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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9 章

  仲夏時分, 是蒙州最好的時節。


  雖然還是冷,還是讓葛尋晴身上這件跟隨了她好幾年的棉衣沒法脫下來,可是雪融後的山上, 偶爾能遇見幾朵開得嬌豔的野花。


  葛尋晴蹲在野花邊, 看著純白的野花兒鮮嫩可愛, 在時不時吹來的冷風中搖搖擺擺。


  毛二今天跟著葛尋晴沐休, 葛尋晴在這兒看野花, 他去挖了些野菜, 打了一隻肥美的獾,回來時見她還在看,便伸手一拔, 將一大片的野花都給拔禿了。


  ”哎?!“葛尋晴難以置信得看著毛二,聲音都提高了八度,“你拔它做什麽!人家好好的長在這兒!”


  毛二被她這麽一喊,愣住了, 八尺壯漢說話磕磕巴巴, 將野花遞給她:“我拔下來是想送給你的, 我看你這麽喜歡……”


  葛尋晴:“我是喜歡它好端端長在這兒的樣子啊,誰說喜歡就要將它摘了?”


  毛二一個粗人, 全然不懂葛尋晴的雅趣和仁慈, 莫名其妙,但也知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這,那, 我給你再種回去。”


  “你給人家攔腰截斷了, 難不成還粘回去嗎?”葛尋晴歎了一聲, “算了, 你給我吧, 我帶回去往土裏埋一埋,看能不能搶救一下。”


  “好好好!”


  葛尋晴摸著小野花,一路念經似的回到了住處。


  毛二將獾剝皮掏了內髒,幫葛尋晴處理得幹幹淨淨之後就要走。


  葛尋晴給了他一瓶自己釀的酒作為交換,毛二拿著酒美滋滋地離開了。


  葛尋晴哼著前幾日學來的小曲兒,找了個破盆子,到院子裏鏟了幾鏟子的土回來,將野花給種進去。


  十之八-九是活不成了,但萬一呢,畢竟是蒙州的野花,生命力這麽頑強,萬一活了,葛尋晴再把它種回山上。


  弄了滿手的土,葛尋晴去淨手時,有人敲院門。


  “進來吧。”葛尋晴透過敞開的窗隨意地對外喊,“門沒閂。”


  進來的是柳七娘。


  她手裏端著個冒熱氣兒的爐子,是直接用腳將門給踹開的。


  人還沒到屋子裏,葛尋晴就聞到了那爐子裏的肉香,還是她最喜歡吃的羊肉。喉頭一滾,口水差點當場流下來。


  “瞧你那饞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收收。”柳七娘將爐子端到屋子裏,放在葛尋晴用來進食、看話本、批閱文書的矮案上。


  葛尋晴“嘿”了一聲,立即拿了箸過來:“今天是什麽日子啊?吃這麽好!”


  “不是什麽日子就不能吃好的嗎?知道你饞,正好我三舅這兩天過來看我,牽了隻羊來,我就想著給你燉鍋好的補補,瞧瞧你這小身板,快瘦成杆了。”柳七娘眼波流轉,對著葛尋晴上下打量。


  葛尋晴也沒覺得不妥,抓起箸就夾了塊最大最嫩的羊肉出來,也不怕燙立即往嘴裏吞,一邊吃一邊含糊著誇獎“真好吃”。


  “好吃是吧?那我以後都做給你吃啊。”柳七娘說。


  葛尋晴一心撲在吃上,根本就沒注意到柳七娘今日格外不怕冷,隻穿了一件單衣,將她原本就極為風韻的身材襯托得更加成熟豐腴。


  妝也是細心畫過的,那一雙眉,足以迷倒整個荷縣的男人。


  可葛尋晴吃得實在是太投入,居然沒有發現柳七娘的小心思,眼睛時時刻刻盯在爐子裏的羊肉上,邊吃還邊問:

  “你怎麽不吃啊?再不吃都被我吃光了啊。”


  她倆算是有過前緣又分開了,柳七娘原本就對兩個人的分開耿耿於懷,還以為前段時日千裏迢迢來找她的那個小娘子是她真正的意中人,可是瞧她對那小娘子也沒什麽特殊的地方,小娘子住了幾天後也走了,看來葛尋晴就是這麽一個人,喜歡結交朋友,但真正過日子的話,太過親密的關係反而會讓她不適。


