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唐觀秋又咬又吻, 撕扯得沈約有些鈍鈍的痛感。
但這痛卻不是戰場上皮開肉綻的痛,而是一種久違的親密帶來的衝動。
唐觀秋發泄著,壓抑已久的猛烈思念和侵占的念頭,和內心深處的愛意一塊兒翻攪, 毫無保留地拍打著沈約的思緒和她的身子。
畢娘子交待過, 要順著唐觀秋來。
其實即便畢娘子不這麽說, 沈約也從未逆過妻子的意願。
想必唐觀秋也不知道自己此時在做什麽, 隻是胡亂地宣泄,將這麽長的一段時日裏所有的難過、思念、不甘和寂寞, 統統化成了熱烈的吻。
沈約穩穩地抱著她, 將她護在自己的懷中,任她欺負。
憑借著本能索取,激烈交纏之後,唐觀秋再次咬住了沈約的唇, 猛地想要發力咬痛她,卻在半途上卸了力氣。
不舍,她不舍得。
即便思緒混亂無法正常思考,她愛意的本能還在。
“你去了哪裏?”唐觀秋的臉埋在沈約的懷中, 悶聲道。
沈約聽出她此刻情緒不太好, 懷抱著她,不敢多說刺激她的話,順著她的問話說:
“我去了很遠的地方, 剛剛回來。”
沈約將她穩穩地抱在懷中:“我也沒想到,咱們會分開這麽久的時間。”
“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唐觀秋拉扯著沈約衣衫, 抬起頭, 眼淚潸然而落, 鋪滿了整張臉, “你有想我嗎?”
沈約心裏被亂刀切斬一般地痛,她知道唐觀秋在未生病的時候,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話。
哪怕帶著一點點怨念的話,都有可能攪亂沈約的情緒,影響在她在前線的作戰,帶來性命之憂,所以唐觀秋從未拋過什麽難題給沈約。
這些年往返於北疆和博陵之間,如山的書信中,大多都在說身邊的事,即便再瑣碎的事唐觀秋都樂意與沈約分享。
滿紙含蓄的思念,沒任何的怨念。
即便是此刻,唐觀秋也隻問了一個明知答案的問題,一個需要沈約親口告知的問題。
她依舊無怨無悔,隻有愛。
沈約扶著她的細腰,將她往自己的懷裏帶。
失約了這麽久的懷抱,也在顫抖。
“我當然想你,怎麽可能不想你……我能撐著最後一口氣活到此時,便是因為這個世間還有你。我舍不得……”
沈約的聲音沙啞,啞到連她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唐觀秋:“抱抱我。用力……抱我。”
沈約恨不能將唐觀秋揉碎在懷中。
她這輩子的眼淚,都為了唐觀秋而落。
……
她無法想象,這世間有誰能抗拒得了唐觀秋。
這樣一個溫柔、脆弱,又無比堅強的女人,幾乎匯集了所有能夠被察覺的美。
盡管如今的沈約已算不得唐觀秋的妻子,但她沒辦法對唐觀秋說一個“不”字。
唐觀秋想給她,她便傾盡全力地討要。
唐觀秋想要侵占,沈約便張開所有,將她融進來,融進魂魄的最深處……
深夜的夙縣,正在被一場秋雨洗禮。
“呼”地一聲,未合好的窗戶被風吹來,雨聲清晰,涼風吹在沈約傷痕累累的後背上,將一層薄汗吹盡。
還在喘息的唐觀秋,被她的發梢刮在脖子上的癢意弄得咯咯直笑。
沈約伏下來,親她的額頭。
唐觀秋更癢了,但也沒躲,隻是聳了聳肩頭。
沈約躺在唐觀秋身邊,閉上眼,聽到了雨水落在泥土裏的聲音和氣味。
愜意的安心的深夜,她無需考慮別的事。
不必去想天子的囑咐,不必在意行軍部署。
此時的她不是什麽將領,隻是一個想要百無聊賴待在心愛的人身邊普通人。
沈約瞧著唐觀秋輕輕閃動的睫毛,輕聲道:
“阿淨,你記得麽,咱們第一次見麵時,也是個秋雨知寒的時節。”
她倆相遇的那年,唐觀秋六歲,沈約十歲。
六歲的唐觀秋已經有了點兒小大人的模樣,經常在管家的護送下,護著三歲的妹妹在博陵的市集玩兒。
父親忙於朝堂之事,母親也在苦心經營茂名樓,能陪伴她們兩個小姐妹的時間不算太多。
家中聘請了先生專門給唐觀秋授課,每日學習之餘,還常常被妹妹鬧著要出門。
但唐觀秋非常疼愛妹妹,即便再累,妹妹想要去什麽地方,想要從買什麽吃什麽,她也從未推辭過,盡量滿足她。
帶著妹妹到市集玩兒,可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
她這妹妹,天生活潑好動,見著什麽新鮮玩意兒都想要試試。而且屁大的年紀一點點的個頭,腿腳卻很厲害,一旦要跑,躥得飛快。
通常唐觀秋和管家這頭剛剛買下妹妹想要的東西,還在付銀子,隻要一不小心沒抓牢她,那頭唐見微就能不見人影,完全一匹無法控製的小野馬。
唐觀秋不馬上衝出去抓她,回頭真能跑丟了。
嚴肅地跟唐見微說了幾次之後,唐見微倒是有些收斂,可三歲的孩子如何能控製得住自己?
