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隴河五部
蕭得裏特見火候已到,便不再沉默,“蕭將軍勿要多言,吾議已決,明日發兵五萬,接應崔聖、高義。”
金奉義大喜,忙跪下謝道,“多謝元帥相助!吾等連夜回耽羅報信,讓戰神大人、春溪君放心。”
蕭得裏特奇道,“大遼與耽羅國戰,與你何幹,你謝什麽?”
金奉義自知失言,連忙道,“吾等家眷俱在耽羅,如無天兵相助,恐有危險。”
“那也不差這一夜。”蕭得裏特不以為然,“來人,搬一桌酒席過來,貴使與我等同飲。”
金奉義不敢再大意,急忙回道,“謝元帥。”
金奉義食不甘味,但隻能強顏歡笑,曲意奉迎,喝了一會兒,身後的吳泰平、李建元盤算著時機已到,正準備發作,隻聽右首有一位將軍站起身來說道,“元帥,末將觀耽羅使臣的兩個漢人護衛甚是威武,不如與末將一博,好讓諸位兄弟開開眼界。”
他旁邊另外一名將軍也站起身來說道,“正是如此,喝悶酒都喝出鳥來了。”
蕭得裏特笑罵道,“成文、成武你們兩兄弟一肚子壞水,不過這兩個漢狗乃是護衛耽羅使者而來,戲耍可以,斷不可取人性命。”
“那有什麽樂趣!”蕭成武喊道,蕭成文在旁邊拉了拉他,蕭成武會意過來,便答應道,“遵命!”
蕭成武與其兄蕭成文臭味相投,已知其兄之意。比武之中,雖有意避讓,但刀劍無眼,傷了兩個賤狗的性命,是多大的事兒?
帳下諸將也是轟然起哄,顯然酒後比武已是遼國的傳統。
吳泰平、李建元聽到蕭得裏特和遼將對其的侮辱,暗中咬牙,心想,你們想找死,那正好。
蕭成文、蕭成武手持寶劍來到大帳中間,吳泰平、李建元也低著頭走了出來。
蕭成武道,“你兩人先吃五斤羊肉墊墊肚子,別說我們遼國欺負你們。”
吳泰平抬起頭來,平靜的說道,“不用,我們不餓!”
“好!好!來,上酒!”
兩個護衛各持一皮袋酒入帳,在蕭成武的示意下,遞給吳泰平、李建元兩人,兩人相視一笑,拔開軟木塞便將其中的烈酒飲了一半多。
眾將轟然叫好,這一皮袋酒足有五斤,這兩個漢狗武藝如何暫且不論,這酒量就是在遼國也屬於一等一的漢子,不少將領倒是不忍見到蕭成文、蕭成武兄弟二人“失手”將此兩漢狗斬殺當場。
吳泰平、李建元兩人也是暢快地叫道,“好酒!”
江湖中人,豈能無酒,兩人本是愛酒之人,但光明教軍中紀律甚嚴,他們也不敢犯禁,如今要行大事,有烈酒相伴,倒也痛快。
大帳親衛將吳泰平、李建元的配劍送了過來,這兩把配劍隻是普通的配劍,在出發前,從星宮中隨意找了兩把,他們身為天將,所使的武器自然是寶劍,豈能持之深入敵營。
兩人隨便擺了個防守的架式,雖然刻意的降低自身的威壓,但在遼帳諸將看來,這兩名護衛卻象是高手。
蕭元亮察覺有異,忙起身喝止,但蕭成文、蕭成武兩兄弟早已持劍衝了上去。
高手不出手,出手必見血。吳泰平、李建元可不是普通的高手,他們兩個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原本就是補元境界的一流高手,如今整日在光明聖境修練,武功比換元境界的普通超一流高手也不遑多讓。他們知道一旦出手,便隱藏不住,便不再保留實力,互相給了個眼色,便朝蕭得裏特、王澉奔去,而蕭成文、蕭成武在空中便身首分離,死的不能再死,諸將竟連吳泰平、李建元如何出劍也沒有看出來。
蕭得裏特並無武功,他的笑容還未褪去,隻見帳下人影一閃,一把寶劍已刺入自己的胸膛,在意識消失之前,他聽到刺殺那人似乎說了一句,“玩夠了嗎?蠢材!”
