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江湖人稱溜得快
看樣子，馬臉巡檢應該是把商炳弄到前麵去問話了。她收回頭，跟菱花叮囑了兩句後，就飛快地跑了。她跑到了前麵鋪子門口，發現鋪子門是關上的，但能聽見裏麵在話。
話的是商炳。商炳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那麽驚魂未定：“我我……我就是想收拾一下那那那那……那個角落，因為我有大大大大……大半年都沒收拾了……我的柳藤箱子，氈布，斷了椅子的腿兒，不是，是斷了腿兒的椅子，反正就是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堆在那裏……我……我沒有發現那裏不對勁啊，唐巡檢！我很少去翻動那裏，也更不會去在意那裏是不是有個人……為什麽翻動那裏？因為……因為快年底了啊，我想收拾一下……那之後我沒再見過徐珍珠了，我發誓，我真的發誓，我沒有殺她……哪，我怎麽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那個低沉又柔緩的聲音又繼續盤問他，這個聲音是那位馬臉巡檢的。得太溫柔了，合合壓根就沒聽見他什麽！
“那傍晚關了門之後，我朋友就來了。我朋友……我朋友蘇巡檢也是認識的……他叫潘安明，是應書院的學生……關了門之後我們倆就去了南大街上那家燒鹵店喝酒了……為什麽去那兒？安明喜歡啊，他喜歡那裏的水晶膾，那家的水晶膾花樣很多，什麽鴛鴦水晶膾啊虎皮水晶膾啊還有梅花水晶膾，他就好那口……之後啊，之後他喝多了，我送他回了住處，然後我就自個回來了。那時候已經很晚了，我記不得是什麽時辰……我真的真的沒殺人！我連殺雞都不敢呐！您問蘇巡檢吧，我不是那種人，我殺不了人的！”商炳好像被那位唐巡檢逼得快崩潰了。
那位唐巡檢又嘀嘀咕咕了起來。合合很想聽聽他到底在什麽，就把耳朵使勁地貼在了門麵板上。哪知道，門板根本沒有插牢，一使勁兒就往後倒。門板一倒，她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跟著倒了……啪地一聲，門麵板摔地上，她摔在了門麵板上，老疼了！
一抬頭，三雙眼睛炯炯地看著她。她迅速地爬了起來，聳聳肩，指著門外無奈道：“剛才刮過來一陣好猛的風……”
“誰讓你來這兒的？”唐巡檢板著臉問道。
“風啊……”她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
“你聽見什麽了？”
“這不什麽都沒聽見就被風刮了進來嘛……”
“出去！”
“哦，好的！”
合合正想轉身，蘇郡生忽然叫住了她：“你先別走。”
“蘇巡檢又想幹什麽？”這位唐巡檢對蘇郡生的態度一直都不怎麽好，好像有點怪蘇郡生多管閑事。
“她知道這件案子很多事情。”蘇郡生道。
“她？”
“徐珍珠的使女徐悠兒曾請她暗地裏找過徐珍珠。”
“有這事？”唐巡檢把目光轉回了合合身上，質問道，“你是幹什麽的？”
“無業遊民啊。”合合一臉鎮定道。
“徐悠兒為什麽要請你幫忙找徐珍珠？”
“你問徐悠兒啊！”
“話這麽油膩，還是個混江湖的？”
“江湖人稱溜得快。”蘇郡生冷不丁地添了一句。
“呃？”唐巡檢又把頭轉了回來，“你倆認識？”
“不認識！”兩人居然又齊聲回答了起來，這默契度，讓兩人自己都感到驚訝。一下子，蘇郡生有點尷尬了。
唐巡檢好像聽出了點玄機，左右看了兩眼：“不認識？聽起來可一點都不像啊！你們倆到底耍的什麽花樣？要是不，我就隻能請二位回開封府一了！”
蘇郡生收起了臉上的尷尬，變回了那個冷靜沉穩的貴公子。他斜瞥向了合合，道：“都這會兒了，你不該隱藏什麽了，該的都了吧！”
“行，我也不繞彎子了！”
接下來，合合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蘇郡生和這位唐巡檢。唐巡檢一直很認真地聽著，聽完後問合合：“這就是你為什麽會恰巧出現在商炳後院門外的緣由？是那位老乞丐告訴你徐珍珠曾朝後巷子去過？”
合合點頭道：“對！”
“原來你是蔣二娘的人？”唐巡檢看向合合的眼神裏多了些鄙夷了。
“蔣二娘怎麽了？”
“我以為她大兒子出事之後她會消停點，沒想到她還是這麽冥頑不寧。我勸你，”唐巡檢語氣單調乏味道，“不要跟著她混，早晚出事。”
“原來蔣二娘這麽有名，在您這兒都掛了號的啊……”
合合話還沒完，一個捕手就領著一個麵色蒼白的男人進來了。這男人大概二十五六，穿一身幹淨體麵的竹葉青色夾袍，後背微微弓著，走路有點跌跌撞撞，就好像剛才受了十萬伏的打擊一樣。
“大人，”進來的捕手稟報道，“此人他認識徐珍珠。”
唐巡檢立刻將目光定在了這人身上，語氣嚴肅道：“姓名，家住哪裏，在城內以何謀生？”
這人向唐巡檢和蘇郡生略略作了作揖，道：“生乃應書院學生，姓齊，名同山。現賃屋住在皇糧街上。”
“又是應書院的？應書院最近怎麽了？你真的認識徐珍珠？”
“是的，在下認識……她。”
“什麽交情？”
“略有交情。”
“你最好細一遍。”
“是。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兩年前家父病重，生特地趕回家去探望。待家父病愈後，生又立馬往回趕。路經一旅舍時，在旅舍的詩牆上讀到了一首詞，覺得頗為新鮮有趣，於是生便和詩了一首。誰知道生剛剛寫完，原詩的主人就出現在生身後，那便是珍珠。生與珍珠就是那兒遇上的。”
“之後呢？”
“臨別時，我們互相留下了住址，通過幾回信。大概在一個多月以前，珍珠忽然跑到應書院來找我，把我也嚇了一大跳。原來她相公死了後她回了娘家，回到娘家不久後父親又死了。當地流言四起，她命中克夫克父，是個不祥之人，沒人再願意同她往來了。無奈之下，她隻能跑到這兒來投奔她的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