記卻是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
我不敢去看安風連是何反應，隻覺得有道灼灼目光一直注視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的緣故，辣味入喉的瞬間，我猛的落下淚來，連忙擦拭，不成想越擦卻越難受的慌。
“別動手，髒不髒！”
安風連厲聲喝到，一把拉下我的手，扯了一張紙巾幫我擦拭起來，我的眼睛紅腫著，針紮一樣的痛感彌漫而來，下意識閉上眼睛，強自忍了肆意噴湧的淚。
“的確，以前的你不像現在這樣！”，安風連喟歎一聲，似乎怕弄疼我，他的手很溫柔，停頓了一瞬繼續說道：
“她的事兒你就不用管了，我會處理的，我不會讓她再出現在你麵前，你也不要主動去招惹她，安安心心在家裏呆著，等過一段時間，我替你安排事情做！”
出乎我意料的是，安風連並沒有責怪我，他的話音平靜安然，是許久未曾聽到過的平淡感覺，我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來公司裏的職位還在，也不知道主管對我什麽態度。
“你這是什麽意思？讓我安安心心的，被你金屋藏嬌，安安心心的，做你的情婦，還是第三者，安風連，你這算盤打得挺好的！”
我咧嘴歡笑，一把將他的手推開，沒喝幾杯酒，卻覺得已經醉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落得這個下場，也從來沒有想到，再一次碰到安風連時，我會卑微的如同塵埃。
“蘇心妍，你不要不知好歹！”
安風連怒了，但我看得出來他在極力隱忍著不想發泄出來，他一生氣，眉頭就會皺起來，越是這樣越顯得老氣橫秋，完全不像二十幾歲年輕人該有的模樣。
他將紙巾丟在一大盤菜和肉之間，白色的紙巾瞬間變得油膩，而他的臉色也更加陰黑。
高檔定製的手工西裝上似乎被濺了幾滴油，安風連隨手將它脫下來丟在一邊，看樣子是不想要了，我死死盯著那件外衣，突然間覺得自己和它一樣悲哀。
“風連，你才二十歲，皺眉頭多不好看啊，來吃，不辣的……”
視線模糊的瞬間，我看到了學生時代的安風連未曾褪去青澀的臉，看到了他的陽光明媚，燦爛笑臉。
我多想借著酒勁兒肆意妄為，說盡一切能說不能說。
如鯁在喉，這種感覺著實難受到極致。
“安風連，你果真是瞧得起我！”
淚意濕潤臉龐，我伸手胡亂抹了幾把，隻覺得眼睛處生疼一陣，像千萬隻螞蟻在嗜咬，像安風連親手拿著針一下下的紮。
本以為經曆了那麽黑暗的五年，我已經強大到不知道何為悲傷，然而此時此刻，我哭著笑著，卻覺得自己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
眼睛恍惚一片，腦海裏宛如團團漿糊，耳邊車來車往的聲音越來越遠，身歸混沌一般，我在一處看不見任何光亮的沼澤地裏越陷越深。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正午的太陽斜斜灑落下來，照得整個房間裏一片明亮，我揉了揉眼睛，腦子裏一團亂麻，想了一陣，愣是沒緩過神來，昨天究竟怎麽回事，我又是怎麽回來的？
“蘇姐姐，你起來了，餓不餓，讓江師傅給你做點東西吃？！”
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間，安風連已經不在，隻有安風諾和鬆子，一人一狗正悠哉悠哉的坐在客廳裏看電視。
“昨天……”
我想問他怎麽回事來著，不料一句話還沒說完，安風諾已經竄了過來，興奮的看著我，看著他瞬間移動的詭異步伐，我突然間覺得他跟臥在角落裏的鬆子有些神似。
“蘇姐姐，你跟我哥昨天晚上去哪裏了，回來那麽晚？我的天，我也真是服了，你是喝了多少酒，醉成那樣，就跟一團爛泥似的，不過幸好有我哥在，是他給你扛回家的，你可倒好，稀裏嘩啦吐了他一身，嘖嘖，我相當佩服你，真的，如果換做是我，我哥非得殺了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