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少年女俠獨闖江湖
古梅山黑苗寨與別處苗寨不同，別的苗寨都是以男人為寨主，各苗戶也是男人當家，方圓百裏苗寨惟有古梅山黑苗寨卻是以女人當家，而且男女比例也截然相反，古梅山黑苗寨女人占了七成，男人隻有三成，而且還多是老人、小孩。古梅山黑苗寨男子成年後，往往都會遠走他鄉，逃離古梅山，因為隻要稍有骨氣和尊嚴的男子，也不願甘心在情蠱的趨使下，成為苗女的奴隸。就算蠱主的壽數往往不到三十，但是這最有青春活力的十幾年花費在苗女身上，怎麽也不合算。古梅山黑苗寨的青壯男子逃離的越多，煉製情蠱的苗女也越多，畢竟哪個苗女也不願意自己在這千裏疫瘴的絕境孤老終生。
也正是因為古梅山黑苗寨的苗女們擅煉各種蠱毒，黑苗寨以不到五百人的部眾居然占據了這方圓百裏，最好的水源，最肥沃的土地。離古梅山黑苗寨最近的狼茂山白苗寨，古甕洞青苗寨對黑苗寨的土地垂涎已久，近十幾年攻打了黑苗寨不下數十次，雖然苗族男子彪悍勇猛，但在防不勝防的蠱毒麵前也討不得一絲好。往往大張旗鼓而來，一陣各色煙霧過後，便倒下幾個口吐白沫的丁壯，這仗還怎麽打？黑苗寨知道在這險惡環境下生存堅難，倒也不敢逼之過甚，將中蠱毒的丁壯救起後，送出寨子。
勝吉十六年自入夏以來，降水便非常稀少，經過古梅山黑苗寨的水源自用還不夠，便不會理會下遊各苗寨的死活，從一開始隔日放一次水，到了後來幹脆每隔五天才放一次水，狼茂山白苗寨與古甕洞青苗寨的苗民要想喝水還得步行十幾裏至另一處水源打水，更不要提澆水灌溉。眼看著禾苗日漸枯萎，不堪缺水之苦的白苗寨和青苗寨的頭領聚在一起商議，決定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將黑苗寨的那幫蠱女驅離古梅山。這次進攻，白苗寨和青苗寨做了充分的準備，每個丁壯都裝備了麵具，可以避免直接吸入蠱女施放的毒煙，另外還準備了足夠的柴火、黑狗血和糞尿。柴火用來點著後逼迫毒煙，使煙霧無法飄過來，同時根據以往的經驗可以將大部分蠱蟲燒死；黑狗血和加熱後的糞尿用來破除蠱女的妖法，因為有些蠱蟲無需直接接觸，通過下符咒便可遠程施放，端的妖邪無比。白苗寨和青苗寨也不知道如何防備，隻能在蠱女下符咒之前潑些黑狗血和糞尿來試試。
這一日，白苗寨和青苗寨的聯軍把黑苗寨幾個寨門團團圍住，黑苗寨裏如往常一樣，飄過青色、黃色、紅色的各種煙霧，聯軍這裏也沒有歇著，在丁壯群中燃起雄雄的篝火。這次篝火邊的苗家丁壯倒是沒象以前那樣被毒倒，紛紛扯開嗓子大聲吼叫，有幾個不知死活的苗人，還衝著黑苗寨的蠱女們開起了下流的玩笑。
白苗寨的頭領莫格亮起嗓門道，“姐三寨主，今日我們白苗青苗齊心協力，你們黑苗這次必須搬離古梅山。給你們一頓飯時間準備，如果到時不走，別怕我們不客氣。”說完揮舞著手上亮晃晃的苗刀，手下的丁壯配合地發出各種嚎叫，倒也聲勢驚人。
見到毒煙沒起到效果，姐三知道死守著也不是辦法，便開了寨門領著幾個寨子中的長老出了寨子，張茹也穿著一身苗女的黑色服飾跟在姐三的旁邊。姐三的容貌豔絕苗疆，但白苗青苗的丁壯一見到姐三，便如見蛇蠍，有幾個丁壯便忍不住抓緊陶罐的把手，隻待姐三有攻擊的動作，便把陶罐裏的黑狗血、糞尿使足了力氣扔過去。
莫格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狂熱淫邪之色，但很快隱藏下去，正色道，“姐三寨主，你也看到，我們有近千丁壯，你這寨子所有丁壯加起來不足幾十個，難道你還真打算讓黑苗的苗女們拿起刀劍和我們白苗青苗的漢子拚命嗎？”
眼神中同樣一邊火熱的青苗寨頭領艾代也哈哈大笑道，“姐三寨主，要依兄長我看來，你們黑苗寨完全可以並入我們白苗和青苗，隻要你們黑苗寨放棄蠱術，我白苗、青苗青壯如此之多，足夠將你們全部娶進門了。”
“大膽！”黑苗寨的長老們也都是年齡不足三十的貌美苗女，聽到艾代口出狂言，忍不住大聲怒斥道。
“艾代哥哥、莫格哥哥，你們兩位都是我苗疆的英雄好漢，小妹尚未找到阿公，也對兩位哥哥真心愛慕，但是不知道該認哪位哥哥為阿公呢？”阿公是黑苗寨對苗女所“娶”進門的男子的稱呼，雖無不敬之意，但在白苗、黑苗眼裏，卻是對男人的輕蔑稱呼。
