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住的人
暗,悶,快要窒息的難受。聶鳶拘束在行李箱內,身體仍舊無法動彈。每呼吸一下,都顯得困難。死亡,就在咫尺之間。而到達死亡,不知道還需要受多少折磨。
在這密閉的箱子上方,還蓋著泥土。不知道是不是箱內太安靜了,導致她的聽力驚人。外麵是在下雨吧?雨水落入泥土的嗒嗒聲,風吹打著樹枝,發出呼呼的動靜,遠方的廣播裏,寂寥的女聲,生生不息地縈繞在附近。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四肢的血液不流通,仿佛身體這具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聶鳶閉上眼睛,這種慢慢窒息的難受,令她絕望地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抗。過往的種種,不斷地跳躍在她的腦海中,紀錄片般地快速前進著,似對她生命最後的一種祭奠。
“秦風,你終於來了。”穿著西裝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瞧著他。秦風衝過去,拉住看守所內的鐵門喊:“聶鳶呢?!你把她帶哪兒去了?!”男人收起笑意,板起臉來道:“你仔細看看我,我是誰?”
站在秦風身後的齊澤,皺眉想了許久:“你是在米線店撞到我們的人?!”男人眼睛亮了後,又再次暗了下去:“齊澤,你看看我到底是誰?”齊澤大力拍了一下門道:“我管你是誰?你把聶鳶交出來!”
男人盯著牆壁上的掛鍾道:“不急,等她死透了我再告訴你們。”“我替她死,我替她死。我把我的命給你,你把她還給我。可以嗎?”秦風盡量平複心跳加速的心髒,一邊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示弱地紅著眼眶對男人道。“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看你這種痛苦不堪的表情了。”男人揚起嘴角,笑出了聲:“你被帶走的時候,在醫院行屍走肉的時候,割腕時麵如死灰的樣子,包括現在的模樣,我都很喜歡。”
“變態!你就是個變態!”齊澤的手攀在鐵欄上,憤怒地燒紅了他的眼角。男人掃到齊澤的臉,鼓起掌來:“齊澤,你的表情不錯。當年你邊哭邊被你爸打成豬頭的樣子,我看得真是開心死了。”
秦崢拉開秦風和齊澤道:“你們越這樣,他越開心。”秦風死死地拉住鐵欄,氣若遊絲地哀求著:“求你了。”“求我?!我享受這種感覺,你繼續求我吧!”男人伸了個懶腰,一副要看好戲的樣子:“她現在估計快悶死了吧?!你懂那種慢慢窒息的感受嗎?死亡一點點地接近,越來越痛苦,越來越難受,最後就麻木了,意識就沒有了。等找到屍體的時候,再美的人都臭了,開始腐爛了,有屍水了,會長蟲子了。很美好吧?!讓她體驗這種漫長的死亡過程,她該感謝我。”
看到秦風跪在外麵嘔吐的樣子,男人哈哈大笑起來:“何姣姣死的時候,你也是這樣呢!秦胖傻。”秦崢拿出一份口供給秦風看:“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這是他的資料,你們是同學。”齊澤一把奪過去,看到陌生的名字,又瞪了屋內的男人:“是誰?!”男人的笑被齊澤的話驅散了,他陰鷙的目光掃過秦風,再掃過齊澤道:“或許你們隻記得我是天才。”
“天才?!你不是傻了嗎?”齊澤對於這個回答,顯得不可思議。那個口眼歪斜的人,坐在屋內說他是曾經的天才?太魔幻了!齊澤踹了一下鐵欄道:“我管你是誰?!你到底把聶鳶藏哪兒了?!”
天才用睥睨天下般的眼神看著他們:“你們從來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裏。排名榜明明我是第一個,為什麽你們隻從何姣姣開始看起?!為什麽你們永遠記不住我的名字,隻記得我是天才?!為什麽你們永遠都記不住我的樣子,為什麽?!”
