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命如草芥
秀娘冷笑一聲，猛地站了起來，腳腕往後一勾，梨花木製成的太師椅像是一枚重重的彈藥飛了出去，“咚”的一聲砸在玉瓊的腰上，她一個狗撲，摔倒在地上，一大口血像是漫天散開的血色煙火，噴灑在墨初的眼前。
“瓊兒。”秀娘歎了口氣，“你大概是不知道誰是你的媽媽了。”
她眉梢眼角全是對玉瓊的疼惜之色，隱隱藏著幾分不忍心，“咱們百花樓的事情，自然是媽媽做主的，即便是李公子，也不能壞了百花樓的規矩。”
玉瓊在地上手腳並用的往前爬去，姣好的容顏被血汙打成一片朦朧，口中隻是低低喚著，“李公子……救我……”
可是她的雙腿已經無法動彈，隻能憑借雙手努力往前挪去，徒徒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李風眠站在楚遲身後沒有動彈，左右兩側的侍衛也沒有動彈，隻有艱難前行的姑娘趴在地上苦苦求生。
墨初想要上前，卻是被楚言一把拉住，“初姐姐，別去。”
墨初回眸看著她，淺碧色瞳孔中泛著暖暖的日光，可是反射的光影下卻是居高臨下的冷漠。
墨初的心第一次覺得那樣冷，冷得像是被凍在了寒冰洞窟中，裏麵的人是冷的，情是冷的，什麽都是假的。
而她再一回眸，玉瓊已經爬到了李風眠腳邊，她微微仰起頭看著李風眠，“公子……救我……”
眼底有一陣那樣濃烈又強烈的光，那是不甘心就此死去的眼神，像是一團從地獄跳出來熊熊燃燒的烈火。
李公子說了，隻要她將這件事情辦好，就一定讓她離開這吃人的地方。
她要離開！
攥著李風眠裙擺的手勁兒很大，大得李風眠稍稍往後退了一步，那裙擺便被玉瓊狠狠撕扯下來，握著一塊兒沒什麽用的破布跌倒在地上，重重喘息。
“唉。”李風眠終於沉沉歎了口氣，“瓊兒放心走吧，風眠不能替你做什麽，一定找塊兒好地方將你風光大葬，來生……便不要再遇到我了吧。”
他的手指落在玉瓊的脖頸處，勁息吞吐間，那重重上下起伏的心髒暫停了，玉瓊兀自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李風眠又歎了口氣，伸手覆在玉瓊的眼眸上，“下一世，定要投身一個好人家，然後找一個真心實意疼愛你的男子，平安順遂的度過一生吧。”
而後李風眠站了起來，衝著身後的小廝招了招手，小廝便急忙上前將玉瓊裹了去。
“秀娘子，玉瓊姑娘的屍身，便讓風眠安置了吧。”李風眠看向秀娘，“雖然不知道她究竟犯了什麽大錯，但總歸與風眠有一場露水情緣。”
秀娘捂著嘴巴“嗬嗬”直笑，“李公子盡管拿去便是，這玉瓊嘴巴緊得很，也不知道是為著哪個情郎小哥哥。”
她風情萬種的瞪了李風眠一眼，“若是李公子不怕她晚間尋公子幽會，便是葬在李家祖墳也無甚關係。”
李風眠神情不動，聞言也笑了起來，“佳人便是佳人，即便是成了魂魄，人鬼情未了也是一樁美談。”
三言兩語間，李風眠便將玉瓊的死輕飄飄的帶過了，仿若這樣一個姑娘的死亡與他並未有什麽關係。
“那麽，不知殿下和公子興師動眾前來我們百花樓，是有什麽貴幹嗎？”收拾了玉瓊，秀娘才將目光重新落在楚遲身上，“殿下萬安。”
她淺淺行禮，身後氣勢洶洶的眾人才紛紛拜服在地上行禮，“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楚遲神情未動，抬腳就往裏麵走去，“搜！”
身後的侍衛們嘩啦啦就想往裏麵衝去。
秀娘“唰”的一下直起了身體，“殿下！”
她唇角的笑盈盈而生，“是百花樓犯了什麽事兒嗎，殿下要搜查，怎麽也應該給秀娘一個理由吧？”
她寸步不讓的擋在楚遲麵前，唇角的笑容帶著無懼的意味。
楚遲眉梢微微一挑，唇角冰冷一勾，“依仗是秦相麽？”
秀娘身體先是一僵，下一秒便在楚遲冷冰冰的目光下放鬆下來，“既然殿下知道……噗！”
她話音未落，楚遲已經一腳將她踹到裏屋，狠狠砸在牆角。
“是他又如何？”此刻的楚遲，才是真正的鬼魅羅刹。
“大抵是本王這兩年對秦相太過溫和了是麽，什麽阿貓阿狗也敢在本王麵前叫囂！”他的目光落在跪了一地的人身上，冷冷勾唇。
“百花樓通敵，即刻查封，一幹人等，打入死牢。”
命令下，呼啦啦的侍衛還也沒有遲疑，像是過境的蝗蟲一樣衝了進去。
“殿下……”秀娘趴在地上，“裏間並沒有什麽……”
而她的話已經不管用了，臨淵的劍懸在頭頂，不等她把話說完，便結果了她的性命。
百花樓中頓時一陣雞飛狗跳，百花深處那長長的道道也被全數清理了出來，其中的姑娘們也全數被圈在了一處。
墨初手腳冰涼，目光卻是堅定的落在了柳言歡身上。
柳言歡的目光有些激動，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看向墨初的目光中充滿了笑意。
隻需要墨初對攝政王再說上一句話，她便可以從這火坑中跳出去了。
“初姐姐，你在看誰？”而不等墨初動作，一旁楚言眨了眨眼睛，隨著墨初的目光看了過去。
墨初回神，勉強笑了笑，“並沒有看誰，隻是覺得這些姑娘可惜了。”
楚言淺碧色的眼眸一轉，不甚在意道，“這也沒什麽的，雖然百花樓因著本公主的緣故沒了，但是這長安城中還有許許多多的紅樓，總不至於讓她們無家可歸。”
墨初嘴角便動了動，欲言又止的看著楚言，盈盈的眼眸中有話呼之欲出。
楚言歪頭，“初姐姐是有認識的人麽？”
墨初便歎了口氣，點點頭，“其中有位姐姐，與墨初自幼相識。”
她又重新將自己的目光落到柳言歡身上，“是一位為人極好的姐姐，隻不過……遭家族連累，命途多舛。”
既然楚言發現了自己同柳言歡的交流，那麽便也沒有必要求楚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