我玩什麽了?蕭得裏特使勁兒想,但什麽也想不起來,然後就是永遠的黑暗。
護衛全部被嚇傻了,一個呼吸不到,蕭得裏特、王澉、蕭元亮、蕭成文、蕭成武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頭腦人物便象被屠雞殺狗般死個幹淨。
吳泰平、李建元又砍殺了幾個將領,諸將象婦孺一樣,隻知道下意識的躲避,而忘記了他們手中也有寶劍,也可以反擊,雖然反擊也沒什麽用。
“李天將,走吧,幹正事去了。”吳泰平甚覺無趣,一把拉過呆若木雞,看傻眼的金奉義,衝天而起。
李建元嘿嘿一笑,用蠟燭將大帳點燃,便也劃破帳子衝了出來。
帳子中這才傳來呼叫聲,“有刺客!滅火啊!”
吳泰平、李建元出了帳子,將金奉義放下來,喝道,“跟著我們跑,別走失了!”
金奉義知道計劃有變,他原來一直被蒙在鼓裏,他很想回應,很想跟著跑,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步也邁不動。
吳泰平一個巴掌把金奉義打得轉了好幾圈,最後趴在地上,他惡狠狠地說,“真沒用,不想死就跟上。”
這一個巴掌倒也將金奉義打醒了,他連忙爬起身來,跟著吳泰平、李建元跑去。
吳泰平、李建元在大營中尋到糧草所在之地,驅退看守,用火折子點燃,見火光已起,知道任務已完成,便抓起金奉義向大營西北方向衝去。大營中的遼兵漸漸得知主帥及眾將傷亡慘重的消息,頓時象炸開了花,象這種主將喪命,絕大多數護衛及直屬軍隊都是死罪,如果不能擒下刺客,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雖然遼軍們摸不到吳泰平、李建元的衣角,但是並不防礙他們不顧誤傷袍澤,箭如飛蝗。縱使吳泰平、李建元兩人速度驚人,身法變幻莫測,但還是不提防,讓金奉義中了一箭。
金奉義悶哼一聲,也不敢呼喊,深怕兩位天將大人將自己丟下。耳聽著遼軍的呼喊聲、利箭的破空聲漸漸稀少,這才放下心來。又跑了一盞茶的功夫,忽然看到前麵出現無數持著火把的兵勇,金奉義暗道,吾命休矣,隻聽吳泰平喜道,“前麵可是李天將!”
“正是!恭喜吳天將立下大功!”
說話之人,金奉義也認得,正是東勝軍主將李昊穹,萬萬沒想到,光明聖教居然安排兵馬策應自己,果然是有情有義、算無遺策。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間,又聽到吳泰平說道,“李天將,你安排手下將這個累贅帶回大船,我與你等一起行動。”
李昊穹一擺手,兩個士兵過來,架起金奉義來就走,金奉義連個招呼都來不及打。此時金奉義又驚又喜,喜得是危險已過,自己已立下大功;驚得是看起來光明聖教所謀甚大,莫非想憑這不到一千兵馬就想與北遼十萬大軍相抗。
李格非這一路上見到李昊穹、趙滿貫等將領帶著手下幾百個弟兄將所遇到的遼國明哨、暗哨直接斬殺,從來不說一句廢話,也不多做一個動作,便知道這幫匪軍果然是殺人越貨的行家裏手。他們看到大營方向的火光後,開始登岸,衝到最前麵的就是李昊穹和吳啟兩名天將。這兩位天將武功各異,“小摔碑手”李昊穹擅長格鬥擒拿,空手奪白刃更是他的拿手好戲,隻要一搭手,對方便骨折筋斷,失去戰鬥力;而北邊軍主將“沒著攔”吳啟有一手暗器功夫,百步之內百發百中,一些想要逃跑或發警信的遼兵便是被他一招斃命。
一路推進極快,不一會兒便遇到了金奉義三人,並得到了遼軍主要將領被一掃而光,順便把高麗主帥也斬殺在當場的消息。李格非的心髒跳得飛快,他萬萬沒想到,此行會如此順利,看樣子北遼高麗聯軍必敗。
但李昊穹等人卻沒有絲毫興奮之色,依然按原計劃摸向敵軍大營,到了投石車的攻擊範圍後,李昊穹便傳向隨他過來的幾個大周禁軍小隊長,“已到敵軍大營旁邊,現在就看諸位本事了。”