“秦風這個死胖又死蠢的家夥,為什麽你和何姣姣都是他的好朋友?!就連轉校生的瞿羋都跟秦風當朋友?!而我呢?沒有朋友,沒有任何人願意跟我交流,我算個屁的天才!”
“我呢?!就殺了隻被人看到的第二名,當然死前她受到的折磨,豈止被我侮辱那麽簡單?!她不是被我丟到河裏淹死的,是被我按在水裏,來回反複而死掉的。”
齊澤怒火中燒地踢著鐵欄,狂吼起來道:“我殺了你!”“你齊澤!明明學習那麽爛,因為會玩滑板耍酷,惹得不少人關注你。隨隨便便認真學學,成績就上去了,你真是最讓人生氣了!不過,看到你當年痛哭流涕的模樣,我倒是滿足極了。”
天才長舒一口氣,似這些年的怨氣全部吐了出來:“真好,我見過你們最醜的樣子,親手殺了何姣姣,毀了秦風,折磨齊澤折磨多年。真好啊!”
“你達到目的了啊!把聶鳶還給我,好不好?”秦風的手被鐵欄勒出了血痕,他執著於把胳膊伸入欄杆內:“還給我,把聶鳶還給我啊!”眼睜睜看到秦風再次落到地獄的心如死灰,天才眯起了眼睛,得意洋洋起來:“我玩累了,所以我來自首了。不然你們永遠都找不到我,因為你們太蠢了!隻能被我活生生地玩弄於鼓掌間啊!”
“聶鳶?估計已經死了吧!窒息的感覺,可不好受呢?!埋在土地很冷呢!現在好像下雨了吧?!哎呀,那就更可憐了呀!她是不是很害怕呢?可惜我的土埋得太深了,她被注射了麻醉劑,躺在箱子裏應該都動彈不得吧?!還有什麽比這更絕望的呢?!”
不同於齊澤的大吼大叫,秦風低著頭細細地聽天才把話說完了。“你滿意了吧?!這麽多年來我活得戰戰兢兢,一不留神就會被翻出我是案件的嫌疑人。肮髒的罪名扣在我的頭上,我身上的疤痕,手腕上的刀疤,你都滿意了嗎?”秦風拚命想忍住的眼淚,最終還是奪眶而出了。
天才點了點頭:“滿意啊!非常滿意!不枉我這麽多年關注你啊!”“聶鳶沒有做錯什麽,你想讓我做什麽,我就去做,犯罪都可以,我任你擺布!你把聶鳶還我。”秦風抬起頭,眼裏的絕望溢出來了:“我給你磕頭!磕頭!”他重重地把頭磕在水泥地上,倒是把天才嚇了一跳。
齊澤想要拉起秦風,好心地勸解著:“秦風,他是瘋子!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秦風沒有理會齊澤,繼續磕頭道:“你想讓我做什麽,我立刻就去做!把聶鳶還我!”天才用迷惑的眼光,觀察著秦風機械般的磕頭動作道:“不還。就是你的喜歡才害了她。你要是不喜歡她,我才懶得下手殺她呢!我就是恨你罷了,我就要毀了你最寶貝的,僅此而已。”
“瘋子!你就是個神經病!”齊澤指著天才大肆地怒罵著,天才不管齊澤的咬牙切齒,而是歪著頭跟秦風說:“你起來,我來跟講講我的事吧!聶鳶在哪,我明天早上才說。畢竟她的屍體,我還是要給你的,不是嗎?!”
秦風停止了動作,爬起身來定定地盯著天才良久,額頭上的血液流入眼睛裏,疼得他從心底裏發痛。他一動不動的眼珠,就這麽靜默地看著天才。“我給你說說我們之間的恩怨吧!”天才動了動了嘴,這麽多年了,他終於可以傾訴了。秦風轉過身,跑入到外麵的雨中,越來越模糊了。天才摸了摸眼睛,才發現模糊的不僅是雨,還有自己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