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徹查通敵章惇剿匪
沈方、章惇二人自秦鳳路製置使司衙門出來後,順路拜訪秦鳳路安撫使李哲,章惇與李哲有舊,便在安撫使司衙門用了餐。隨後兩天,沈方安頓鳳翔府昌國沈氏的夥計準備十車各式昌國產的貨物,並親自陪李喜兒到鳳翔府逛集市,買些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加上秦鳳路總經理買的小物件,倒有滿滿一大包。三月五日晚上,在李喜兒休息的客房,沈方將一個精致的木箱拿了進來,這是一個由名貴紫檀木製成的木箱,隻木箱本身價值便不菲。
“喜兒,這兩天給你買了不少稀罕玩藝,放到包裹裏容易丟,這個木箱裏麵有夾層、格網,分類存放,取用也方便。”
李喜兒見沈方如此體貼細膩,心裏也是美滋滋的,連忙去查看,這木箱看起來不大,但卻分外沉重,裏麵有四層夾層,每個夾層還分著若幹格,用網線固定,隻看做工便知道是頂級手藝人所製。
“沈大哥,這檀木箱好精致,沒想到鳳翔府也有這麽精巧的手藝人。”
沈方哈哈笑道,“這個木箱卻是我親手所製,連同上麵的油漆和畫工也是我隨手塗畫。”
李喜兒驚訝不已,驚喜的仔細查看紫檀木箱上麵描繪的花草蟲魚,隻覺線條簡練,栩栩如生。“沈大哥有如此才華,在大周必非無名之輩,不知你們昌國沈家與錢塘沈家有何關係?”
“喜兒知道錢塘沈家?”
“當然知道,你們大周的三司使沈大人便是錢塘沈家的人,三年前大周與吐蕃發起戰爭,隨後又與西夏打仗,裏麵都有沈大人的~功勞。”
沈方聽到李喜兒提到的還是幾年前的老黃曆,估計還是在興慶府時從家中長輩處得來的消息,去年李老漢在渭州搭救她時已經到了九月份,她從興慶府出來之時,爹爹被封為昌國公的消息還沒有傳到西夏,更不要提不久前才改封的宋國公。
“不瞞你說,你說的沈~大人,乃是我二叔,而昌國沈家本就是我堂弟沈方在昌國經營的產業,家父在昌國沈氏也有股份。”
李喜兒一副早就猜到的神情。
沈方用浮誇的表情得意洋洋道,“如今,我二叔現在進封宋國公,現正在延慶路主持伐夏大業。”
李喜兒聽了眼圈便又紅了,撅著嘴,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喜兒,你怎麽了?你不是漢人麽?”
“我生在興慶府,那裏可是我的家。西夏又沒有和大周打仗,大周為何平白無故欺負西夏?”
“可是西夏原本就是漢人的故土!”
“我長在西夏,那裏漢人不到一成,大多數都是黨項人、吐蕃人,怎麽能說是漢人的故土。”
自西漢至今,這片土地上已更換了無數種族、部落,每有一支異族崛起,便會引起漢人的反彈,強大的遊牧部落最終敵不過農耕民族的底蘊,不斷地被驅離這片土地,直到更換了新的主人。黨項人也是最近一二百年才逐漸崛起的羌人分支,他們遵循遊牧民族的傳統,並吸收了漢族統治階級的一些先進經驗,從而形成了民族和國家,李喜兒之言雖然可以辨駁,但以她現在的年齡,講這些又有些對牛彈琴。
“這些是非對錯,便讓大周、西夏的將士在戰場中用刀槍來評判,沈某隻需將你平安送回興慶府便好。”
李喜兒眨了眨眼睛,無奈地點了點頭。到了昌國沈氏在秦鳳路的總店之後,李喜兒已換上了幹淨的衣服,並連著兩天用昌國產的香皂將身體清洗幹淨,從上到下皆是一副富貴大小姐模樣,哪裏還能看得出幾天前她還生活在大周社會的最底層。
等沈方離開房間之後,李喜兒才露出狡黠的笑容,“堂兄麽?沈方,你真以為我們黨項人都是茹毛飲血的野蠻人麽?”她身處險地,知道沈方武藝超凡,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隻敢在心中腹誹不已。
李喜兒用手觸摸著紫檀木箱,卻露出複雜的神色。這兩日,沈方、章惇忙著拜訪秦鳳路的頭麵人物,準備運往西夏的貨物,她便在昌國沈氏的店鋪裏裏外外查看。她是沈方帶來的貴客,長得又乖巧可人,沒有人刻意提防這個看上去隻有十來歲的少女,她竟然在無意中得知沈公子的名號,並從茶室酒坊路人的閑聊中聽到了從大周東京開封、西京洛陽傳來的關於沈方的傳奇故事。
陪同李喜兒遊覽,負責出錢的沈家夥計怎麽能想到眼前這個人畜無害,一臉稚色的少女居然七竅玲瓏,將那些說書先生、吹牛混混嘴中的話語一字不差地聽了去,並且組合起來,形成了關於沈方的全套消息。