  她喜歡和人相處,也喜歡擁有自己的生活,不喜歡被誰左右。


  柳七娘卻是個喜歡照顧人的人,她年紀比葛尋晴大上好幾歲,一麵是欣賞她喜歡她,一麵又有一種想要為她安排好一切的母愛摻雜其中,便處處想為葛尋晴張羅好。


  葛尋晴反而不喜歡她的無微不至,覺得是被束縛了。


  她倆也是因此分開了。


  如今柳七娘來給她送吃的,便是還惦記著她的意思。


  原本柳七娘以為葛尋晴能看得懂她這一身隆重的裝扮,以及滿爐子充滿愛意的羊肉是什麽用意。


  誰知……葛尋晴眼裏隻有羊肉。


  柳七娘覺得可愛又好笑。


  葛尋晴吃了個飽,渾身發暖,樂顛顛地把爐子給洗了,將她做的魚幹和珍藏的醃蘿卜給分了一撥出來,當做回禮贈予柳七娘。


  柳七娘拿著這一對回禮,哭笑不得。


  “我來可不是為了你的回禮的。”


  葛尋晴疑惑地“啊?”一聲。


  柳七娘靠近,臉頰有意無意地在葛尋晴的脖子上蹭了蹭,讓葛尋晴脖子上的肌膚連著後背微微發麻。


  “荷縣這鬼地方,一年裏頭半年的冬天,哪兒哪兒都被凍得又冷又硬,也就隻有人心是熱乎的。我原以為我這輩子也就隻能孤兒寡母地過了,直到遇見了你,仰光……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快活的日子。”柳七娘身子軟得似乎能化在葛尋晴懷裏,“我心裏頭有你,我知道你心裏也還記掛我。之前是我太急了,忘了你是個還未經世事的小娘子。跟你分開了之後,我心肝腸都要擰斷了,日日夜夜心裏想的都是你。如今我想明白了,我是真喜歡你。”


  葛尋晴正要開口,柳七娘急忙用手指貼在她的唇上:

  “不用你給我任何承諾。往後無論你是回博陵,還是一直留在荷縣,我都不會有二話,咱倆隻圖個快活。都是過日子,自個兒過有什麽勁啊。有人體貼你,對你噓寒問暖,與你相伴纏綿不好嗎?仰光,難道你都不想我嗎。”


  ……


  身處一片無法掙脫的泥濘和黑暗,唐見微喘不上氣。


  她好像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遠處焦急地呼喚她,但她一時想不起來那是誰的聲音。


  意識飄飄蕩蕩,她回到了博陵,回到了崇文坊唐府,耶娘正坐在前廳的茶案前對詩。


  蘇茂貞對不過唐士瞻,便耍賴不對詩了,要和他比射箭。


  唐士瞻一個文士,哪會射箭?


  但見夫人頗有興致,不會也陪著她射上幾支。


  “噫!”唐見微抱著個小食盒,路過前廳的時候瞧見耶娘射個箭也要黏糊在一塊兒,你儂我儂,忍不住揶揄了一聲,“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又在這裏恩恩愛愛啦!”


  “小家夥別咋呼。”唐士瞻被唐見微這麽一喊,有些靦腆。


  蘇茂貞眼尖,看見了唐見微手裏的食盒,眉峰往上抬了抬:“怎麽,又去給你的子耀送好吃的?我就說昨日怎麽那麽乖,給我捶腿揉肩膀硬要我教你做九江茶餅,原來……”


  少女心思被阿娘說了個正著,唐見微嬌嗔一聲抱著食盒扭頭立馬要逃走,沒想到這一下太莽撞沒來得及看路,一腦袋撞到了唐觀秋。


  唐見微那時候就已經會飛簷走壁了,紮馬步能紮半個時辰,一邊紮一邊吃點心,絲毫難不倒她。下盤穩健加上這會兒有些羞惱,唐觀秋被她這麽一撞猶如被猛牛襲擊,差點順著回廊外欄翻出去。


  幸好唐見微騰出一之手,將她拉回來。


  唐觀秋被她這麽一撞胳膊疼得一時間緩不過來,但麵對妹妹她從來都是好脾氣,根本不舍得責罵她,溫柔地囑咐道:


  “急匆匆的這是要跑去哪兒啊?看著路啊,別摔著。”


  見唐見微額頭上急出了一層汗,秀挺的小鼻頭上也冒出了一些汗珠子,唐觀秋拿出手絹,幫妹妹擦幹淨。


  “不會,摔不著我的!我走啦!”唐見微抱著食盒開開心心地上了馬車。


  她今天天還沒亮就起床了,就是為了給吳顯意做九江茶餅。


  九江茶餅看上去簡單,其實外麵的酥皮要做得酥脆香甜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昨夜阿娘教她之後,她便在庖廚內搗鼓了十多次,才勉強成功。


  怕起太晚沒辦法在吳顯意去國子監的路上“巧遇”她,唐見微今早比雞起得都早,烏漆墨黑摸進了庖廚,還將管家嚇了一跳,以為家裏進賊了呢。


  “小餅如嚼月,中有酥和飴。”


