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滿頭珠翠的大猩猩
“哦……”蘇郡生用一種隱隱含笑的眼神看著她，“是嗎？”
“是的！”她應得臉不紅心不跳。
“難道不是被我昨晚威脅了才來的？”
“當然不是！”
“哦……那好，那我們就言歸正傳。我要你做的的確是跟那個毀畫賊有關的。還記得那晚上我把你錯認成了那個人，除了你穿了他留下的衣裳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你的身形和他非常相似。”
“你怎麽不是你自己眼瞎呢？”合合眯起眼縫，笑得像隻陶瓷做的招財貓。
“別打岔。”
“k，k……”
“為了讓我自己對那個人的背影有更深刻的印象，我決定讓你穿上不同樣的衣裳讓畫師畫下你的背影。”
“畫背影？”
“對。”
合合露出一點嫌棄的表情，撚起一塊滴酥泡螺塞進嘴裏搖搖頭道：“嘖嘖，世家公子都這麽閑嗎？正經事兒不幹，搞什麽畫背影，難道憑著背影就能把那毀畫賊給揪出來嗎？你們可真閑！”
“做還是不做？”
“事成之後是不是就能幫我要回房子了？”
“當然。”
“好！做！”
這時候上來一位笑容親切的中年婦人，蘇公子叫她興娘子，看來應該是這家分茶店的老板娘了。興娘子領著他們二人到了後院，進了一間寬敞的房間。房間裏已經坐著兩位聘請來的畫師了。
房間的一角有一台三聯屏風擋著。興娘子拉著合合的手走到了屏風後，一溜排花花綠綠衣裳頓時映入眼簾，合合愣了一下，媽呀，是要開時裝發布會嗎？這麽多衣裳！
“你別怕，我會幫你的，”興娘子溫言細語道，“待會兒你會一一穿上這些衣裳走出去讓畫師為你畫像。”
合合瞪大了眼睛：“全部都要穿？”
興娘子笑盈盈道：“是的。”
“我不幹了……”
“哎——”興娘子一把拉住了合合，把她拉了回來，“既然來了就不能再走了。難道你不想要回自己的房子嗎？你的事我已經聽公子了，你知道你那二娘和她表哥為什麽要謀你那間房子嗎？”
“為什麽？”
“錢呐！”
“你是那房子能賣錢？我當然知道能賣錢了，房子肯定能賣錢啊！”
“那你知道能賣多少？”
“呃……還真不知道。”
“你一個姑娘家從不打聽房屋買賣的事，又怎麽會知道我們東京城裏水漲船高的房價呢！能在這裏擁有一間房子，是多少人的夢想啊！可事實上，這裏大部分都是租房住，就連咱們參知政事（副宰相）也都是租房子住的！”
合合露出一臉苦相：“啊？這麽慘？”
“當然了，因為房價貴嘛！那些大宅子就不了，就是一處普通的住家宅子也要上千貫呢！”
合合開始瘋狂地掰手指頭計算了——一貫錢等於一千個銅錢，一千貫的話就是……幾個零來著，個，十，百，千，萬，十萬……哇，一百萬個銅錢呐！哦謔謔謔謔……哦謔謔謔……那自己不就成了百萬富翁了？
她眼前瞬間出現了一個畫麵，她躺在一片銅錢的海洋中間，幾個長著白色翅膀的俊男在伺候著她，她抓起兩把銅錢盡情揮灑，嘴裏喊著：“拿去吧，我的美男們，想花多少花多少！”
“哎，哎，你在聽嗎？”
興娘子的聲音再次傳進合合耳朵裏的時候，她渾身像過電似的抖了一下，然後清醒了過來。她問：“那我家在仙鶴巷子那裏的一間屋子能賣多少？”
“你家那屋子少也能賣四百貫。仙鶴巷子那裏地勢雖然偏，處在外城，但人丁興旺。人丁一旺，租住的人就多。手裏要是有間屋子，賃出去的話，每月少也能收七百文的房錢。所以啊，你那二娘和二娘的表哥才那麽想要你家的房子。還有，我聽仙鶴巷子裏大部分都是租住戶，隻有少數四五戶是有房產的，其中就有你們家。”
“能賣四百貫？照這麽的話，自己家的那個院子也能值個八百貫吧？嘿嘿嘿嘿……”合合背過身去掩嘴偷笑了起來，原來自己還是個財主呀！
“合合姑娘？”
“幹！”合合精神抖索地轉過身來，“幹！”
興娘子莞爾一笑：“這就對了！”
接下來，是合合姑娘表演的時間了。
第一套衣裳是一般男性所穿的衣裳，藍布黑褲，沒什麽好看；第二套衣裳是衙門差役穿的差役服，也不好看！第三套更邪門，居然是河盜打劫時穿的衣裳，跟合合姑娘的氣質完全不像配嘛！第四套好點，翩翩公子會穿的青瓷色綢緞夾襖袍，好帥，揮一揮衣袖能帶走一群姑娘……第五套，歌姬服，還得配重得要死的頭飾，媽呀，頂個幾斤重的銀子在頭上簡直要命！最關鍵的是，這時候那個蘇公子居然喊停！
合合捧住腦袋上那堆珠翠，有點吃力地回過頭去問：“又幹什麽啊？”
蘇郡生滿臉嫌棄，看著她就好像看見了一條剛剛從泥垢裏提起來的手帕似的：“你這叫歌姬嗎？”
“我本來就不是歌姬啊！”
“但你此刻要裝成一個歌姬的樣子，至少要有一點歌姬的樣子。可是你看你……”蘇郡生直搖頭，臉上的嫌棄更重了，“雙肩堅硬，後背板直，兩隻手插在腰上你是要去跟客人吵架嗎？歌姬應該是溫柔嫵媚，身體柔軟的。你肩膀聳那麽高你是準備去打架嗎？”
“溫柔是吧？嫵媚是吧？可惜了，我統統不會！”
“把肩膀放鬆一點，這時候沒人找你打架，你聳著兩個肩頭幹什麽，你又不是女相撲！兩隻手不要插在你那個粗腰上麵……”
“你有種再給我一次！”
“我腰，手不要插在腰上好嗎？自然下垂！”
“這樣？”合合背一拱，兩隻胳膊往前一吊，眼神放空，像極了一隻正在發呆的大猩猩，而且還是個滿頭珠翠的大猩猩。這一幕徹底把興娘子和那兩個畫師逗樂了，三人忍不住狂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