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眷顧或背棄[上]
“笑語……”夜思影驚訝的站起身，下意識的輕喚她的名，眸中閃動著驚喜與思戀。他的魂魄寄居在太子體內，雖不再懼怕陽光和濃鬱的人氣，可同時也無法再施展法力，失去了做鬼時一些靈敏的感應，也就沒發現躲在門旁的笑語。
他這次來找陌淩星是為了想讓陌淩星從中牽線，給他和笑語一個可以親密接觸的機會，記著笑語說過不想見他，也就忍下滿心的念想，沒有打算前去尋她。
沒想到，她竟自己送上門來了。
與夜思影的欣喜深情截然相反，純澈的杏眸裏盈滿怒火，笑語三兩步跨進門來，老實不客氣的叉腰站在夜思影麵前，道：“你還有完沒完，我說過不想見你你就來騷擾我師傅，簡直厚顏無恥、恬不知恥、不知羞恥！我說過的，再敢纏著我，就別怪我心狠手辣，識相的就躲遠一點，別讓我再看到你！”
夜思影隻溫柔的注視著她，不氣也不惱，反而帶著淡淡的溺寵，仿若在看著自家嬌蠻撒潑的小貓，任由她去發泄，去鬧。
那目光深遠，醉人的情意似能浸透了她的靈魂，笑語莫名心慌了下，忙別過臉去，不敢再瞧他。
“笑語，不得無禮。”陌淩星銳利清明的眼將二人之間的暗流湧動看的一清二楚，隻心下歎道這個小徒弟恐怕也是難以留住，不過即便留住了人，留不住心，又有何用？不如成全。
“師傅。”
見陌淩星走上前來，笑語的氣焰立時滅了大半，溫馴的垂下頭去。
“他現如今還披著太子的皮囊，也無非全是為了你，”看著張唇愣然的小徒弟，陌淩星不疾不徐的捋著胡須道出實情，“當初你小鬼纏腹，我無計可施，將你帶入皇宮，以求暫時鎮壓慢慢再想解決的法子。之後陰差陽錯，得來太子的身體，皇家人乃真龍傳人，這太子體內的龍氣，便是小鬼的克星，所以，我央了夜公子一事，就是以太子之軀，與你交 合，逼出小鬼，不過，後來發生的一些事，卻是我始料未及。夜公子不知小鬼已除，帶著這副用完了早就可以丟掉的皮囊巴巴的跑來找我，問你是否還需要用到，我便與他說了你後來發生的事。”
白嫩的麵頰飄上兩朵紅雲，笑語真真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她以為師傅讓她跟著夜思影前去報仇，是為了讓太子身上的龍氣能暫時克製小鬼作亂，然後順便‘監督’夜思影這隻鬼。
但在怡荷樓，夜思影有好多次機會可以幫她除掉小鬼，卻偏偏又中途而止，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她在夜思影心中，遠沒有那個舊情人來的重要嗎！
思及此，因師傅講的太過直白而染上的紅暈瞬時散去，笑語憤怒的吸氣，沉聲道：“師傅，您可千萬別被他給騙了，這鬼利用太子之軀，與老情人久別重逢，簡直是久旱逢甘霖，用身份強行搶人拆散人家夫妻不說，還趁機乘虛而入，嗬，哪裏還顧得上你徒弟死活，好了，他現在大仇也得報了，也該乖乖回地府報到了，留在凡間終究是個隱患，師傅您就自己看著辦吧。”
說罷，笑語甩袖而去，順便將夜思影想要拉住她挽留的大手也給狠狠甩了開去。
佇立在原地，夜思影不知該追該留，卻被陌淩星推了一把，道：“還不快去追，把誤會解釋清楚了，不管她信不信，你說你想說的就是。”
“謝謝星爺點醒。”
話音還沒落，人已經跑得沒影，陌淩星笑著搖搖頭，恬淡清明的眼裏卻染上幾分惆悵。
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他不是不想嚴格規定門裏人不得嫁娶這一事，隻是大徒弟為了一隻小妖與他反目成仇的事，是真真傷到了他，大徒弟乃是他一手帶大，親如親生兒子，卻為了那些情情愛愛，不惜斬斷與他二十多年親如父子的感情，這，怎能不讓人寒心？
所以之後，便放任了，抱著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思，他本就不是迂腐之人，也不愛拘著弟子們非要去做些什麽，隻要他們自己過得舒心自在便好，能得道成仙便得，無法得道，也由他去罷。
自己隻要盡到做師傅的職責便是。
笑語跑得飛快，也想借此卸掉一些滿心不知該如何宣泄的怒火、委屈、傷心、以及其他許多無以言狀的情緒，一溜煙的闖進了自己的屋子裏。
剛要將門反身甩上，關緊，從外頭卻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探進一條鐵臂來，按壓門上，硬是止住了她關門的動作，一個閃身，便從半開的門縫中鑽了進來。
笑語又驚又怒，揚起手來，擺出‘分分鍾砍死你’的架勢，喝道：“出去！”
