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個完完整整的銀元寶
片刻後,一個骨瘦如柴,但精神尚好的老人家走了出來。合合把買給他們的一包米和兩包糕點遞了過去。他激動地抖著雙手道:“破費了,破費了……”
“老人家,我想問問那個給你們銀子的女人,您還能回憶起當時是個怎樣的情形嗎?”
“我絕對忘不了!“老人家因為激動而聲音顫抖了起來,“那是傍晚了,我和我孫子隻討了五個銅板,越來越冷了,錢討得反而少了,我擔心我熬不過這個冬了。我當時心裏很難受,正低著頭抹眼淚呢,忽然一股很香的氣兒打我跟前飄過。但凡有這種香味兒從我跟前飄過,我就知道一定是有錢人家的夫人或者姐經過了。我趕緊捧起碗:“啊,夫人,夫人,賞倆錢吧!孩子一都沒吃飯了,您行行好吧!”原本我沒指望她會給,因為不給的人多了去了。可誰知道她轉過身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孫子——她眼眶是紅的,很紅,像剛剛哭過一樣,襯得她那張臉更白了——她看了幾眼後,把手裏緊緊攥著的一個東西丟進了我的碗裏。不是銅板,不是散碎銀子,不是,都不是,是一個元寶!一個完完整整的銀元寶啊!”老人家到這兒,激動得胡須直打顫。
跟著他又道:“我知道我是遇到女菩薩了,一定是,不然她不會給我們這麽多銀子啊!我捧著碗,追了上去,我:‘女菩薩,女菩薩,您等等,您等等,讓我給您磕個頭,謝謝您啊!’但是她根本不回頭,一直就那麽走了。”
“您追了她多遠?”
“幾十步吧。她在郝家香飲子旁邊的岔路口轉了彎。”
“她轉彎了?去了哪兒?”合合趕緊追問。
“那條岔路向左是通向後麵一條巷子,那條巷子右邊不通,左邊是通的,左邊出去是另外一條街,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兒。”
“她穿著龍葵紫的鬥篷是嗎?”
“對。手腕子上還帶著一個非常翠綠的手鐲子。她臉的,長得很好看。”
合合點頭道:“那應該是她了。”
“女菩薩叫什麽?”老人問道。
“徐珍珠。”
“你知道她在哪裏?”
“她失蹤了。就在那她施舍你們之後就失蹤了。”
老人家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怎麽會這樣了?我還想謝謝她呢!能找著她嗎?”
“老人家,您再幫忙想想,當時徐珍珠從您那兒路過後,您還發現什麽奇怪的事沒有?”
“沒有……如果真有奇怪的事,我估計我也沒注意到。因為我……我太開心了,整整五兩銀子啊!有了這筆銀子,我和我孫子不用再露宿街頭,捱饑受餓了。我可以發豆芽賣,以前在老家我就是發豆芽的,我發的豆芽特別齊整爽口,對了,我給你拿點豆芽吧……”
“別別別!”合合忙拉住老人道,“還是給我女菩薩吧。您有沒有發現誰跟蹤她?”
老人家想了想:“她走過去之後的確有那麽四五個人從我旁邊經過,但我都沒太注意,也記不清楚是男是女了。”
“好吧,老人家您要是想起什麽就到仙鶴巷子魯四叔家找我,賣血旺的魯四叔,記得了吧?”
“記得了,記得了。”
別了那位老人,合合回到了肇喜街。雖然此時她又累又餓,但新的線索讓她無比地興奮。她來到了郝家香飲子店旁的岔路口,的確有一條向左的分岔路。走完分岔路,出來是一條橫貫左右的後巷子。如老人家所言,右邊是死路,往左走二百米出去是觀止街。
她試著模擬徐珍珠當的路線。菱花跟著她後麵,問道:“這裏什麽都沒有呀,合合姐!我們到這兒來幹什麽?”
“這是徐珍珠當時走過的路,她為什麽要走這裏?這條後巷子相當僻靜,左右兩邊的宅子都是背向修建的,什麽都沒有。她是想從這裏抄近道,還是傷心得糊塗了才走到這兒來的?”
“她肯定是傷心糊塗了!”
“她到底在傷心什麽?傷心銀鏡是假的還是別的?”
“她肯定是傷心被人騙了呀……”
呀字沒完,某間後院裏忽然傳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合合迅速回頭問菱花:“誰在叫?”
菱花一臉驚愕道:“不知道啊!”
“啊!啊!啊!”剛才走過的那家的後院門砰地一聲開了,衝出來一個驚慌失措的男子。男子大喊大叫,就像受了極大的刺激似的。合合一看,哎喲,這不是蘇公子的好基友商炳商掌櫃嗎?怎麽啦?瘋啦?
“啊,許姑娘!”商炳忽然看見了合合,像看見救星一樣撲了過來,“許姑娘出事啦!出事啦!”
“許姑娘沒出事。”合合抄手看著他道。
“徐珍珠!徐珍珠!”商炳臉色發青,語無倫次,不停地用手指他家後院子。
“徐珍珠?你看到徐珍珠啦?”
商炳猛點頭。合合忙問:“在你家後院?她來找你啦?”
“她死啦!”最後這句,商炳是用破了嗓子的聲音吼出來的。
合合一愣,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完了!
第一撥趕到這兒是這一廂的廂巡檢以及他手底下的幾個捕手。第二撥是開封府派來的仵作,第三撥是蘇郡生,因為商炳堅持要把蘇郡生叫來。第四撥趕來的是徐開,徐開的繼室關氏,使女阿棉以及徐悠兒,
合合和菱花被擋在了後院門外,雖然她們是報案者,但本廂的廂巡檢是個特別嚴肅的人,他不允許他不需要見到的人出現在他麵前。剛才蘇郡生來的時候,他那臉也拉得跟馬臉似的。但好歹蘇郡生也是廂巡檢,他沒法攔,隻好放了進去。
隻聽見裏麵一片哭聲。徐悠兒哭得特別傷心,叫人聽了特別揪心。關氏和阿棉也在旁邊啜泣,但她們倆要溫柔許多。
合合伸頭往裏瞧了瞧,發現那馬臉巡檢已經不在後院了,和蘇郡生還有商炳一塊兒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