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事狀元與探花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事狀元與探花
那些或白或紅的燈籠掛在如晝大街兩旁的各式攤位上,白燈籠便罷了,大紅燈籠卻照的整條街道不那麽陽間,多了幾絲陰森恐怖之氣。
這也是為什麽說,虞風城的如晝夜市,便是京都長謠所特有的、另一種形式上的鬼市。隻因有些不便在市麵上出手的物件,都會被人拿出來,在此販賣。
亓晚書騎在馬背上,聽著馬下那眼線稟報關於餘懷因消息的同時,眼睛已經朝麵前這條大街掃了過去,目光涼薄且冷淡,觸之即
有行人見一男子停馬在街道入口,出於好奇,便駐足觀看,卻不幸與看過來的亓晚書對上了視線,便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嚇得立刻便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那些被派出來盯梢餘懷因的人,自然是認識自家主子的,見到亓晚書,都從暗處跳了出來,來到亓晚書的馬前,拱手行禮,“少主。”
亓晚書垂眼,看了那人一眼,隻問:“人呢?”
明明是極為尋常的一句詢問,落在那眼線耳中,卻莫名抖了抖,後背滑下一滴冷汗,順著背脊滑落到了腰間,暈濕了衣服,他躬身,回答:“就在前麵,小的們一直盯著呢。”
亓晚書聞言,抬眸,順著那眼線指的方向,看見了不遠處正慢慢行駛著的一輛馬車,許是因為街道上人多,來來往往的,馬車前進的很慢。
他看著那輛馬車,眸色漸漸暗了下來,雖然隱約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不過隻是此時他日思夜想了好幾天的人就在眼前,也不及多想,當即便翻身下馬,繡著蘭花暗紋的衣袍下擺隨之揚起,恍若一朵朵蘭花在夜裏綻放。
那眼線見亓晚書下馬來,動作迅速的後退了好幾步,也不需要亓晚書多餘去吩咐,就明白了他要做什麽,他極有眼色轉身,走在前麵替亓晚書開路。
原本因為看見亓晚書這般謫仙的人而紛紛停下來的行人,此刻也都不得不礙於亓晚書向前走來的氣勢,而繼而連三的往後退,生怕躲慢了,惹上無端之禍。
而前麵那輛小跑著的馬車,則全然不知危險正朝著它來臨,馬夫一手攥著韁繩,一手拿著用柳條編成的小馬鞭,駕著馬兒避開如潮的人群往前走。
忽然,一個黑影從後麵掠了過來,也不知道怎麽地,隻聽見“啪嗒——”一聲,等馬夫轉過頭去的時候,隻見自己身側已經站了個人。
年及花甲的馬夫被嚇得夠嗆,拿著馬鞭的手就這麽不小心的甩了一鞭子狠的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長鳴一聲,就要揚蹄往前跑。
下一瞬,馬夫隻覺得自己手上一鬆,回過神來時,本在他手裏的韁繩已經跑到他身側那人手上了,那身著勁裝的男子連忙拉緊韁繩,長長的“籲——”了一聲,將邁起了前蹄的馬兒製停在了原地。
“你、你是……”馬夫伸出顫抖的手,指著這個莫名其妙跑到自己車上來的人。
那勁裝男子聞言,看了他一眼,隻是並不出言解釋,隻伸出一隻手來,一把抓在馬夫的腰帶上,馬夫下意識的低頭,去看自己的腰間。
然而還不等他發問,那勁裝男子暗中運氣,將馬夫一提,便將人從馬車車轅上,提到了車廂旁邊的地上,竟是安然落地。
亓晚書自馬車後麵走來,入鬢劍眉之下,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深邃如潭,陰柔與英氣並濟的臉龐上麵無表情,周身卻偏偏似裹挾著一股風雨之勢,拒人千裏。
勁裝男子,也就是替亓晚書開路的那名眼線,見亓晚書不疾不徐的走了過來,當即朝亓晚書抱拳,恭敬道:“少主。”說罷,側身,給亓晚書讓路。
亓晚書沒有理會他,他走到馬車前,站定,看著麵前的車簾,頓了頓,然後開口,喊道:“相爺。”
無人應聲。
亓晚書麵上不露聲色,實則胸膛裏的心跳已經劇烈的跳動了起來,這種情況並不多見,他蟄伏長謠十三年,早已經學會了隱忍,也學會了無論看見什麽,都麵不改色。
像此番心跳這般劇烈,他記得還是肅親王府那場大火之後,他在時隔八個月後,見到了來於府尋於淮音的代越——他的殺父仇人之子,也是他的堂兄。
那時他暈倒在山林,被於淮音所救,在一間破廟醒來,後來他躺在一輛板車上,被於淮音推進了他剛逃出來的長謠城。
他以為自己會被守城的官兵,但是沒有,許是幸運,許是他受傷逃亡後臉色灰敗,與此前模樣大改,沒被守城的將士認出來,終歸,他安全無虞的進了長謠。
因為於淮音身上盤纏用盡,兩人隻好在一間義莊落腳,如此過了兩月,他身上的傷在於淮音的細心照顧下,竟也大好了。
又半月,秋闈放榜那日,於淮音從外麵回來,對亓晚書說:“你可有去處?”
亓晚書盯著他看了半晌,最後垂下眼去,搖頭。
於淮音便道:“那你可願跟著我?”停了停,他又說:“我府上還缺個管家,你來吧。”
那時候亓晚書並不知道,於淮音所說的是何意,但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頭,說好。
之後,他跟著於淮音來到城中一間府邸,走進院裏,見三兩仆人侍立一側,見到於淮音,都躬身稱呼其為“大人”。
直到那時他方才後知後覺,自己與這人在一起近三個月,竟是不知,他不僅不聲不響的參加了科考,還摘下了三甲之中的榜眼。
跟著於淮音搬進朝廷分給榜眼的府邸之後,除了他們不再住破廟之外,一切其實沒什麽變化,隻是殿前受封之後,來拜訪於淮音的人多了些,但是沒多久,於府就從門庭若市變成門可羅雀了。
因為全長謠的目光,那時候都在狀元和探花身上。
似乎自古如此,狀元因居榜首,而舉世矚目,探花因名頭風流,同樣備受矚目;唯有榜眼,總是很快就會被人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