“笑語，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肯願意好好地坐下來與我說明白。”笨丫頭現在就像個炮仗，一點就炸，看來是真的被他給氣著了，他心裏頭一半竊喜一半擔憂，喜的是笨丫頭的的確確在乎自己，而且是很在乎，憂的是怕她一不小心給氣壞了身子，那到時心疼的可就是自己了。
“我不想聽也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你懂嗎？”從懷裏摸出一支朱砂筆和一張黃符，笑語唰唰兩下畫好了符字，將符紙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冷冷的睨著他。
夜思影見狀，也不害怕，隻是略有受傷的問：“笑語，你真的是愛我的嗎。”
“從看到你跟你舊情人一齊倒在床上的時候，我就不愛了。”
原來是這樣，夜思影反而鬆了一口氣，那塊霧蒙蒙的讓他不解擔憂的區域，也變得清晰明了起來。
知道根源在哪，把誤會連根拔除就是指日可待的事了，夜思影帶了絲央求道：“笑語，咱們能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如果談過之後你依然決定要離開我，那……我就答應你，以後我再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
狐疑的瞅了他一眼，笑語揚揚略尖的下巴：“當真？”
“當真。”
“那好吧。”生氣解決不了問題，逃避也解決不了問題，笑語總算從被怒火霸占的腦海中尋回了些許理智，收了黃符，警惕的望了他一眼，便轉身走到桌旁坐下，好整以暇的望著他，一副‘聽聽你還能編出什麽鬼話’的樣子。
夜思影輕歎口氣，也踱過去，看到桌上有壺熱茶，便翻過一隻幹淨茶杯來想給她斟一杯。
“不用，”笑語一手捂在茶杯口上，淡淡道：“我不喝你倒的茶，怕得口蹄疫。”
夜思影嘴角抽了下，雖不知‘口蹄疫’是個什麽東東，但一定不是什麽好詞就是了。
也罷，難得笨丫頭硬氣一次，自己不配合就顯得太不給麵子了。
特意選了與笑語隔了些距離的對麵坐下，離得近了先不說笑語會不會翻臉，他自己光嗅著自笨丫頭身上傳來的熟悉體香就要把持不住的想幹點什麽了，相思之苦還未紓解，可經不起一星半點的撩撥。
笑語顯然也很滿意他的做法，將身子坐直了些，還算客氣道：“說吧。”
“我沒有與誰舊情複燃，你看到的，隻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況且倒下之後，我也沒做到最後，是不想，也不需要做到最後。”
夜思影開門見山的說著，不浪費每一個字，他知道這個澄清的機會來之不易，要好好把握才行，小丫頭雖笨，可也固執，時間越久，一些錯誤的想法就會在她的心中紮根越深，到時再想動搖，可就來不及了。
笑語冷哼一聲：“你能忍得住？”
“我怎麽忍不住，對你都忍得住，對她更是連忍都不需要忍，你忘了？那次洗澡時你不小心滑倒在我身上，全身上下不著寸縷，這麽大的誘惑擺在我麵前，到最後我還不是什麽都沒做？”
方才就被這事兒給氣個半死，此時聽他一提，笑語馬上炸毛，拍桌咆哮道：“還不是因為在你心中我沒那個人重要，你根本就不屑來染指我這個小丫頭吧！”
我、的、天……
一直沒生過氣的夜思影此時真的有些生氣了，不過他不怒反笑，問道：“你怎會有這種想法？”
“難道不是嗎！”想她陌笑語，雖說身子發育還沒完全，可也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能看得過去，身材也還說得過去，放在任何一個男人（包括男鬼）的眼前就還是有點兒誘惑力的吧，可他偏偏在那種情況下還能什麽都不做，這不是對她不感興趣是什麽？
夜思影抿唇不語，一邊深深地看著她，一邊平息著怒氣。笑語被他看得心裏直發毛，虛張聲勢道：“難道不是嗎，那你說是什麽原因？”
半晌，夜思影才回她，不過聲音有些黯啞低沉：“在那種境況下，我若要了你，我於心不安，雖是演戲，當時卻也確確實實還與另外一個女子牽扯不清，我想全心全意的對你，等辦完糟心的事再與你好好溫存一番也不遲，且也絕非是以幫你除掉小鬼的名義，就強行忍了下來，可換來的是什麽？你的質疑和胡亂揣測，早知如此，我還顧慮什麽，依著心意要了便是，等過後你再看到我與旁的女子親親我我，肯定直接氣死了，也不用等到現在說這些胡話來氣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