武藝超群,殺死了大周國師純元子,吐蕃大勝法王;才華出眾,街頭巷尾傳唱的《明月幾時有》、《長亭外》、《青玉案》皆是出自其手筆;大周太後娘娘親自將昌國公主許配給他,而他緊接著便在洛陽迎娶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妻子,太後、皇帝也沒有辦法,隻好賜下兩個夫人的封號;而更為重要的是,大周已開始為禁軍裝備名為火槍的利器,傳聞當者必死,而沈方正是發明製造火槍的關鍵。
李喜兒萬萬沒有想到,原本隻是想逃婚的她,竟然在經曆了重重磨難,生死考驗之後,居然能意外結識沈方這樣的人物,此豈非天不亡我西夏。
三月初六一大早,鳳翔府北門之外,一支約有二百輛車輛組成的車隊緩慢向西北方向行進。沈方、章惇、李喜兒各騎一匹駿馬在城門之外與秦鳳路、鳳翔府的官員告別,除了蔡挺之外,其它官員都不知沈方此次遠行還帶著一個清麗明豔少女,他們故作不知,隻是吟風弄月,賣弄才情,沈方也隨口念了一首辛棄疾的《鷓鴣天》。
“唱徹《陽關》淚未幹,功名餘事且加餐。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
“今古恨,幾千般,隻應離合是悲歡?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沈方吟完詩詞,眾人齊聲叫好,便讓章惇也留下詩詞,章惇無奈道,“子矩才華逼人,章某竟無思緒,罷了罷了,今日已有《鷓鴣天》,此行已不虛渡。”
蔡挺笑道,“章學士急智,此豈非新詞半闕?蔡某便和下半闕。西行漫漫城關,東望故土家園,休念休念,異日功成凱歌還,還在此城相見。”
沈方眼睛一亮,忍不住讚道,“世伯果真好才情!”
等沈方一行三人調轉馬頭,追向車隊,安撫使李哲忍不住問道,“子政兄,這李喜兒是何人,竟能與沈公子同行?”
“沈子矩在來秦鳳路半道上搭救的一個丫頭,看樣子已收做貼身丫鬟。”蔡挺含糊道,與其讓他人知道此少女乃是一西夏人,不如讓人誤解為沈方好色,隨身攜帶家眷,畢竟那通關文牒出自於他的簽發。
眾人皆恍然大悟,流露出對沈方的羨慕神色,為何身邊的侍妾隻是庸脂俗粉,而沈方卻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美人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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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緩緩地行駛在山路之中,李喜兒一邊熟練得揮舞著馬鞭,一邊隨口問道,“沈大哥,剛才送別的可是一些大人物?”
“他們官再大,與你爹爹也無法相比吧?”沈方笑道。
李喜兒臉色有些發紅,想要和沈方翻臉卻又抹不開臉麵。
沈方見狀隻好停止試探,“喜兒,是哥哥的不好,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李喜兒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卻一直沒流下來。
“喜兒,你爹爹對你很好麽?”
“恩,爹爹最疼我了!”李喜兒堅定的說。
“我娘親也最疼我,可惜五年前便去世了。”
“啊?”李喜兒看了沈方一眼,“那你爹爹可曾再娶。”
沈方點了點頭。
“那你姨娘對你可好?!”
“還好,隻是我還是想我娘。”
李喜兒安慰道,“你娘親一定在天上保佑著你呢,就和我爹爹一樣。”
原本沈方隻是想安慰李喜兒,沒想到卻因此想起了這一世的母親柳氏,想起來過去的點點滴滴。
李喜兒突然笑了起來,“我原來以為沈家哥哥和常人不一樣,沒想到你也有牽掛的人。”
“有什麽不一樣的?哥哥也是普通人。”
“普通人?”李喜兒撇嘴道,“十車的貨物,連個帳本都不看一眼;滿城的大官都來送別,哪裏象是個做生意的公子,倒象是柴家的皇子;出口成章,落筆成畫,這樣的人也能稱自己是普通人?!”
“喜兒你呢?小小年紀便懂這麽多?”
“不和你說了,追上我再說!”李喜兒揚鞭一揮,駿馬向隊伍前麵跑去。
見李喜兒走遠,章惇笑道,“這個喜兒不簡單啊,似乎已猜出了你的來曆。”
沈方也笑道,“章學士,你覺得她是什麽來曆?西夏公主麽?”
