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匯報收益
湘西千裏大山,疫瘴如雲,毒物橫行,捕捉各種毒蛇、毒蠍、壁虎、蜈蚣、毒蟲對張茹而言,並沒有什麽威脅,就算是身長數丈的腹蛇,飄乎不定的毒蝶,以張茹的身法,內力和險到極致的劍術,躲避甚至擊殺都不在話下,但是養蠱需要的卻是活物。
一味得擊傷毒物而後捕捉,往往會激發毒物的凶性,最後不得不除掉,除了常見的網兜陷阱外,張茹也不得不使用苗人所用的各種毒藥,這幾個月間,張茹對毒物、毒藥的見識越來越精深,並很快超過了姐三,讓姐三鬱悶羨慕不已。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常年打坐的張茹,對毒物和毒藥的細微變化了解地很清楚,遠遠強於僅靠故老相傳和經驗積累才獲得見識的姐三。再加上張茹身負武藝,可以深入千裏大山,自然接觸到的毒物種類更加多,姐三用百個毒物煉蠱,那些毒物裏麵倒有大部分是相同的物種,而張茹卻可以用百種不同的毒物煉蠱,一旦煉成蠱蟲,其威力可想而知。
本來煉蠱對任何一個蠱女而言都是秘而不宣的絕秘之事,象姐三煉蠱之時絕不允許任何人窺探打擾,但張茹便沒有這等規矩,一方麵是根本不知道蠱女的禁忌,另一方麵確實也需要姐三這位煉蠱大師進行指導。於是姐三便親眼見證了一個初學煉蠱之人讓人無法置信的煉蠱天賦,而姐三在指導的過程中,同樣也收獲不小,感覺自己煉蠱的技藝又有了穩步的提高。
姐三所不知道的是,其實張茹並非她認為適合煉蠱的天才,張茹顯得有天賦隻是因為進入補元境界後,與一般人相比,仿佛開啟了智慧,對陌生的事物,其理解能力與應變能力遠非常人可比。
這次張茹捕來的是赤頭星鏈蛇,身長六尺,通體烏青,蛇頭處有一紅色囊腫,蛇信為三寸紫紅色,背部從蛇頭到蛇尾間距著七顆銀星,銀星之間由藍線相連,看上去猙獰無比。此毒物捕捉時方圓十丈內遍布沙石,除了毒物之外,就隻有幾顆伏地的藤蔓,藤蔓上結著數十顆紫黑色的龍眼大小的漿果,其味腥臭,顯是與赤頭星鏈蛇伴生之物,除此之外莫要說活物,連雜草都未見一根。張茹小心采摘,把漿果連同藤蔓一起收進竹簍。
凡毒物棲息之處,必有伴生之物,可解其毒,此乃天和,但伴生之物本身也可能具有劇毒,所以必須做特殊處理,方可用於解毒物之劇毒。養蠱中最凶險的一步,就是以精血喂食毒物,如果隻是放些血喂給毒物,雖然偶爾也能起到功效,但成功率極低,所以蠱女都是以身喂毒,讓毒物噬咬手指,在毒物吸取到精血的同時,蠱女也可以得到毒物的毒液,這樣在毒物互殘時,才有可能產生感應。好在蠱女所用的毒物皆是常見毒物,故老相傳已有相應的解藥及應付之策。張茹所練之內氣蠱,必須把內氣和精血同時喂給毒物,所以同樣也隻能以身飼蠱,而張茹所選用的毒物多是從千裏大山深處捕捉來的異類,這解藥和應對之法自然得自己去琢磨。
於是,姐三便有幸看到張茹配製一種陌生毒物解藥的全過程。從取蛇毒、萃取藤蔓和漿果的汁液,然後按不同的比例分別進行焙製,在得到的幾顆丹丸中,張茹逐一服用,然後細細品味,雖然毒性發作後,張茹的小臉一樣猙獰可怖,但很快便可調整好。張茹能調整好,並不意味意姐三也可以。張茹敢於以身犯險的原因是因為,一是丹丸份量不大,二是早已用內氣護住了心脈,三是如發現不妥,張茹便可用內氣逼出毒素。而姐三沒有內力,稍有不慎,便可能弄巧成拙,引恨當場。
張茹根據幾顆丹丸發作的特性,逐步地掌握了赤頭星鏈蛇的毒性,同時也對主料的增減變化及輔料的采用有了新的嚐試。如此幾波循環,別的醫師或毒師需要數月才能煉製的解藥,張茹往往用半天時間,便硬生生試了出來。
姐三漸漸知道了內力的好處,並得到了張茹所修練的功法《太上老君養生功》,可是內力的修練哪有那麽輕鬆,加上姐三身為黑苗寨寨主,每日雜務眾多,根本靜不下心來象張茹一樣修練,看著張茹製毒解毒的本領一天天見長,而她隻能望洋興歎。
配製好赤頭星鏈蛇的解藥後,張茹服下解藥,然後看著赤頭星鏈蛇的毒牙咬向自己的手指,一股灼熱的疼痛感傳了過來,張茹運轉內力將內氣順著血液輸送到赤頭星鏈蛇嘴裏,並將解藥的藥性與赤頭星鏈蛇的毒液進行中和。內氣進入赤頭星鏈蛇後,赤頭星鏈蛇變得狂暴無比,在竹簍裏瘋狂的嘶叫,半個時辰後才消停,一副萎靡的樣子,又養了一夜,便進入了最後煉蠱環節。
