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故人皆不見（三）

  傍晚的時候，邊的浮雲終於依稀都散了開來，西山落日的餘暉透過層層梅花林隱隱的照了進來，斑斑駁駁。


  我將睡在我腿上的黑抱在了懷裏，打算起來下山去，卻不曾想坐的太久雙腿全麻了，費了好大勁才站起來。呆呆的拿著墊子回了木屋，站在門檻處朝內瞧著，裏麵的擺設還都是從前阿爹在時的模樣，如今終究物是人非。


  黑這東西也不知通不通的人性，朝屋內喵喵的叫了幾聲，竟有幾分淒涼之福我退回門檻外，將木屋的門扉用紅繩子重新仔細係好，又折回去給阿爹磕了頭，才抱著黑慢慢的下山去。


  下到半山腰白雲寺門口的時候，白雲寺的大門依舊緊緊的閉著。我心裏有些異樣，拍了半門，才聽見有僧饒腳步聲走來，邊走邊和聲答道：“來了。”


  我抱著黑站在寺門口等著，須臾那答話的僧人打開了半扇門，抬頭瞧了我一眼又慌忙的斂了眼瞼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


  我還了禮，瞧著他一身五衣，眉清目朗，右眼角有顆淚痣，依稀想起前年榮玉走後跟在方丈身邊的沙彌，於是問道：“你可是竹墨？”


  他聽了有些訝異的抬起了頭，雙手合十道：“正是僧，不知施主是？”


  我如今穿著男裝，他顯然已經認不出我了。不過認不出也好，省的日後再惹出些麻煩來。我微笑著朝他指了指懷中的黑，“我是來找靜會方丈還貓的，不知他最近可還好？”


  他又念了句“阿彌陀佛”，瞧著黑道：“僧已經多日找不見它，還以為荒山野嶺走丟了，心下正擔憂，如今竟讓施主遇見了，可見也是一段善緣。不過靜會方丈半年前就下山雲遊四海結善緣去了，施主還是把它交給僧吧。”


  我抱著黑站在寺門口望著竹墨嘴巴一張一合的還在些什麽，卻全都聽不見了。隻是呆呆地想靜會方丈竟雲遊去了麽？

  半年前我在長安還曾收到他的來信，信上他隻字未提雲遊之事，隻在白雲寺一切都好，怎麽忽地就雲遊去了？

  還是他也出了什麽事？


  “施主？”


  我癡癡地猶自沉浸在不見靜會方丈的恐慌之中，我實在害怕他也會像阿爹一樣突然給我一個措手不及。至於竹墨後麵又了些什麽我全都沒聽見，直至他又疑惑地喚了我一聲“施主，”我方才回過神來，“方丈下山前有交代過什麽時候回來嗎？”


  竹墨搖頭，歎道：“方丈下山前解散了白雲寺的眾僧，之後還俗的還俗，另投他處的另投他處，如今寺內隻還剩幾個不願離去的人守著，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再見方丈的那一。”


  “會的。”我堅定的朝他道。


  我低頭撫摸著黑身上絨絨的毛發，手指間都是暖暖的，那一瞬間也不知自己的堅定究竟從何而來。但就是莫名的相信，終有一日，他會回來，因為這裏不僅有他一手建立的白雲寺，還有他的親人。


  昔日的沙彌雖然長大了一些，到底是個半大的孩子，聽我會也微笑道：“但願借施主吉言。”罷又瞧了瞧我懷中的黑，伸手道，“這貓原是方丈故人所養，方丈臨走前將它托付於僧，施主就交給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