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小心身邊人
山清水秀的天涼寺在雷雨夜迎來一場大火後，於清朗白日又迎來了另一場大火。
那火是從懸崖邊上開始的，誰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山腳下的百姓們奔走相告，聚在一處看這百年難遇的熱鬧。
“嘖嘖嘖，果然是犯了眾怒吧，菩薩都看不下去，要狠狠懲罰這些黑心的僧人。”
“可不是，這念頭不好，咱們大陳和秦國又時時有摩擦，他們還敢魚肉百姓，可不就是天怒人怨麽？”
天涼寺的僧人是怎樣的，天涼寺的後山又是怎樣苟且的地方，紛紛議論隨著風漸漸傳入墨初的耳中。
坐在馬車中，墨初聽著這些瑣碎的議論聲才堪堪回過神來，唇角下意識揚起了準確的笑。
是了，一場大火是地獄爬起來的索命冤魂贈與的；另一場，是他們高高在上的殿下贈與的。
天神與羅刹，似乎也是一丘之貉罷了。
想到此處，墨初心中竟起了一些奇異的歡喜來，方才那淡淡漫延在心頭的惡心感瞬間消逝下去。
什麽該死不該死，在這亂世中，從來都是身不由己。
自己不也是別人案板上待宰的一條魚兒嗎？
隻不過這條魚還有些作用，屠夫便將自己重新放回了魚塘，等著自己長大一些罷了。
她低頭，從懷中掏出了紙條。
紙條染了血，被死死攥成一小團，墨初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這團小紙條掰開了來，可是上麵的字跡已經模糊一片，沒了原本的模樣，隱隱約約可以認出幾個字來。
“公主小心……不可信……”
墨初輕聲將這唯一能辨認的七個字念了出來。
小心誰？
小心的人是在那一堆人中嗎？
墨初默默將那紙條重新揉成了一團，撕成一小塊一小塊兒，然後撩開車簾，隨手便扔到了路邊。
小紙屑紛紛揚揚，落在樹間林間草叢中，可是這一切都與墨初沒有關係了。
她不想淌這趟渾水。
她隻想報仇，隻想護著自己想護的人，然後將仇人全數拖入地獄中。
至於其他人的愛恨情仇，這些都不是她所能把控的了。
“墨二小姐，殿下說先去百花樓。”正想著，外麵響起了臨懸的聲音，墨初撩開車簾，正正好對上臨懸那張頗顯稚嫩的臉。
他唇角含著溫柔的笑容，“殿下讓屬下問問墨二小姐，要一同去嗎？”
墨初綻開笑容，“一同去吧。”
“好。”臨懸點頭，“殿下說，墨二小姐許久未進食了，這是東街街頭的梨花凍糕，甘甜而不膩，墨二小姐先墊一墊吧。”
墨初從善如流的接了過來，細細咬了一小口，又聽見臨懸問，“為何沒有見到流螢姐姐呢，屬下記得，流螢姐姐應當是貼身保護墨二小姐的啊。”
墨初眼角漾起溫柔，將手中那小小的梨花凍糕吃幹抹淨了才歪頭笑了笑，“流螢麽，我讓她去做別的事情了。”
說完，墨初便笑而不語，臨懸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多加糾纏，柔柔笑著告退了。
待回到楚遲身邊，他才細細將方才墨初的話說與楚遲。
楚遲頓了頓，“如此說來，小丫頭已經完全得到了流螢的忠心了麽？”
他挑了挑眉，倒是不知道墨初竟然有如此能耐。
流螢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墨初做這等出格之事，她既沒有偷偷跟在後麵暗中保護，也沒有將這個消息快馬加鞭的送到楚王府，著實有些詭異。
而坐在馬車中的墨初笑眯眯的看著手中梨花凍糕，自言自語道，“想來這個時候，流螢應該已經醒了吧。”
初初閣中，流螢目瞪口呆看著雙手雙腳被綁得嚴嚴實實的自己，惡狠狠的磨了磨牙。
“有人嗎？”
她倒在墨初的床上，結結實實的睡了一覺，隻不過這身子骨像是要散架了一樣。
“墨初……”她從床上挪了下來，躺在床角用床腿摩擦著手上的繩子，眼中憤怒的光漸漸被好笑所替代。
“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栽倒在一個小丫頭手中，這樣的糗事該如何同殿下稟告啊……”
“蹦！”繩子終於斷了，流螢利落的爬了起來，反手扣住自己的手腕探了探脈。
還好，隻是迷藥罷了。
她心中稍安，轉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寂靜的初初閣中，小丫頭們站在廊下打著瞌睡，全然不知道屋中已經空無一人了。
豔陽高照的天氣，她們卻是沒有一個人敢進屋去打擾沉睡的“墨初”，更何論是發現“墨初”跑路了呢。
*
百花樓中，氣氛很是詭異。
玉瓊跪在地上，身上隻著了一件單薄的裏衣。
“客人呢？”秀娘手中甩著鞭子，漫不經心的繞著玉瓊行走，每走一步玉瓊的身子便忍不住抖一下，似乎害怕那鞭子下一秒落在自己身上。
“瓊兒，你是媽媽的心頭肉，若是傷了你這副細皮嫩肉的身子，媽媽也舍不得。”秀娘似乎走得累了，隨手一邊鞭子抽在玉瓊的胸口，玉瓊低低的痛呼一聲，鮮血便染紅了身前的衣襟。
“現在這鞭子尚且不會在你這細細的身子上留下傷疤，可是待會兒大人過來了，你可知道會怎麽樣？”秀娘坐在太師椅上，柳眉倒豎，“說，客人去哪兒了！”
一腳踹在玉瓊身前，玉瓊猛地一下子往後倒去，捂著臉低低啜泣起來。
“媽媽……瓊兒……瓊兒真的不知道……媽媽饒了瓊兒吧……”她一大早便被前來查驗的跑堂從床上揪了下來，可是昨夜的客人卻是不見了蹤影。
那時候，她便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
“瓊兒不聽話，媽媽也救不你了。”秀娘歎了口氣，衝著一旁虎視眈眈候著的男人使了個眼色，那男人便一個虎撲撲了上去，大力將玉瓊撤了起來。
玉瓊嚇得哇哇大叫，“媽媽，不要，不要和他去……媽媽，瓊兒會賺錢，會賺很多錢的，媽媽——”
“住手！”正當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百花樓的大門被“砰”的一腳踹開了。
整整齊齊的軍隊排列在左右兩側，楚遲負手淡淡站在中間，眉眼間清冷一片。
掙紮不已的玉瓊眼前一亮，“李公子，救我——”
她猛地一掙，掙脫了那男人的桎梏，朝著李風眠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