有次真丟了。
秋雨連綿,博陵的市集並未有冷清的跡象,依舊人群攢動。
唐觀秋和管家撐著傘,在人群之中焦急地尋找唐見微的蹤影。
但人實在太多,又有油紙傘遮蔽,視野更受限。
唐觀秋喊了半天急得眼淚直落,抓到一個人就問有沒有見著她妹妹。
第一個被她抓住的這個小娘子,便是沈約。
十歲時的沈約已經有了些武功的底子,身形比同齡人高上一截。加上耶娘對她的期望極高,自小就讀書學武習六藝,自帶一種少年老成的氣質。
當時她正和國子監的同窗在市集裏給先生挑選中秋禮品,忽然被唐觀秋抓住,手中的禮盒都差點掉地上。
沈約回頭一瞧,唐觀秋的臉龐平生第一次落入了她的眼眸之中。
第一次見麵之時,唐觀秋熱淚淋淋小臉急得發紅,裙擺已經濕透,卻像是完全沒察覺。
唐觀秋心急如焚,說起妹妹的模樣也有點兒前言不搭後語。
她焦急的樣子讓沈約看得有些出神。
雖還是小孩兒,但也分得出美醜。
沒有旁的心思,沈約隻是未見過這般美麗的小娘子。
梨花帶雨的模樣又直戳她的心窩,讓她心上就像是被人揪了一把。
沈約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且說得慢些,冷靜點,越是慌張越難說明白。你且告訴我你妹妹的樣貌和衣著。”
唐觀秋被沈約沉穩的模樣影響,鎮定了下來:
“我妹妹穿著紅色的襦裙,紮著飛天髻!”
“走丟時往哪個方向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
沈約拍了拍唐觀秋的肩頭,跟她說:“你在此處等著,不要胡亂走動,否則回來找不到你。”
低頭看了眼自己穿著的裙子,沈約嘟囔道:“好麻煩。”
說著沈約一腳踏在酒壚門口的大酒缸上,用力一蹬,於眾目睽睽之下輕飄飄地飛上了屋頂。
從屋頂上俯瞰整個市集,視野更加開闊,從油紙傘的縫隙裏也能更快地尋找到丟失的小娘子。
沈約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確定了方向,腳下生風立即往那個方向去了,一轉眼不見人影。
唐觀秋看她飛得這般快,知道她身上帶著武功,可是怕她走的太猛,一個不小心摔下來該如何是好?
那她可就是罪人了!
但這個姐姐說了,讓她在這裏別走動,不然的話兩方人馬再次錯過,就更麻煩了。
她隻能焦急在原地乖乖等著。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沈約就回來了,手裏還拎著個小團子。
“你瞧瞧看,這小猴子是不是你妹妹。”
沈約將那個小團子丟給唐觀秋,唐觀秋一瞧,不是唐見微還是誰?
唐見微不爽的地瞪著沈約反駁道:
“我說了我有名字,我不叫小猴子,我叫唐見微!”
