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麵的人生
熱騰騰的飯菜逐漸被解決掉,他們不再說話,安靜地吃著飯。秦風時不時地朝塗筠啋瞟過去幾眼,讓塗筠啋很不舒服地擋著自己的臉。聶鳶悶聲吃完了自己的飯,發現塗筠啋正傻愣愣地看著她。“怎麽了嗎?”聶鳶好奇地問她,塗筠啋感慨地說:“年輕真好,我懷念那個時候的我。跟你也差不多大,22歲的年紀。如今才不過28年的年紀,我卻覺得活得相當漫長,活得夠久了。”
消極的塗筠啋趴倒在桌子上,眼淚順著眼眶滾落下來:“我愛過他吧!可他不愛我,還把我弄成這個樣子。我都忘記我們兩個為什麽會在一起,怎麽就結婚了,然後出了這麽多的事情。現在我們一個追,一個逃,真像貓捉耗子一樣的滑稽。”無奈悲涼的氣氛,盤踞在三個人的中間。“跟他見麵吧!不要再逃了。”秦風給出了建議,聶鳶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去廚房。
來到廚房的兩人,先是清洗著碗筷,觀察到塗筠啋回了臥室,才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我覺得她的事情很好解決,我們可以回到事故那一年,阻止那一場傷害。這樣就可以吧!”聶鳶詢問著秦風的意見,秦風點了點頭:“確實可以阻止悲劇,隻是我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一件事情的發生,必然是有因的,揪不出這個因,該發生的事情,我們阻止了第一次,還會有第二次的。”
“也就是我們需要跟她的老公取得聯係嗎?不過以她的狀態,看到她老公,隻怕又會逃走吧!”聶鳶將洗好的碗碟放入碗櫃道:“有些事情確實不能隻聽一麵之詞,要怎麽辦才好呢?!”秦風在廚房裏來回踱步著:“有一點我不是很懂,為什麽她老公去找了旖旎,而旖旎並未給我們任何的指示。”
窗戶被什麽敲打著,兩個人同時望出去,發現天空飄落著雨絲。綿軟無聲的雨水,很快地占據了整個窗戶,模糊了外麵的風景,起了一層霧氣。“你看到了什麽?”秦風問著走到窗前的聶鳶,聶鳶伸出手去擦去霧氣,留出一個清晰的一小塊玻璃說:“塗筠啋的過往,或許就如同被霧氣籠罩的玻璃,需要擦掉這些霧氣,才能看到本質吧!”秦風想了想說:“你的意思是去到她的過去看看嗎?!”“比起這個我更好奇她老公是怎樣的人。”聶鳶掏出手機,指著雲曉祁發來的短信說。
在鍋裏倒入適量的油,聽到油花開始發出哧哧的響聲,再把菜倒入進去。男人嫻熟地拿著鍋鏟炒著菜,目光平靜地盯著鍋裏的菜,眼睛不起一絲波瀾的表情,卻像是透過這些菜望到了別的地方。大力的敲門聲不斷地響起,他停住炒菜的動作問:“是筠啋嗎?”“不是。”門外的男聲立刻打破了他的答案。“哦。”他的眼眸沉寂下去,昏暗地看不到一絲光芒。絕望了一萬次,又自己燃氣希望一萬零一次,接著被絕望覆蓋,再堅強地爬起來。最後發現支離破碎的不僅是過去,就連自己似乎也成了四分五裂。靈魂分散成無數片的紙屑,通通都朝著她而去了。
“跟塗筠啋有關的事情,可以讓你開門嗎?”男聲再次在門外響起來,男人沉默地看著鍋裏的菜發出焦糊的氣味,關掉了天然氣。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帶著斟酌的意味,以及沉重不安的眩暈感,令他靠在門上說:“她還活著嗎?是壞消息嗎?!”“活著,在我朋友那裏。”內心稍稍寬慰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呼吸之後打開了門說:“請進。”雲曉祁不客氣地樂顛顛地進了屋:“這屋怎麽一股糊味啊!”男人抱歉地笑笑:“我做菜的時候分了心,現在重新做。你等我一下,留下來吃個午飯吧!”
秦風盯著手機裏的照片說:“曉祁在塗筠啋老公那裏,是旖旎安排的吧!”“塗筠啋找到了我們,她老公找到了旖旎,中間必然就有你說的因果吧!”聶鳶揣測著的時候,發現塗筠啋正站在雨中,仰頭望著砸落下來的雨滴,宛如一尊雕像。不知道她站在那裏有多久了,渾身的衣衫都已濕透。聶鳶連忙跑出去,把她拉入屋內問:“下雨了怎麽還出去了,現在是初冬,生病了就很難辦。去洗個熱水澡吧!我幫你準備幹淨的衣物。”塗筠啋笑得很甜:“我特別喜歡雨,隻要是下雨天,我就會不由自主地跑出來淋雨。”聶鳶無奈地推她進浴室說:“真是個奇怪的癖好。”
雲曉祁心滿意足地捧著熱乎乎的花茶說:“你泡得的茶好好喝,有點甜但不膩。”男人擦著飯桌,禮貌性地回應著雲曉祁的話:“謝謝。”雲曉祁觀察著屋子的擺設,發現都是兩個人的痕跡,而生活在這裏的,隻有他一個人而已。寒風吹起窗簾,打開的窗戶飄進來些許的雨水,雲曉祁衝過去關上窗戶問:“我能拿個拖把把這裏弄幹淨嗎?”男人停下手中的抹布,望著窗外飄下的雨水,正愈來愈急地下著道:“下雨了,應該很冷吧!”寡言少語的男人,總冒出莫名其妙言語的男人,現在傻呆呆望著雨發呆的男人。這樣的一個人,找旖旎到底問了什麽呢?發現雲曉祁正盯著他,男人解釋著說:“我很討厭下雨,所以答非所問了。”
塗筠啋洗完了澡,頭發濕噠噠地裹在毛巾裏。她擦拭著被蒸汽模糊的鏡子,逐漸清晰起來的鏡子,映出她臉上肉黑色的刀痕,遍布全臉,甚至還有長得翻出來的新肉。她輕輕觸碰著臉,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能夠平靜地正視毀容的自己呢?沒有毀容之前的自己,長得是什麽樣子呢?漂亮嗎?可愛嗎?塗筠啋想起了他,如果不漂亮又不可愛,他是絕不可能娶她的。
“先把頭發吹幹吧!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聶鳶走進浴室,把她拉到臥室裏說。塗筠啋乖巧安靜地坐在凳子上,聽著聶鳶手裏的吹風機在頭頂嗡嗡作響。秦風在門口往屋內探了探頭說:“喲,你這服務未免也太到位了吧!”聶鳶權當沒聽見,一縷縷的頭發,慢慢地蓬鬆起來,柔順的發被梳子梳理著。塗筠啋眯著眼睛開腔道:“我累了,我能休息一會嗎?!”聶鳶放下梳子,看到虛弱的塗筠啋躺在床上,蓋上被子闔上了雙眼:“謝謝你,聶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