“不象,若是西夏公主,走失這麽久,不可能一點消息也傳不出來。我覺得象是西夏宗室之女,或者是某個大商賈的女兒。她這麽口出遮攔,沒有顧忌,顯然沒有對我們產生提防之心。”
“若是裝出來的呢?!”
章惇搖了搖頭,“喜兒看見骨架大,章某觀其行跡不足十歲,隻是一個孩子。”
沈方笑了笑,不再解釋,王可兒、張茹年幼時不都是這種聰明伶俐的樣子,李喜兒若是裝作百無禁忌來麻痹自己,也大有可能。
沈方腳夾馬腹,馬兒便竄了出去,沒一會兒,便追上了李喜兒,兩人說說笑笑,再也不提剛才的事情。
三月十六日,車隊抵達了德順軍(注:今寧夏固原市隆德縣)隴幹城,從此處往北便全是軍營堅堡,過了鎮戎軍(注:今寧夏固原市原州區)、懷德軍(注:今寧夏固原市原州區黃鐸堡鎮)之後,便是西夏韋州靜塞軍(注:今寧夏吳忠市同心縣)的地界。
車隊中有一半車輛所裝貨物乃是專為禁軍運送的各式補給,這隴幹城內因為駐紮著萬餘禁軍,人吃馬嚼,各種開消倒也養活了數千百姓。車隊一進入隴幹城,便受到全城百姓及禁軍的夾道歡迎,隻是驗看了為首的幾車貨物,便按貨物清單繳納入城稅,對於這支由製置使司衙門、安撫使司衙門聯合簽發通關文牒的商隊,這些禁軍自然無需懷疑,何況這些商旅、鏢師都是熟麵孔。
德順軍指揮使龐建嶽,乃是一四十餘歲的儒將,他在城樓之上遠遠的看到商隊過來,便專門下城守候,並一眼將沈方、章惇等人辨認出來。
龐建嶽將沈方、章惇兩人請進了德順軍指揮使司衙門,奉上香茶點心。
“前幾日蔡製台行文至德順軍,末將聞聽沈公子、章相公微服前來,不甚歡欣,此地偏僻,尋常官員、百姓一輩子也難得來此,沈公子、章相公不辭勞苦,遠道而來,一定要在隴幹城多住幾日,這邊塞別的沒有,一些山珍還是常見之物。”
“子川是己亥科武進士?”
“正是,龐某比章相晚一科。”龐建嶽見章惇知道自己的出身,有些受寵若驚,大周重文輕武,武進士出身能達到他那在的位置可算是鳳毛麟角。
“子川這些年一直在邊塞與西夏對抗,不知有何感想?”
“勝吉十六年,朝廷實行新法,末將受朝廷恩典,統率德順軍萬餘禁軍,這四年來,早晚兩教,日夜按習武藝,麾下將士無不效命。勝吉十七年,西夏兵分五路進犯邊地,末將率軍大獲全勝,陣斬西夏精兵三千人。自此之後,西夏軍隊便不敢大舉進功,隻有零散輕騎,乘我軍不備偷襲村寨,自勝吉十八年蔡製台施行堅壁清野以來,西夏收獲甚微,去年連零星隊伍也難得一見。如今,我大周擁有了火槍之利,平滅西夏隻在此役。”
章惇剛從參知政事卸任,乃是國之輔臣;沈方乃是火槍的發明者及製造者;此二人都是如今大周炙手可熱的人物,龐建嶽沒有蔡挺那麽多顧慮,隻想打大仗,打勝仗,在二人麵前便盡情抒發自己求戰之心。
三人聊了一會兒火器戰術,沈方見龐建嶽對火槍的使用和戰陣已有一定了解,便問道,“龐將軍,西夏縱橫數千裏,黨項人與我漢人語言不通,若是攻占一兩座城池還則罷了,若是要收複全境,將軍可有萬全之策?”
“沈公子,末將對速戰論深以為然,西漢霍去病,唐初李藥師均采用速戰速決之策,剿滅敵酋,則敵軍必敗。黨項人原本居無定所,我等隻需守堅城,即可定河西、隴右之勢。”
“章學士,你看呢?!”
“子矩何必吊人胃口,在蔡子政那裏,章某看你已經胸有成竹,龐將軍與蔡製台位置不同,他乃是衝鋒陷陣的勇將,一念可決萬千士卒生死,請勿要藏私,章某亦洗耳恭聽。”章惇笑道,他與沈方相處已久,知道如何配合沈方一唱一合。
龐建嶽也肅然道,“末將請沈公子開示。”
關於詩詞
“子矩才華逼人,章某竟無思緒,罷了罷了,今日已有《鷓鴣天》,此行已不虛渡。”
“西行漫漫城關,東望故土家園,休念休念,異日功成凱歌還,還在此城相見。”
這首詞用的是什麽詞牌?自己也不知道。
情節需要,隨意書寫,或有研究詞賦者可以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