通常煉蠱需選擇一密封靜室,隻點一盞油燈,是漆黑的密室裏唯一的溫暖,因常年不見天日,即使在這潮熱的湘西,此處也顯得格外濕冷。張茹和姐三的影子被投射到四周陰冷的牆壁上麵。這是張茹第九十次煉蠱了,與起初一天可以煉十幾隻蠱不同,越到後麵,蠱蟲的威力越強,所需的毒物毒性也需要更大,所以往往兩三天才能尋覓並煉製一隻新蠱。如果隻是為了拚湊數量,把一般的毒物放進蠱甕,隻需一刻便會被蠱蟲吞噬幹淨,起不到煉蠱的效果,徒費精力。蠱蟲和赤頭星鏈蛇都已餓了一夜,在赤頭星鏈蛇被放進蠱甕後,一隻五彩斑斕的雙尾蠍便瘋狂地補了過來,與赤頭星鏈蛇嘶咬在一起。雙尾蠍作為蠱蟲已經吞噬四十多隻競爭對手,此時已凶悍無比,加上內氣不斷的聚集,便有了陰冷的氣勢,隻片刻工夫,赤頭星鏈蛇便被雙尾蠍的尾鉤紮了幾個血洞。赤頭星鏈蛇促不急防受傷之後,反而激起了凶性,赤頭星鏈蛇揚起蛇信,其速度和力量倍增,兩隻毒物鬥在一起。
一個時辰後,張茹麵色慘白嘴角也沁出一縷血絲,蠱甕中已決出勝負,雙尾蠍最終再次戰勝竟爭對手,成為蠱蟲。張茹費盡心血培養的赤頭星鏈蛇隻是在這一個時辰發揮了點作用,讓雙尾蠍更加厲害霸道。
姐三早已目瞪口呆,她也是煉蠱的高手,但何曾看過如此凶猛的蠱物。以此蠱物之毒液煉製的蠱蟲將厲害到什麽程度,她難以想象。若不是她現在與張茹在這幾個月間由於不斷地出生入死,已情同姐妹,她實在想將此蠱擁為己用,這可是作為煉蠱師的執念。
姐三漲紅著臉,幹咽了一口說道,“妹妹,這個蠱蟲已如此強大,已不需要再煉了。”
張茹調整了氣息緩緩答道,“百煉成蠱,不經過一百次,得到的隻會是劇毒之物,這可是姐姐你一開始就告訴我的。”
“可哪裏再去尋覓能與此蠱蟲相抗的毒物。”
“總會有辦法的。”張茹隨後回道,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兒,“姐姐,待煉了下一隻蠱,我得去錢塘一趟。這蠱蟲還得靠姐姐幫助飼養。”
“這個請妹妹放心,隻是不知道現在還有什麽事比煉蠱還重要?”
張茹沒有說話,她腦海中想起一個身影,那個看起來癡傻,卻讓她無比信任的身影,自己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不說用毒、解毒的本領,就連內力、輕功和實戰功夫都在一次次生死危機時刻有了突破,她無法想象沈方將如何麵對已今非夕比的自己,或許自己隻需幾招便可以製服這個師弟吧,但還有一種更大的可能,就是沈方會比自己更加強大。
這次張茹捕捉到是毒蛾。在千裏疫瘴大山裏,有無數捕蝶花,甚至還有碩大無匹的食人花,連采藥的苗醫都能一口吞下。而這隻毒蛾卻是以捕蝶花、食人花為食,捕蝶花將它吞下後,毒蛾反將捕蝶花裏的毒粉、毒蕊作為食物,吃飽排卵後,咬破已枯蔞的花壁尋向另一個獵物。單隻毒蛾倒也不懼,但這毒蛾一旦開始攻擊,便會招來成千上萬隻同類,將山林遮蔽得如同烏雲遮日。張茹捕捉了十幾隻毒蛾後,隨便抓了幾把附近的各種鮮花、野草,便施展輕身功法極速遠遁在千裏大山邊緣地帶與姐三會合。
解藥的配製過程並不順利,這些毒蛾的毒性很強,尋常的毒物觸之即亡,所以對於這些毒蛾的毒粉、毒液,張茹和姐三分外小心,生怕無意中觸碰或吸食一點。最終,張茹用內氣來聚攏這些毒素,才勉強收集至玉瓶中。這次隻做了兩粒解毒丹,每一粒均隻使用了很少的毒素,最少的毒素還沒有所收集毒素的百分之一。但就是這份量最輕的解毒丹,張茹在服下後,也一樣昏倒在地。姐三沒有內力,無法幫助驅毒,隻能眼看著張茹俏白的小臉不斷起了鮮紅的疹子,好在張茹的內氣護住了心脈,除了沒有意識以外,呼吸和心跳隻是稍微加快而已。
這一昏迷就是十五天,這些天,張茹隻能進些湯汁,連擦洗身體之類的汙事也隻能由姐三代勞。當張茹最終醒來後,姐三鬆了一口氣,由於這十幾日來的牽掛操勞,她鬆了勁兒後,自己反而病倒了。張茹雖然想早點回錢塘,但無法坐視姐三病倒而不管,隻好留下來盡心服侍。眼看著年關將近,回去的時間已然不夠,便絕了回錢塘的心思。
轉眼已到臘月二十八。苗人沒有過漢人春節的習俗,湘西一帶苗年是在秋收之時,與漢地中秋節時間相仿。這一日夜晚,張茹來在寨子外麵一座山頭,眼看著東邊無窮盡的大山,不知道在想什麽。
姐三前幾天身體已大好,今天一大早便注意到張茹和往常有些不同,這到了晚上,更是獨自一個人去山頭坐著,她拿著一件從狼茂山找來的皮氅披到了張茹身上。
張茹俏臉一紅說道,“姐姐,我不冷,你的病剛好,怎麽到這裏來了。”此時山頭風大,臘月的湘西溫度已經很低,張茹修習內功,身著單衣也不會覺得寒冷,但是姐三就不同了。
姐三也披著一件皮氅,倒也不覺得苦寒。她笑著問道,“妹妹,可是想師弟了?!”
