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輕車緩轡長安道
第七百二十一章 輕車緩轡長安道
旭日東升,地平線以上霞光萬丈,以下濃墨厚塗,雲層堆積在東山,終於,隱約有日光穿透雲層,撕裂最後一片黑暗,迎來朝陽。
日光傾照大地,亓晚書眯著眼睛,看著餘懷因他們一路奔向長謠城的城門口,恰巧,金色的光芒揮灑在城門之上,將城門上的“長謠”二字,照的清清楚楚。
威嚴的城門緩緩打開,亓晚書目送著餘懷因走進陽光普照的長謠城,然後,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充盈眼眶。
亓晚書眨了一下眼睛,下一瞬,視線忽然變得模糊,他閉上眼睛,接著微微仰頭,睜眼看天,天上流雲聚散,來來去去,總不團聚。
不正如此刻的他,與餘懷因嗎?任他使了千般計萬般謀,也沒法把一個鐵了心要走的人,強留在自己身邊。
該走的,遲早會走。
那一瞬間,亓晚書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輕笑一聲,然後他低下頭,最後看了城門方向一眼,而後收斂笑意,輕啟薄唇,說:“十三。”
赴十三聞言,忙道:“十三在,殿下請吩咐。”
亓晚書麵無表情,眼神淡漠,平日裏總是含了三分笑意的眸子,此刻盡是寒意,他說:“替我約一下宋佑淳。”
赴十三愣住,他呆呆地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亓晚書,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宋佑淳?殿下,您……”
亓晚書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輕輕勾起嘴角,說:“就說,我想給他送個禮。”
……
長謠,丞相府。
采蓮今天一早就起來了,依舊是先往賬房走了一趟,查看了昨日的賬簿,和賬房先生對了一下賬,確定沒問題後,又去了一趟後廚。
照例用昨晚睡前發好的白麵做了幾樣小點心,用白玉碟盛好後,再用食盒裝好,接著將食盒挽起,準備出門去看看在醫館的小風。
雖然府中兩位主人都不在,但采蓮卻將整個相府打理的很好,一點兒也看不出主人家已經有好幾個月不在家的樣子。
從後廚前往前院的路上,迎麵撞上的小丫鬟或是小廝,都停下來向她行禮,恭恭敬敬的道一句:“采蓮姑姑。”
采蓮也回以微笑。
門外巡視的侍衛看見采蓮,也停下來寒暄兩句,笑著說:“采蓮姑娘今天又要出門啊?”
采蓮笑答:“去看看小風。順便去買點東西。”
“這樣啊。”侍衛道:“可要我派兩個弟兄陪姑娘一道去?”
采蓮搖頭,說:“不用麻煩,就幾步路,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侍衛哈哈一笑,朝采蓮一抱拳,道:“那姑娘慢走。”
采蓮也微一欠身,算是回禮,然後提起裙擺,要跨門檻,卻在踏出相府大門的時候,被身後傳來的一個喊聲叫住:“采蓮姐姐,采蓮姐姐。”
采蓮聞聲回頭,見是今日不用去私塾的小魚兒。
小魚兒頭上紮著兩個小辮,用一段紅綢一左一右捆著,穿一身鵝黃色的襦裙,柳青色的腰帶,怎麽看怎麽好看。
她踩著小碎步朝采蓮撲過來,一把抱住采蓮的大腿,差點把采蓮撞的跌倒,采蓮把人扶穩後,蹲下身來,揉了揉小魚兒的腦袋,柔聲問她:“怎麽了?”
小魚兒歪著腦袋,看著麵前的采蓮,軟聲道:“采蓮姐姐是要去找小風哥哥嗎?”
采蓮點點頭,說是,眼裏滿是寵溺的笑意。
小魚兒眨巴著黑葡萄一般圓溜溜的眼睛,一臉天真的道:“我也要去。”
采蓮還以為什麽事呢,沒想到是這個,她想都不想,站起身來,拉起小魚兒的手,哄道:“好,采蓮姐姐帶魚兒一起去找哥哥。”
然後她帶著隻到自己腰間的小孩,向柳留春的醫館走去。
時值辰時二刻,長謠城門大開,做生意的商人開始陸陸續續往城中匯集,集市上擺攤的小商販也都支起了攤子,開始招攬客人。
街邊隨處可見白霧一樣的熱氣從蒸籠或是從鐵鍋裏升起,小商販們的吆喝聲和陽光一起,遍布在大街小巷之中。
采蓮一手提著裝滿點心的食盒,一手牽著身邊的小姑娘,穿過市井人煙,走過欣榮繁盛,一路向著不那麽熱鬧的醫館而去。
柳留春在冬日病了一場,這幾天天氣逐漸升溫後,倒是漸漸好轉,醫館沒病人的時候,他就在內堂教小風和天冬學習一些基本的藥理知識。
經過多日的相處,小風和天冬已經成了很好的朋友,他們年紀相仿,經曆也類似,都是家中遭禍,劫後餘生,尋找共鳴之處,幾乎毫不費力。
相比起其他同齡的孩子,他們更能體會人間疾苦,在加上沈青衣和柳留春對他們的影響,使得二人都想成為大夫,將來治病救人。
因為沈青衣臨走前的托付,柳留春並不吝嗇把小風也劃進自己弟子的圈子裏,對他而言,教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並無差別。
采蓮時而會過來看看小風,順帶也看看老人家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次數多了,看小風也就變成了看小風和天冬兩個人。
尤其是在知道天冬的身世後,采蓮對天冬明顯更為偏愛。
小風起初覺得不滿,覺得天冬搶了采蓮姐姐,後來經采蓮勸解,便不再有意見了,反而同采蓮一樣,對天冬越發照顧。
今日采蓮到達醫館的時候,也照例先在門口喊了一聲柳大夫,然而與往日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沒有聽到回應。
采蓮也沒有多想,隻以為是柳留春沒聽見,自顧自就帶著小魚兒進屋去了。
外堂沒人,采蓮便往內堂走,可是她沒想到,會在伸手掀起內堂門簾的一刹那,被一隻大手猛地拉住手腕,隨即整個人被鉗製在牆壁上。
不等采蓮反應過來發生了時候,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內堂響起,“是采蓮,高大俠你小心點,別傷著她了。”
高守聞聲,看一眼被自己鉗製住的人,是個姑娘,看起來也沒有內力的樣子,這才鬆開手,把人放了。
采蓮聞聲愣住,“相、相爺?”說說罷,忙循著聲音看去。
隻見餘懷因坐在內堂的一把椅子上,柳留春正在給他把脈,旁邊站著小風,見采蓮看過來,他點點頭,笑著說:“是我。”
采蓮幾乎是一下子就紅了眼睛,“相爺,真的是您。”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