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起局
再次見到柳言歡，墨初心中免不得升起了一絲悵然。
然而這情緒不過動了一瞬，她便勾唇笑了起來，“姐姐好就成。”
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祇，隻是從地獄爬起來索命的冤魂罷了。
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柳言歡。
瞧見墨初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柳言歡一震，隨即笑了起來。
“墨二小姐過得還好嗎？”她唇角的笑容擴大了幾分，眉梢處的風情漸漸騰起，十分習慣的抬起茶盞替墨初斟茶。
“不過墨二小姐能夠自己前來逛百花樓，想來墨大人對墨二小姐還是不錯的吧？”
她印象中的墨初，不是這樣一副模樣的。
可是如同春日嬌花一樣的墨初巧笑嫣然的坐在自己麵前，由不得柳言歡不信。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那個隻會被欺負的丫頭，終於熬出頭了麽？
她怔怔的想著，手中的茶壺維持著傾斜的角度，涓涓的茶滿溢出茶杯，流到桌上。
“柳家姐姐，茶滿了。”墨初揚手將那茶壺接了過來，柳言歡急忙手忙腳亂的擦桌子，“對不起，對不起……”
墨初默默看著柳言歡將桌麵擦拭幹淨，突然道：“我成了攝政王楚遲的外室。”
柳言歡擦拭桌麵的手一頓，半晌才重新跪坐下去，有一搭沒一搭的擦拭著桌麵。
“那便恭喜墨二小姐了，想來是熬出頭了吧。”她手上的青筋暴起，極力忍耐著一種名為“怨恨”的情緒。
墨初一把摁住柳言歡的手，“柳家姐姐想不想離開？”
柳言歡詫異抬眸，瞬間轉成一道嘲諷的目光，“憑你？”
“就憑我。”墨初明白柳言歡的意思，她墨初連一個妾室都撈不到，何談幫她逃離這人間地獄。
柳言歡目光灼灼的望著墨初，從這灼灼生輝的桃花眸中能看到細碎的笑意。
“你真的能做到？”她先移開了視線，“你要知道，柳家是為什麽落到現在這樣的境況的，我又為什麽會在這裏苦苦求生的。”
墨初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我知道，報仇嘛。”
柳言歡便一動不動的看著墨初，紅唇微啟，“你究竟要說什麽。”
墨初挑眉輕笑，“你要殺誰都與我無關，我也隻是……報仇而已。”
說話間，墨初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斜，方才擦拭幹淨的桌麵又重新染上了茶漬，“若是想要徹底讓這桌麵變得幹淨，就隻能殺掉這故意弄髒桌麵的人了。可是在殺不掉之前，還是得乖乖的聽話，不是嗎？”
她站了起來，步步生蓮走到柳言歡的麵前，“柳家姐姐幫過我，墨初卻救不了柳家姐姐。姐姐……”
她猛地貼近柳言歡，“就不想報仇嗎？”
柳言歡身體猛地一震，看向墨初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為什麽？”
“不為什麽。”墨初輕笑，“墨初隻有一個要求，柳家姐姐需得等著初兒將殿下利用得幹幹淨淨。”
柳言歡猛地後退一步。
墨初也後退一步，矜持的站在原地看著柳言歡，“墨初時間不多，待會兒殿下派給墨初的丫頭就要回來了，柳家姐姐想清楚了麽？”
柳言歡的目光瘋狂閃爍。
墨初也不逼她，隻是自顧自道，“我知道，你家的事情，秦相和殿下各占一半，要不然我們先借著殿下的東風，除了秦良？”
柳言歡死死盯著墨初，良久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需要我做什麽？”
墨初粲然一笑，瓷白的一口小白牙從鮮豔的紅唇中露了出來，“聽說過一段時間，大秦使團會前來長安，大秦人是最喜歡紅樓姑娘的，想來秦相爺定然會前來百花樓和快紅閣選人的。”
墨初笑得單純而開心，“姐姐去便是了。”
“去做什麽？”
“跳舞。”墨初歪頭一笑，“好了，我也該走了。”
話音落，流螢便走了進來，麵上悲喜難辨，柳言歡深深看了墨初一眼，沒有出聲。
“小姐，走嗎？”流螢看了眼怔怔站在原地的柳言歡，沒有留意。
墨初點頭，隨手又丟了一錠金子在桌上，“賞你了。”
隨即兩人便一前一後下樓了，柳言歡慢騰騰挪到桌邊，彎腰將那金子捏在手中，目光淡淡的落在墨初身上。
能相信墨初嗎？
可是若不相信她，自己又該怎麽辦？
相信秦良麽？
回想起秦良那惡心透頂的模樣，柳言歡隻覺得一陣陣惡心。
“奕歡……姐姐該怎麽辦？”她握著金子怔怔然望著升起的紅日，眼中淒婉一片，“要怎麽樣才能將你接回來？”
她送再多的錢過去，也不過是讓奕歡少受一些欺負罷了。
隻有徹底洗脫了柳家“叛國謀反”的罪名，才能將奕歡接回來。
鋒利的金錠邊緣劃破柳言歡的手掌，她怔怔看著那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那是柳家姑娘。”墨初靠在馬車上，微微笑著說道。
流螢皺眉想了想才想起這“柳家”是哪個柳家，不自覺的挑了挑眉，“小姐認識她？”
“嗯，是一個極為清傲的人，自詡十分正義。”墨初癡癡笑道，“那時候她們欺負我，她會替我說公道話。”
流螢詫異的看了墨初一眼，“沒看出來。”
“看不出來多正常啊，都是為了活著罷了。”墨初丟下最後一句話，便轉移了話題，“怎麽樣，有發現嗎？”
流螢搖搖頭，“裏麵很大，看不出什麽動靜。”
“有多大？”墨初挑眉，“看起來也就那麽大一點啊。”
“內有乾坤，屬下不敢太過深入。”流螢搖搖頭。
墨初遂不再多言，作一副沉思狀，半晌才道，“既如此，流螢你便先去向殿下稟報吧，我自己回家就行了。”
流螢也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遂點點頭。
畢竟，當初他們將長安城幾乎翻了個遍，這百花樓卻是一點信兒都沒有，這好不容易發現了些不同尋常的東西，自然是需要好好回稟的。
小公主……已經整整丟了兩年了，哪怕是一個捕風捉影的消息，殿下都是死死追著不放的。
見流螢的身影在街角消失，墨初唇角的笑容才猛地消失，“回家吧。”
想來，她好父親定然是知道什麽隱秘機關的，不然以楚遲的能耐，怎麽可能找不到小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