張茹的臉更紅了,隻因在昏迷中,她叫了幾聲師弟,這些日子沒少被姐三取笑。“哪裏有?今天是我的生日,也不知道爹爹和娘親怎麽樣了。”
“哦!妹妹怎麽不早說,今日本來可以讓寨子慶祝一番的。”
“有什麽好慶祝的,況且我本來早該離開了。”
“妹妹休要再提離開,我黑苗寨早將妹妹當作寨子裏的人了,況且妹妹的蠱術高明無比,在我苗疆對於強者無人不服,妹妹留下來就是我們苗人了。”
張茹一臉尷尬的樣子。“可是我學蠱術隻為防身,並沒曾想過要在蠱術上再耗費精力。”
姐三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歎了口氣道,“那真是可惜了,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妹妹的本領。”
“那還是得練內功,沒有內功和輕功,這些毒物降不住的。”
姐三點了點頭,試探著問道,“妹妹,你從來沒和我提過家世,你爹爹和娘親身在何處,也是武功高手嗎?”
“姐姐,我不想騙你,我爹爹和我娘親的來曆是不能和任何人說的。”
“哦!他們造反了嗎?!”姐三興奮著說。
張茹眼睛一亮,仔細地看了姐三一眼,看到沒什麽特別的變化,便冷冷地說道,“從小我爹爹和我娘親就不讓我知道他們的事兒,也許他們便是反了吧。”
“妹妹,你不用擔心,姐三以所飼連心蠱向你保證,如果有一天,你爹爹和娘親造反的時候用得著我們,我古梅山、狼茂山、古甕洞及周邊十餘個苗寨都會全力相助。”
以連心蠱發誓,是蠱女的最重的誓言,張茹倒是不需要懷疑。
“姐姐,何至如此?”張茹感謝的說。
“我們苗疆恨這官府久矣,這些漢人隻知道搶奪苗族的女人,掠奪我們的財產,逼得我們隻能生活在這疫瘴之地。如果有人能造反,我卻要試試,是我們苗疆的蠱蟲厲害,還是官府的刀槍厲害。”
“姐姐,你的話我記住了。對我爹娘的事,我向來不管的,沒有什麽事比修行更重要。就算是把皇帝換了,人們一樣得種田吃飯、交糧納稅,也一樣有爭執衝突、刀光劍雨。隻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的親人。”
姐三點了點頭,覺得這個年幼的少女,想法卻成熟老練的很。她開著玩笑說,“你那個師弟也需要你來保護嗎?”
張茹的臉又紅了,她瞪了姐三一眼,看見姐三臉上的笑意,忙解釋道,“姐姐你想哪裏去了。我那個師弟比我厲害多了,哪裏需要我來保護。”
“真的?!”遇到這種八卦,強大如姐三寨主這樣的人物也不能免俗。“快跟姐姐講講,你這師弟是什麽樣的人。”
張茹被催促得緊,而且她在今天也特別願意回想與沈方的經曆,便低聲道,“師弟是一個怪人,我從來沒有見過象他這麽奇怪的人。”
張茹把沈方從出生到去年的經曆細細地講了一遍,姐三聽得入了迷,看到張茹講完,姐三才露出心馳神往的樣子,“妹妹,你這師弟也好生有趣,分明是個天才,卻被別人認為是個白癡;年齡明明比你大一歲,你卻管他叫師弟。依姐姐看,如果妹妹想和你的師弟一輩子在一起,倒不如姐姐傳你情蠱之法可好?!”
張茹連忙搖搖頭,在她心裏,沈方能好好的活著遠比能與她生活在一起更重要。雖然情蠱在蠱女看來是最神聖和正常的事,但是她卻無法容忍沈方有一點點意外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