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春日遲遲柳依依
第七百二十章 春日遲遲柳依依
趙奢先是和宋佑淳的殺手交手,後又和赴十三打了一架,連番下來,可謂是傷的不輕,辜時雨雖然不樂意用亓晚書換趙奢,但看到去了半條命的趙奢,也硬不下心腸來。
他把昏迷的趙奢架起來,讓其他人把那幾個禁軍一起扶著,退回到了隊伍裏。
赴十三終於又見到了亓晚書,整顆心都撲在了亓晚書身上,一時也顧不上別人了,見亓晚書手上還捆著繩子,忙把他從馬背上扶下來。
看到亓晚書手腕上被繩子勒出的紅痕,眼睛都氣紅了,忙用匕首把繩子割斷,怕傷到亓晚書,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不敢看亓晚書,怕在亓晚書眼裏看到對自己的失望,小聲道:“十三無能,讓殿下受罪了。”
亓晚書聞言低頭看了他一眼,很快就移開目光了,不甚在意的道:“不怪你,我也沒想到代越會使出這種法子。”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緊緊的看著對麵的餘懷因,眼裏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可更深處,又似乎還藏著不為人知的什麽。
餘懷因也在看著他,他看著赴十三割斷亓晚書手上的繩子,看著赴十三招呼身後的黑衣護衛拿來衣服給亓晚書披上,看著赴十三對亓晚書噓寒問暖……
他覺得到了此刻,自己應該和亓晚書說點什麽的,畢竟往後,兩人不一定再有機會相見,可也是因為到了此刻,麵對著亓晚書,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
該說的、和不該說的話,這一路上,他好像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勸也勸過,氣也氣過,到了最後,也隻剩下無可奈何。
他沒有說服亓晚書放下仇恨的立場和理由,也做不到背叛代越和亓晚書一起,站到他的對立麵去,於是餘懷因開始懷疑,自己來到這裏的意義是什麽。
是說服亓晚書釋懷過去?還是幫助代越穩定江山?
好像都可以是理由,可是到現在為止,他好像一個都沒做到。
最後還是亓晚書像打破沉默,他笑看著餘懷因,啟唇道:“馬上就要分別了,以後能不能相見,也說不定,相爺就不想跟晚書說點什麽嗎?”
餘懷因笑不出來,他對上亓晚書的目光,眨了一下眼睛,到底還是出聲喊了一句:“晚書。”
亓晚書一瞬不錯的看著他,看起來沒什麽,表情也沒變化,可隻有亓晚書自己知道,在餘懷因喊他名字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攥住了一樣。
餘懷因接著剛才那一聲,繼續道:“隻要我還在一天,丞相府的大門,就會永遠為你開著,若是有空,就回來看看吧。”
說罷,他沒有去看亓晚書的反應,而是收回目光,垂下眸子,對身後半擁著自己的代越低聲說:“我們走吧。”
代越早就想走了,他沒有多給對麵的赴十三一個眼神,倒是在最後,滿含警告的瞥了亓晚書一眼。
辜時雨等人已經把趙奢連同那幾個受傷不輕的禁軍都扶上了馬,代越確定沒有再遺漏什麽後,馬上就調轉馬頭,道一聲:“走。”
身後眾人紛紛得令,帶上剛換回來的幾個傷員,跟在代越身後,繼續往城門方向駛去。
赴十三聽到馬蹄聲,才終於從亓晚書身上分了一份心來,他扭頭,看見代越他們延長而去,剛平息下去的怒氣‘蹭’的一聲,又著了起來。
他怒瞪著代越等人的背影,咬著牙問亓晚書:“殿下,要不要我們追上去,把代越抓回來?”
亓晚書聞言,回頭看了赴十三一眼,不僅沒有回答赴十三的問題,還奇怪的反問道:“他們剛才沒走的時候,你怎麽不動手?”
赴十三:“……”
赴十三的怒火‘咻’的一聲,被不知名的一股情緒撲滅了,他試圖拯救自己在亓晚書心裏的形象,急匆匆道:“十三現在也能追上去,把代越和於淮音給殿下抓回來!!”
說著,不等亓晚書說話,就轉過身去,對身後的黑衣護衛們道:“來人,準備好,上馬,隨我去把……”
“不用了。”代越突然出聲,打斷他。
赴十三愣了一下,回過頭來,看著亓晚書,不解的問:“為什麽?”
從昨晚到現在,餘懷因在馬背上被顛了大半夜,說累倒是不覺得,因為下半身幾乎已經沒知覺了,要不是代越在他身後護著他,他怕是早就一頭栽下去了。
跑出去沒多遠,餘懷因忽然察覺到了來自身後的注視,他轉過頭去,從代越的臂彎中探出視線,看向了身後。
亓晚書沒有馬上回答,他大概也沒想到餘懷因會回頭,愣了一下後,才坦然對上餘懷因回頭的視線,朝他一笑。
直到餘懷因回過頭去,他也不肯眨眼睛,仿佛隻要一眨眼,就會有什麽東西,從此消失在眼前了。
逆著光,赴十三看見亓晚書的眼裏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閃閃發光。
好半晌,亓晚書才開口,語氣似在歎息。
他說:“因為,這是我最後一次放過他了,今日之後,亓晚書這個人將不複存在,活著的,隻是要報仇的代偃。”
赴十三聞言愣住,好半晌,他忽然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明白,他沒有問亓晚書所說的那個“他”是誰,隻是喃喃道:“殿、殿下。”
亓晚書像是沒聽見赴十三的聲音,他的視線隨著餘懷因他們遠去的背影移動,除此之外,好像其他任何什麽,都沒法入他的眼。
他笑了笑,不知道是在對誰說:“我留不住他,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不例外。其實早在山莊裏的時候,我就該明白了,我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說到最後,亓晚書眼裏的笑意一點點消散,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等到最後一抹笑意消失,剩下的,就隻有淡漠。
最後,他歎息似的道:“所以,就這樣吧。”
赴十三不知道就這樣是指那樣,但他隱約覺得,亓晚書和以前不一樣了,若說以前,他還能在亓晚書身上看到一絲鮮活之氣;
那麽就在剛才,這最後一絲鮮活,也徹底消失了。
赴十三忽然有些慌,沒由來的,他想說點什麽,但因為嘴一向笨,也不知道說什麽,磕磕絆絆好一會兒,才語無倫次的道:
“殿下不要說這樣的話。十三是非常討厭於淮音,但是若是殿下想留他一條命,也不是不行,十三保證,以後不會再偷偷去殺他了。”
這句話,讓亓晚書成功把視線移了回來,他看著身邊的赴十三,頓了一下,問:“你以前偷偷去殺過他?”
赴十三:“……”
他搖頭,一臉的心虛,“沒、沒有。”
亓晚書嗤笑一聲,隨後搖搖頭,繼續遙看已經快到城門口的餘懷因等人,重重的鬆了一口氣,說:“沒有就沒有吧。”
赴十三聞言下意識抖了一下,以為亓晚書會責罵自己,正戰戰兢兢的等著亓晚書的下文,沒想到聽亓晚書說完這句,就沒聲了。
他抬起頭來,見亓晚書不知道何時,又把目光轉向了城門方向。
一陣風吹過,十裏坡河邊的柳條輕輕搖蕩,春日將近,枯了一個冬季的柳樹,已經悄悄冒出了小小的綠芽苞。
春日遲來,終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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