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鬥
白骨精陰魂不散，一個起落就翻到了自己眼前，笑語一個急刹車，喘著粗氣換了個方向繼續跑。
白水無語，再一個起落落到笑語麵前，不等給她反應的機會，就猛地低頭，將自己的頭朝著她的撞去。
咚的一聲，兩人眼前皆是一花，腦袋一暈，那點在白水眉心的中指血就染在了笑語的眉心，笑語隻覺得頭嗡的一聲，那沉甸甸像頭上頂了什麽東西的感覺就不見了。
她閉著眼睛搖搖頭，再睜開時，就見白水正叉著腰，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師兄……是你？”笑語雙手撐著膝頭，氣喘籲籲滿是疑惑的問道。
“不是我還能有誰？”
“白骨精呢，被你打跑了嗎？奇怪，你眉心是怎麽回事，點了朱砂？”
白水沒說話，而是在她的額頭上大力彈了一記：“別瞎操心這麽多了，趕快找吧，天都變色了。”
“啊？”
笑語抬頭一看，果然，雖然周圍霧煞煞的什麽都看不清楚，但方才還是白茫茫的白天，現下卻好似被陰雲罩頂，光線變得暗淡了下來。
這下好了，找起來更麻煩了。
笑語揉了揉額頭，鼓著包子臉跟了上去，見白水向她伸出手來，趕緊乖乖的把自己的小手放上去，讓他握緊。
天色逐漸變暗，很快就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笑語心裏發慌，但從交握著的掌心傳來的溫度，卻又讓她感到一陣安心，隻見白水走了幾步，實在辨不清方向更別提找人之後，便低聲念了幾句咒語，然後朝天一指：“回！”
笑語不明所以的左看右看，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但過了片刻，就見一個亮瑩瑩的白點在霧氣中冉冉升起，被無形中的線牽引著一般，晃晃悠悠的朝著他們的方向飄來。
直到白點飄到近在眼前的位置，笑語才勉強看清這是個什麽東西，卻原來，是剛進林子就消失不見的孔明燈！
孔明燈不知什麽時候已被點燃，不高不低的懸浮在他們前方，為他們照路。
既然天都黑了，也不存在陽光會曬傷魂魄的顧慮了，白水將瑤卿放了出來，讓她自己也去找，等找到了就回來告訴他們一聲，他們會直接過去將屍體帶走。
鬼和人是不一樣的，鬼生存在見不得光的黑暗中，即便在一片漆黑中，周遭的一切依然清晰可辨。
白水深知這一點，也不多白費力氣，拉著笑語在一處還算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歇腳，旋即閉上眼睛，悄聲靜氣的感受著四周的動靜。
笑語不敢再多說話，怕擾亂了白水的視聽，她也跟著坐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借著孔明燈照射下來僅有的一點亮光，努力看著地上有沒有蟲子之類的東西跑過來，好及時躲開。
百無聊賴又提心吊膽的等了沒一會兒，就聽到從遠處傳來一聲模糊而又淒厲的尖嘯，笑語正捏著一截枯枝在地上沒有章法的劃來劃去，甫一聽到這聲音，手中的枯枝就驚得一下子折斷。
“師兄……”
“走！”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笑語還沒說什麽，就被白水拉起往前跑了幾步，然後腰身一緊，已經被人抱著飛起，方向正是尖嘯發出的地方。
孔明燈也一改之前慢慢悠悠慵慵懶懶的姿態，嗖的一聲跟了上去。
地上的殘缺肢體，白骨頭顱，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慢慢的蠕動著，組成一個個七拚八湊的軀體，然後歪歪扭扭的站起，共同向著一個方向走去，好似那裏，有什麽東西正在召喚著他們。