  九江茶餅酥脆可口,甜而不膩,唐見微早就從別人口中打聽到吳顯意喜歡吃甜口的,肯定不會討厭這茶餅。


  打著嗬欠守在國子監必經之路上,遠遠地看見吳顯意過來,唐見微立即振作精神,假裝偶遇,說自己隨便做了些茶點,同窗們也吃不完,不若姐姐來嚐嚐看,提提建議,有什麽不順口的地方,回頭她也好改進。


  沒想到吳顯意看也沒看,便冷淡地說:“我不喜歡吃。”


  “啊?”很明顯唐見微沒料到自己起早貪黑滿滿的心意會得到這樣的回答,滿心失望的她低落地問,“那,姐姐你喜歡什麽口味?明日我再做給你。”


  ”我不喜歡吃點心。你做的東西不合我的胃口,以後不用做了。”吳顯意冷著臉,帶著明顯的嫌棄,從她身邊走過。


  旁人都道唐見微是博陵貴女,知名的博陵雙微之一,看似風光得很。


  可沒人知道,唐見微十五年來積攢下來的驕傲,全都毀在了吳顯意的手裏。


  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自小她就不允許自己比別人弱。


  別人會吟詩作賦,她也要會。


  別人舞刀弄劍好不瀟灑,她不僅能舞刀弄劍,還要飛簷走壁。


  別人琴棋書畫不含糊,她琴棋書畫美名遠揚,六藝也樣樣精通。


  她是耶娘和姐姐的驕傲,但這所有的驕傲如今都碎在了吳顯意的腳邊。


  為什麽她不喜歡我?


  唐見微懷疑過自己。


  莫非我不夠好,不夠用功嗎?


  不能再喜歡她了。


  唐見微告訴自己,雲在青霄水在瓶,別勉強,勉強不得。


  人要臉,自己的心自己疼著。


  喜歡很容易,那個人輕易就進入到了心裏,在妄想的柔情蜜意裏飛速紮根。


  但要將一個人從心裏剝離,必須脫一層皮。


  得將自己的心剖開,一點點地將關於那個人的所有都連根拔起,連帶著心也被扯得麵目全非。


  唐見微從沒跟任何人說過這段往事,就連姐姐和阿姿她都沒提過一個字。獨自熬過一個個寂寞痛苦的夜晚,將平生第一次心動,毫不留情地從心上剜去。


  十五歲的唐見微被迫明白,這世上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即便再喜歡,再拚盡全力卻也無能為力。


  好不容易將自己一顆心剖開,生生剝離了不屬於她的情感之後再縫好,還未將心思整理好,耶娘忽然過世,姐姐病了,一夜之間她的世界天崩地裂。


  十七歲的唐見微就這樣突然離開親人的羽翼,獨自麵對四麵楚歌,隨時可能丟了性命的危機,她無人可依,還需要保護病重的姐姐。


  跪在土地公麵前,唐見微又餓又累,她不敢去想象自己走錯一步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她隻知道她得帶食物回去,不然紫檀和姐姐都得餓肚子。


  “今日小女落難,迫不得已冒犯諸位地仙老爺,還望地仙老爺不要見怪。若小女他日富貴了,一定給諸老爺奉上道前觀的糕點,決不食言。”


  當她向土地公承諾的時候,其實她心裏是沒底的。


  她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有富貴的那一日。


  這個隨時都有可能傾頹的人間,是否還有她的落腳地。


  “阿慎——!”


  滿手都是血和泥,童少懸早就被雨水澆透了。


  身上已經分不清雨水還是泥水,她跪在一片亂糟糟的泥石之上,一刻沒停,依舊在挖。


  忽然,她拽住了一塊布角。


  這是唐見微的衣衫。


  童少懸大喜,唐見微已在眼前,她無法再使用木枝或者石塊挖掘,不然很有可能傷到唐見微。


  她徒手來挖。


  “阿慎,我在這兒,你聽到我的聲音嗎?”


  接過天子賜婚的敕旨,唐見微從衛慈的話裏得到了暗示。


  耶娘真的是被害死的。


  她又欣喜又委屈,衛慈幫她推開了一扇沉重的門,門外是莫測的萬裏長途,需要她一步步往前走。


  前方會遇到什麽,她不知道。


  會有什麽危機,也未可知。


  甚至這輩子她還能不能為耶娘平反,能不能再回到博陵,她心中都沒數。


  盡管她在心裏一次次地告訴自己,不要遊移,往前走,你會知道答案的。


  但這也是她第一次離開耶娘的保護,被無情地丟入紅塵萬丈之中,無法不忐忑,無法不去想自己隨時可能曝屍荒野。


  曾經的博陵貴女成了凡胎濁骨,在渺茫的天地之間忐忑地遊蕩。


  風餐露宿,星垂漫天,她一顆顆星數著,想知道哪一顆是她的阿耶,哪一顆是她阿娘。


  但她認不出。


  耶娘就這樣走了,姐姐也病了,病得認不出她。


  家沒了,最疼愛她的人去了。


  被迫離鄉,被放逐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被放棄被欺騙……


  從此往後,還有人在意我嗎?

