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在燈火闌珊處(六)
段相爺不意地瞥了我一眼,然後極其溫和地朝溫家姑娘點零頭道:“也好,但是不可逛太久,不然王爺和王妃會擔憂的。”
坐在一旁眼巴巴望著的溫家姑娘頓時笑逐顏開,俏皮地朝段相爺拱了拱手道:“遵命,段相爺。”
段相爺淡笑著,伸手向她指了下身旁的榮玉道:“這位便是你榮玉哥哥。”
溫家姑娘隨即扭頭瞧著榮玉,規規矩矩地起了身,衝榮玉拱了拱手,大方道:“見過榮玉哥哥。”
榮玉亦起身,溫文爾雅地朝她還禮。
溫家姑娘嫣然一笑,道:“早就聽人傳言段家侯爺眉目如畫,超凡脫俗,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而今一見,寄歡便知這傳言當真不是虛假。”
溫家姑娘一番話的懇懇切切,段家侯爺卻不知為何有些紅了耳朵。
麵對著那美好而又坦蕩的溫家姑娘,他溫潤如玉,再三拱手:“榮玉慚愧,榮玉亦不過是凡夫俗子,溫姑娘謬讚了。”
溫家姑娘瞧著他那模樣,卻仿佛歡喜得緊。她抬頭微微仰望著他,出的話真又老成:“寄歡今年十三,寄歡的審美和這長安城所有的少女一樣,侯爺又何必再自謙呢。”而後,一轉頭,便不再給侯爺謙虛的機會,笑著朝我的方位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這位哥哥貴姓?”
我本來看著她和侯爺一來一往是頂頂有意思的,正津津有味之時,冷不防被點名,遂一時有些反應遲鈍。
見人家又真誠地望著我眉歡眼笑的,我隻好起身挺直了腰板,故意粗著嗓子拱手道:“見過溫姑娘,在下免貴姓陶,單名一個喜字。”
名門世家教養出來的女孩兒,即便性格再活潑奔放,該有的禮數她們總是很齊全。我話音既落,姑娘便拱手甜甜地喚了聲:“陶哥哥。”
我朝她微笑著,心中莫名覺得自己占了好大一個便宜。不過好在如此禮尚往來一番,大家終於都坐了下來。
那二哥早已陸續給我們上了飯菜,一直在一旁笑容可掬地立著,等著伺候。
正巧溫家姑娘的貼身丫頭,那名喚春幡的找了上來。
瞧見她家姐同我們坐在一起,想過來,又不敢,躊躊躇躇的,看著很是焦灼。
我終於能夠找到理由,公報私仇地輕輕地踢了段相爺一腳,然後笑著朝他往門簾處努了努嘴。
段相爺既同溫家姑娘相熟,大抵也是識得春幡的,於是不動聲色地朝二哥使了個眼色。二哥瞬間便很懂地將春幡帶了下去,安排了飯菜,好生照顧著。
由是,我忽然就想通了為何君再來酒樓號稱是長安城最豪華的酒樓。
這不隻是其金碧輝煌的裝潢和財大氣粗的老板便能撐得起這個稱號的。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們家接待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貴之人,酒樓的廝們辦起事來都很有眼力見兒,太讓人省心了。久而久之,門檻便越來越高。
最後一道八寶湯圓上來的時候,溫家姑娘咬著那白生生的圓子,含糊不清地笑著好吃。
我有些發呆地用調羹在碗中攪著那些圓子,想起去年今日,莫名地覺得牙齒有些酸痛,一點也下不去口。
但是未免被人瞧出什麽端倪,掃了興致,我索性將那滿滿一大碗看著有些悲贍圓子推給了段相爺。
然後一手拄著腮,優哉遊哉地欣賞著那代表著長安城所有少女審美標準的溫家姑娘,時不時地用餘光瞥一下段家侯爺盛世美顏的畫麵。
樓中誰家少年足風流?樓中誰家女芳心動?這世間,情竇初開的戲碼,還真是無時無刻地不在上演著。
隻是問這世間情到底為何物,為何直教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