唐見微挺著個小肚子,還對沈約耀武揚威的,回頭看到姐姐發紅的眼睛突然害怕起來。
其實唐見微也不是故意跑丟,隻是看到有人手裏拿了一個看上去特別好吃的餅,她不由自主地被那香味吸引,便跟了上去,再回頭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姐姐的影子了。
就在唐見微看不見姐姐,有些害怕之時,這個凶巴巴的陌生人從天而降,將她拎了回來。
見到姐姐的一瞬間,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生怕姐姐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訓斥她。
沒想到姐姐完全沒有想要罵她的意思,而是第一時間扶住她的手臂,學著阿娘擔憂時的模樣,問她有沒有受傷。
唐見微搖搖小腦袋說:“我沒事,姐姐別哭了。”
唐觀秋看妹妹除了本身的衣服被澆透之外是真的沒什麽事,略略放下心來。
她發現妹妹的身上披了一件披肩,正是剛才幫她尋找妹妹那人所穿。
唐觀秋領著唐見微一同向沈約道謝,沈約擺了擺手,老沉地說:
“小娘子不必多禮,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罷了。”
唐觀秋突然發現,沈約披在妹妹身上的披肩被劃破了一個口子,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沈約卻全然不在意:“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弄破的,可能是之前就已經破了我沒有發現,不必介懷,回頭你順手幫我丟了就行。”
沈約就要和同窗一塊離開,被唐觀秋叫住了。
唐觀秋個子一點點,一雙紅彤彤的大眼睛裏似乎還覆著眼淚,她拉著沈約的衣袖特別真誠的問她:
“請問姐姐能否留下名字和府宅地址?回頭我買了新的衣裳,便上門送還給姐姐。”
本來沈約還想要說“不必”,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此事有趣,若是能夠再見到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姓沈,叫沈約,家住德順坊。小娘子什麽時候有空什麽時候再送來便好,不著急。”
嘴上說的不著急,但是往後的好幾日沈約都有些魂不守舍。
無論是讀書還是習武的時候,都會在不經意之間想到那個小娘子。
也正是因為她的心不在焉,導致她習武的時候受了傷,腳踝崴了一下,腫得像顆飽滿的水蜜桃。
當時沈約年紀還小,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思念一個人,迫切地想要見到這個人,和她說話。
唐觀秋和婢女一塊兒來沈府送新披肩時,正好瞧見沈約走不動路的狼狽模樣。
唐觀秋將披肩放下之後,關切地詢問她的傷勢,問她如何受的傷,是不是那日為了找她妹妹而傷的。
沈約哪有臉跟她說,是因為自己日思夜想一些有的沒的才招此橫禍。
而且看唐觀秋特別關心她的模樣,沈約心裏也很開心,並順勢承認了下來。
沒想到恩人竟然受了傷,也沒有跟她說,唐觀秋更加內疚,往後的一個月裏她常常來沈府照顧沈約。
雖然一個六歲大的小孩幹不了太多事,但是能夠扶沈約一把陪她讀書解悶,已經讓沈約非常開心了。
兩人因此結識,你來我往之間,陪伴著互相慢慢長大。
沈約也是在多年之後才知道,原來當年唐觀秋早就知道了她受傷的真相,並不是因為救她妹妹所致,是自己弄傷的。
但唐觀秋沒有將這件事情拆穿,依舊勤勤懇懇地上門來。
唐觀秋這個脾氣極好,溫柔愛笑的小娘子逐漸在沈約的心裏落地生根。
在相識的最初,沈約完全沒料到,這個小娘子竟會牽引著自己的喜怒哀樂,成為自己的妻子,一晃十四年。
她倆互相陪伴著,從懵懂的少女長成了成年人。
經曆了悲歡離合,經過寸步不離的恩愛時光,也經曆過千山萬水的生死絕望。
如今,這個人還在身邊。
沈約緊緊擁著唐觀秋。
就算唐觀秋一輩子都好不了,沈約也不會失望。
隻要是這個人就好,她很滿足。
……
和北方入秋之後的蕭瑟不同,一場秋雨之後,夙縣依舊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隻是暑氣已經消散了不少,天氣逐漸涼爽,苦悶的夏日終於要過去。
漫長的夢走到了盡頭,唐觀秋睜開眼睛之時,看見身邊睡著沈約。
這是一個對她而言,再普通不過的早晨。
沈約出征之前,她們也有過很多甜蜜的日子。
相愛相伴的這些年裏,睡醒之時看見妻子的臉龐,對唐觀秋而言已經是習以為常。
但是,為什麽今晨醒轉的她,感覺很久很久都沒有見到沈約了?
仿佛對這個世界初有印象,唐觀秋抬起手來撫摸沈約的臉龐,從她的五官上一一掠過,細細端詳著這個人,似乎在分辨這是現實還是依舊在夢境裏。
沈約在她的撫摸下睜開了眼睛。
“阿應。”唐觀秋雙眼明亮有神,說話的語調也很平靜,帶著一種通透。
這是沈約非常熟悉的唐觀秋,尚未生病時的唐觀秋。
沈約握住了唐觀秋的手,呼吸都凝滯了。
唐觀秋笑容柔軟,挨上來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
“早啊,我的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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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我愛我妻子,但不代表我是坤(╯‵□′)╯︵┻━┻
提問:請問沈將軍,你夫人的病是你開車帶她兜風治好的嗎?
沈約:咳——這,可能或許大概?
畢娘子:……(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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