  阿慎!


  她聽見有人喊她的小字。


  阿慎!


  是誰?


  星河融化,變成了渾濁的泥漿,鋪天蓋地讓她無處可逃。


  她被卷入了泥流之中,無法呼吸。


  那呼喊她的聲音還在繼續。一下下,撞擊著她的心門。


  “阿慎!”


  童少懸拽著她的手臂,終於將她從泥漿裏拽了出來。


  唐見微身體一下子變輕了,她嗅到了雨水的味道。


  童少懸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她手發著顫,將唐見微口鼻裏的異物清理幹淨。


  不注地往她耳朵裏吹氣,按壓人中,呼喚著她。


  唐見微想起來了。


  她緩緩睜開眼,看見了失魂落魄的童少懸。


  “阿念……”是她的阿念在喊她。


  是那個願意為她挨板子,被打得皮開肉綻也一聲不吭的人。


  是那個惦記她冬暖伺候她夏涼,在無常的塵寰之中,緊緊抱住她的人。


  童少懸幾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氣,將唐見微箍進自己的身體裏。


  失而複得的狂喜讓她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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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尋晴將門關了起來,室內的溫度慢慢爬高。


  “那就這麽說定了。”葛尋晴對柳七娘說,“不許反悔。”


  柳七娘單手撐著下巴,噘著嘴,看著眼前那杯正在漸漸冒熱氣兒的長頸酒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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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圓月,呂瀾心總有種恐懼。


  越是圓滿,越是燦爛的圓月,越是讓她不安。


  石如琢跪在兩具屍體前,號哭不止。


  呂瀾心走上前,眯著眼看清了屍體。


  六嫂惶愕地睜著眼,脖子上被開了一個深深的口子,血已經將她身下的雜草染透了。


  石如磨伏在六嫂不遠處,後背上還插-著一把尖刀。這把刀和呂瀾心平日裏用的匕首一模一樣,都是瀾家的冶鐵坊冶煉出來的趁手兵器。


  石如琢把尖刀拔-了出來,合上母親的眼睛,趴在她們身旁慟哭。


  呂瀾心沒見過石如琢這般傷心。


  石如琢一向都很堅強,無論如何欺辱她,她都會將痛苦往肚子裏咽。自尊心這般強的她,此刻一定萬分悲痛吧。


  呂瀾心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麽安慰的話。


  她走到石如琢身後,慢慢跪下來,不太自然地張開雙臂,將石如琢圈進自己的懷抱裏。


  石如琢好瘦,一圈就圈進來了。


  石如琢的身子不斷地因哭泣而顫抖,呂瀾心知道自己的擁抱對石如琢而言,或許一點都不溫暖。


  她覺得光是擁抱還不夠,她還需要說點什麽。


  呂瀾心下巴搭在石如琢窄窄的肩頭,嘴角往上揚了揚,思索了片刻後,用幹涸沙啞的聲線說:


  “也好。從此往後,你……就隻有我了。”


  這句話說出來後,她自己也覺得似乎說錯了。


  石如琢頓時止住了哭。


  呂瀾心看見懷裏的人慢慢回眸,眼裏帶著的,是滅頂的恨意。


  石如琢握起沾著親人之血的尖刀,用手肘用力一掙,將呂瀾心掙開。


  這一下力氣出奇的大,呂瀾心居然被她刮倒在地。


  當呂瀾心再回首時,見石如琢雙手握這尖刀,睜大了眼睛,對著呂瀾心的胸口猛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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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嗒嗒嗒……


  一群馬在童少懸和唐見微身後停了下來。


  一百多位手持兵刃的士兵,在大雨之中對她們虎視眈眈。


  不遠處還有兩個將領裝扮的人,騎著高頭大馬,從另一側圍堵。


  唐見微還處於半昏迷狀態,沈繪喻等人不知所蹤,童少懸一人麵對一百多人。


  她將剛從泥裏挖出來的刀握緊,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別怕,我會保護你。”


  從未拿過刀的童少懸握刀姿勢有些別扭,但她還是站在了唐見微的身前,將刀刃指向了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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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博陵篇的最後一章,下章起就要進入最終篇啦。


  最終篇不長,希望能在2020的末尾寫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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