禁軍小隊長早被李昊穹、趙滿貫等將領及耽羅士兵的手段折服,此時便答話道,“請李將軍放心,必不辱使命。”
隻見十幾輛小型投石車一字排開,先將一桶一桶的火油投入遼軍大營,然後將引信點燃,將炸藥投了進去,隻見敵營之中火光大起。從西軍那裏運來的火油,一旦沾染極難清理,遇火便著,如果沾到身上,一條命便丟了大半。
李昊穹等天將看得仔細,知道了大概,便笑道,“論起這殺人放火,還是大周有辦法,我們用這火油來放火,應該比投石車快多了。”
眾天將也笑著認同。四名天將,一人提了兩桶火油,施展輕身功法,避開如無頭蒼蠅亂竄的遼兵,將火油投到投石車射程之外。然後由吳啟將點著引信的炸藥,一片火油的地方扔一個,果然這點火的效率高出不少,遠遠勝過投石車的誤打正撞。
十萬人的軍營,遮天蔽日,想要燒掉可沒這麽容易,雖然西北風甚急,火借風勢,將不少帳篷點燃,但遼軍中也有不少將校發現了耽羅軍隊的虛實,不斷地拆了帳篷,空出隔火帶然後繞過火麵向這千餘人包圍過來。李昊穹見敵勢凶猛,便命令把剩下的投石車全部燒毀,大周禁軍往岸邊撤走,趙滿貫則帶著四百光明教軍斷後。
遼兵騎馬,很快便有一支百人騎兵繞過火麵衝了過來。四名天將互視一眼,竟同時迎著箭雨衝撞上去。如果是千人的齊射或許還會讓李昊穹手忙腳亂,但這些天將在黑暗中聽風辨音,反應極為敏銳,一衝進騎兵隊伍中,騎兵們的攻擊便落在空處。李昊穹等人此時也不敢留手,使盡霹靂手段,將這百人騎兵隊伍悉數全殲,而這時趙滿貫已經帶領手下士兵用林木在唯一的通路上建起三丈縱深的隔離帶,然後二話不說,直接燃起了熊熊烈火。然後也不等天將們的命令,直接扭頭就走。
李昊穹等人施展輕身功法,從森林那邊繞了回來,隻片刻工夫便追上了趙滿貫部。
“趙部校,幹得不錯。”李昊穹誇獎了一聲,自從出了秦勝叛逃之事,李昊穹便極少誇人,他以前誇獎秦勝的次數更多,結果卻遭受了背叛的奇恥大辱,連誇獎別人都成了對自己的諷刺。但是這次他們按計劃幹得漂亮,將敵軍大營絞得大亂,卻平安脫身,無論如何也是大功一件。
出來追擊李昊穹的是一支萬人的騎兵隊伍,他們剛繞過火麵便看到前麵有一百餘匹戰馬因失了主人發出不安的嘶鳴,地上躺著一百多具斥候隊伍的屍體,而更遠的地方有一片火海,燃燒正旺,並逐漸向左側的森林蔓延,一旦把森林點著,這西北風一吹,大營便會再次陷入火海。
“漢狗狡詐!”領頭的蕭安福不甘地罵道。如今元帥和幾位大將殞命,大帳中,蕭安福見機不妙便躲到衛兵身後,兩名漢將急欲脫身,便僥幸逃得性命。待眾將回過神來兒,才發現,剩下的幾個將軍居然成了遼軍中地位最高的將軍。雖然這些人中,誰也不服氣誰,但每個人指揮兩萬人的軍隊還是綽綽有餘。
蕭安福命令士兵砍伐隔火帶,士兵們知道火勢滔天,此時離三百步不到的地方砍伐已經趕不上火勢蔓延的速度,但現在都知道蕭安福正處在氣頭上,哪個還敢違命。
上萬名士兵借著火把,深一腳淺一腳地進去砍樹,蕭安福皺著眉頭盯著前麵這片火海,計算著大營的損失,正在這時,他聽到碼頭方向傳來更大的喧嘩聲,下意識回頭一看,隻見漫天的火海已將整個新安大營照耀如同白晝,不時還傳來火藥的爆炸聲音。火藥之物,大周用來進行城池防禦和礦石開采,沒想到耽羅人也學會了使用火藥,這漢狗還敢說沒有勾結耽羅?!蕭安福一邊氣憤難平,一邊下達撤軍增援碼頭的任務。新安本是海島,如果碼頭被毀,難道讓他們遊回高麗嗎?
新安大營的碼頭裏麵已有二百餘艘各式船隻,如今被火油和炸藥點燃,留守船隻的遼軍自然或被燒死,或落入十月間的黃海凍死或淹死,張天端可沒有仁慈到浪費時間搭救遼兵的地步。
韓睿站在遠處另一艘船隻上麵,和其它光明教兵一樣滿臉崇拜地看著為首的一條大船,張天端和章惇看著眼前的火海,表情各異,但沒有一個人露出欣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