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風頭出盡小探花(十九)
相爺默不作聲地彎腰拎著我的胳膊將我扒拉到他的背上時,我剛好數到第二百四十九個數。
月明星稀,我打了個酒嗝,極為配合地伸出爪子圈住了相爺的脖子。相爺立刻嫌棄地騰出一隻仙手將我手中的酒壺扔得遠遠的。
我趴在相爺的背上,戀戀不舍地瞅了瞅落在角落裏的酒壺,兩隻胳膊環在他的脖子上稍稍緊了緊,借著酒勁不滿地撒潑道:“相爺你是不是嫌棄我?你剛才想扔的是不是不是酒壺而是我?”
相爺乃能習武撐船之人,並不理會我不堪一擊又拗口的撒潑。他不過在回相府的路上,微微側了下脖子,嘴角噙著笑意輕而易舉地就同我翻起了陳年的舊賬:“平心而論,李姑娘這幾年喝不喝酒耍不耍賴,爺向來都是好性縱著的。若嫌棄,李姑娘不如將心比心一下,對比先前你待爺醉酒時的避之不及,此時可否有感到一絲絲羞赧,嗯?”
在這花好月圓夜,聽完相爺的話,我停止了琢磨如何才能不那麽煞風景地做到和相爺坦誠相待這樣的人生難題:“那相爺待我如此之好,究竟是歡喜於我,還是愧疚於我?”
雖然我開門見山的方式顯得有那麽一點點自戀,但是擋不住相爺他過分奸詐啊:“爺待李姑娘,比起李姑娘歡喜董公子之時,何如?”
走了這麽會的路,了這麽會話,相爺又臉不紅氣不喘地把問題拋給了有諸多問題要問的我。
月光照耀下的朱雀大街,清冷又美麗。我怕昧著良心謊話日後會遭雷擊,隻好選擇實話實:“同相爺的厚待相比,我當年所作所為自是不值一提。”
這回我真的沒有在拍相爺的馬屁。
我當年歡喜董公子,做的最多的也不過是每日偷偷爬牆瞧上他幾眼,平時送送同心結求個平安符這些女兒家家的東西罷了。
但自來了相府,相爺卻待我處處周到,甚至處處嬌縱,對我的操心程度猶如我阿爹附體。
也正因為我待董公子的那一點歡喜之情與相爺待我相比,太過微不足道,所以我近來才會在越接近真相時越困惑。
人人都喜歡聽好聽的話,相爺也不例外。相爺欣慰地將我往背上提了提,道:“難得李家姑娘這次心裏明鏡兒似的,這幾年也算沒白吃相府的大米。”
月光下,我羞赧地拿起自己肉肉的手腕瞧了瞧,確定以及肯定相爺這是在暗示我太胖太重了。
我有些憂韶伸手捏了下相爺的絕美腮幫,問他:“你知不知道你長得有一點像我阿爹?”
“李夫子和我父親是孿生子,我同他大抵是有幾分相似的。”相爺。
果然是這樣。“那榮玉呢?”我難過地問道。
“榮玉是叔父和嬸嬸的孩子。嬸嬸三年前病逝,你去過祠堂,應該見了她的牌位,就和叔父挨在一起。”
我吸了下鼻子,眼淚憋了回去,但還是沒能掩住哭腔:“相爺,那我呢?”
相爺不再繼續朝前走了。他停了下來,扭頭,一臉平靜:“四喜,你的身世,我沒有騙你。”
我很想自私地質問他為何所有人都比我更知情比我更接近權勢,卻非要兜著圈子讓我摻和進來做這件事情。
可是我不能。
為這樁事情所連累的人太多了,他們妻離子散、客死他鄉,都比我這個來自先梁王府的人無辜。
最終,我擦了下眼淚,朝他點頭:“好。”
在盛京的日子裏,除了與相爺互相信任、互相依靠,我還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