發生叫聲的正是瑤卿，此時的她，又是麵目猙獰的樣子，像受到巨大威脅的野獸，喉嚨深處發出嗚嗚的低沉聲響，長發無風自動，正虎視眈眈的望著迷霧中的虛空之處。
白水偕同笑語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景象。
似是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到來，瑤卿依舊毫不鬆懈的盯著那塊地方，白水下意識的將笑語護到身後，循著瑤卿的目光看去，濃密的彎眉隨之微微皺起。
“還躲在那裏幹什麽，我們都看到了，出來吧。”
用沒有起伏的聲調說著，白水自兩袖中各滑出一道黃符，貼在掌心藏好。
笑語自他身後探出頭來，想看看他在跟誰說話。
隻聽，在蔽人眼目的霧氣之中，傳來一陣悶悶的笑，聲音就像人被捂在密封的甕裏發出的，讓人聽著好生難受。
什麽東西呀，裝神弄鬼的。
笑語剛隱約看到有一股風吹來，驅散了不少霧氣，擋在她身前的白水已經飛了出去，兩手成掌，直直的對著那道風拍了過去。
那東西大概沒想到白水的膽子會這麽大，也沒想到攻擊會來的這麽快，閃躲不及，被白水拍了個正著，黃符落在身上發出刺啦兩聲，涼水澆進熱油鍋裏似的，冒出了兩股黑黑的濃煙，那東西也跟著倒退了幾步。
白水沒給它緩過來的機會，袖子中又滑出兩道黃符，雙手合十，引燃符紙後，用燃燒的火焰在麵前淩空畫了一道符，畫完最後一筆，兩道符也全部燃盡，白水高喝一聲：“去！”那無形的符就牆一樣的迎麵襲去。
那東西知道自己招架不住，直接高高竄起想要避開，誰知，符跟有自己的意識一樣跟隨著它的身形而去，大有不滅了它不肯罷休的勁頭。
白水的唇快速的動著，咒語念的太快就像一群蒼蠅在耳邊嗡嗡的飛，雖然除了白水什麽都看不到，笑語還是能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
她麵上強裝鎮定，實際上緊張的都快禿了，想上前幫忙卻又知道自己根本沒幾斤幾兩，不拖後腿就算萬事大吉了。
等等！
笑語靈光一現，想起秘術上記載的，有關於開眼的部分，是說有的人天生就是陰陽眼，可看到陰陽兩界的所有事物，而沒有陰陽眼的人想看也可以，就是開眼。
開眼有很多辦法，隻是現下手頭沒那麽多材料，隻剩一個咒語開眼法，但是時效較短，大概隻能維持一個時辰左右。
足夠了。
笑語想看看現在周圍是個什麽情況，就依照書上說的辦法，閉上眼睛，伸出兩指反手護在眼前，一邊念咒，一邊緩緩拿開手指。
大概自己真的有當道士的天分吧。
隻見方才還空無一物的視野中，一刹那就顯現出了好多東西，就站在她身邊白衣長發的女鬼，閃著血紅光芒的符字，以及被符追的到處流竄的……
無麵鬼。
絕對是它！
笑語永遠記得那個無麵鬼的樣子，沒有五官的臉，一塵不染的白色長衫，以及，那雙白底黑色長靴！
四麵八方簌簌風起，如枯葉被風一片片的撩起，刮擦過地麵的聲音。
笑語無端起了一身白毛汗。
她轉動著腦袋，警戒的四處查看，隻見從霧氣氤氳中，若隱若現著一些詭異歪斜的身影。
“白水師兄！”
還是頭一遭遇到這種情況，那些身影並非一個，也並非兩個，而是接連出現，是一群！
笑語驚慌的大喊一聲，卻分散了白水的注意力，白水以為她遇到了危險，結果回頭一看，卻見笑語指著某個地方，拚命示意他去看。
白水隻隨意一掃，就輕哼一聲，因注意力分散，那符字也便再不能維持，無麵鬼得到空隙，立即發動反攻，指揮著那些殘破的軀體加快速度包圍住兩人一鬼。
“瑤卿姑娘，麻煩你保護好笑語，剩下的我來就好。”
“嗯。”
瑤卿輕輕應了一聲，用溫潤柔婉的女聲，和她表麵那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樣子，毫不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