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出使北魏二三事(十)
靜會方丈抱起了他的禪杖,笑眯眯地瞅了我少頃,道:“害,好久不見怎麽還學起了人家哭哭唧唧抹眼淚了呢?” 我抬袖像孩時在他麵前那樣擦了把眼淚,找個地坐了下來,望著他那一臉的褶子道:“是高忻。” 這兩年間,我時不時會擔心他留給竹墨雲遊四海的辭就是個騙饒幌子,之後再也無他音信。 老和尚與我阿爹一同長大一同科舉,共同進退,又對我疼愛有加。此時乍然相見,如何不淚奔? 自阿爹去世後,我再也未能這樣真正高興過了。 靜會方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近距離瞧著他,臉上的褶子不知何時比從前又多了許多道。他道:“四喜長大了,老衲也高興。” 可是不知為何,方丈明明依舊笑眯眯地著高興,我卻感覺出他還是有一點難過。 “久別重逢,本該抱一下安慰你的。但方丈你是出家人,我們就不抱了。”八角亭旁鮮少再有人路過,我學著他方才的樣子,沒大沒地也拍了幾下他的肩膀,道。 方丈滿臉的慈祥和縱容,等我完嘴角邊的褶子又逐漸加深了些,我沒忍住又問道:“方丈為何雲遊到了北魏,還在這昌平寺掛起隸呢?” 我時候見過阿爹偷偷地上山去陪阿娘過後,便慢慢感知這世間每個人都有不希望別人知道的秘密。可是我阿爹的事,後來還有方丈可以給我聽,方丈的事,我若是不問一問,便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但靜會方丈又是世上和尚裏頭最喜歡打誑語的,我不能有多大指望他不會瞞我。 是以當老和尚褪去一些褶子有些寂寥地出“為了還債”這種話時,我有斯須的發懵,然後才又試探地問了一句:“不會……是情債吧?” 勿怪我這樣問,綠柳三春暗,紅塵百戲多。紅塵俗事千萬,卻唯“情”字最難解、最傷人。隱於白雲寺十六年的老和尚,出家前他也曾是一個飽讀詩書的翩翩少年郎。 然方丈抱著禪杖朝著王殿的方向望了又望,已無意再多什麽:“終是我欠她。”罷了,又盤問我道,“你與那董公子,可曾明白了?” 我先前不曾往別處想,以為方丈過問的是我可否對與董公子那段無疾而終的過往釋然,於是同他道:“我現在早已不複當年心境,他既娶了妻,仕途大好,我自然也就放下了。” “他不曾與你提起過?”靜會方丈懷中的禪杖晃了一下,似是有些不可置信道。 “提起什麽?”我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道。 靜會方丈頗有深意地瞧了我一眼,道:“你這個傻孩子,你隻當當年那董大娘為何一直不喜於你?” “為何?”我有些傻傻地問,問完瞧著靜會方丈,又覺得自己是真傻。 還能為何,自然是因為我這個癩蛤蟆時時想吃董公子這隻鵝肉,董大娘瞧不上我唄。 方丈見我這模樣,大約瞧出來我是真的一問三不知,於是搖了搖頭,歎息道:“我與你阿爹得知董大娘是先梁王王妃的陪嫁侍女時,皆以為築便是長你幾歲的世子,所以不曾阻攔過你與董公子。但是後來……我也是後來才知,你與董公子才是……” 才是兄妹麽? 我望著方丈,忽然有些默然,又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