莫格和艾代都哼了一聲，眼光中湧現出凶色，莫格冷聲道，“雕蟲小技，居然還想離間我們青白二苗。放心，你的歸宿我們早已決定，白苗、青苗兩寨每寨一個月，這第一個月，姐三妹子可是屬於我白苗寨的。”
長老們氣得就要動手，嚇得青白二苗丁壯將手中的陶罐抓得更緊，在緊張中，有一個丁壯在恐懼中，沒有控製住自己的雙手，發一聲喊將陶罐扔向黑苗寨的人群，但是倉促間失了準頭，砸碎在離人群五步之遠幹燥的土地上，一股惡臭襲來，黑苗寨眾人都不禁皺眉躲避，倒把一個年幼的苗女顯了出來。
張茹站在姐三旁邊並沒有移動腳步，她聽不懂姐三與莫格、艾代吱吱哇哇在說什麽，隻是看到有個冒失鬼遠遠地扔過來一個暗器，卻一點準頭也沒有。眼前這看似有近千苗人，但如果讓她放開打，殺掉其中幾十個人，再施展輕功逃走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把眼前這些耀武揚威的苗人放在眼裏。黑苗寨眾人因聞到惡臭後退時，張茹因習慣了在危急時緊閉呼吸，倒也不以為意，所以站著沒有動，反而將她凸顯出來。
莫格這才注意到這個年幼的苗女長得也異常美麗，絲毫不遜色於姐三，他眼睛一動便看著張茹說，“姐三寨主，你寨裏這個姑娘我要了，這個月，姐三妹子倒是可以讓給青苗寨。”
他的話音剛落，便看到眼著這個幼女露出嘲諷的笑容，然後他聽到了漢人女子清脆悅耳的聲音，“找死！”
莫格還沒有反應過來此時如何有漢人在場，便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黑苗、白苗、青苗族人都看呆了，姐三一臉不可置信地模樣，看著已失了頭顱的莫格重重的摔倒在地，而張茹則飄回了原地，手中多了一柄染血的長劍。
“漢人！她是漢人！”
“古梅山居然膽敢勾結漢人！”
“妖法！妖法！這漢女會妖法！”
白苗、青苗人群中響起各種嘶喊。
艾代剛才就在莫格旁邊，被濺了一身血，而莫格無頭的屍身倒在自己旁邊，頭顱卻在兩丈之外瞪大眼睛盯著自己，他一個哆嗦，仗著膽子說，“姐三！你想與全苗疆為敵嗎？”
“說什麽呢？！全都是廢話！”張茹聽不懂這些苗人的苗語，但是她知道艾代是穿青色衣服苗人的頭領，便一個閃身過去。
“不要！”這次卻是姐三在用官話喊叫。
張茹雖然聽到了，但沒有收手的意思，艾代根本就沒有看清眼前這個漢女的身影，便身首分離，隻看到各式陶罐向漢女飛來，他“落”在了莫格的頭顱旁邊，沒用的，最後一個念頭閃過，世界便永遠消失了。
既然敵人已開始攻擊，那麽張茹自然不會留手，將一個個陶罐踢回，裝滿黑狗血的陶罐倒也罷了，頂多把人弄得腥臭無比，但有幾個裝滿糞尿的陶罐威力則大大不同。從圍攻黑苗寨開始，那些裝滿糞尿的陶罐便在隊伍後麵一直加熱，以備對付蠱女的邪法。沒想到蠱女沒有發作，倒來了一個漢人的妖女，那妖法比蠱術更加可怕，招招取人頭顱。苗人們哪裏還敢耽擱，將加熱後的陶罐砸向張茹，被踢回後的陶罐砸到苗人身上破碎開來，碎裂的陶片將苗人們劃出一個個長長的口子，滾燙的糞汁兒淋到傷口上，那苗人的傷口便不可能再愈合，隻會在痛苦與絕望中漸漸死去。
幾個呼吸間，便有十幾個苗人倒在地上嚎哭不已。張茹正準備大開殺戒，隻見姐三帶著黑苗寨的人跪在地上，絕望地看著她，不住地低聲喃喃道，“住手啊！住手啊！”
張茹感到有些驚訝，便收了殺心飄轉到姐三旁邊，數以百計的苗族丁壯竟無人敢擋，除了十幾聲嚎哭外，便如死一般的寂靜。
“姐姐，這是為什麽？”張茹就要扶起姐三。
姐三抽出腰間的匕首，便往自己的脖間劃去，其速度快如閃電，但是在張茹的眼裏卻慢得象上坡的黃牛，張茹一個彈指便將匕首彈射到五丈之遠。
“姐姐，你怎麽了？”張茹皺著眉頭，感覺今天遇到了一堆怪人。
“你為什麽要殺他們！為什麽！”姐三哭喊道。
“為什麽？！他們都要滅了你們這個寨子了，為什麽不殺他們？！”張茹不解道。
“我們苗人所為，隻為水源田地，哪裏用得著傷及性命。張女俠武藝高強，我姐三不慎將你引入苗疆，還有什麽麵目見我苗族神靈！”姐三哭泣道。
張茹一陣頭大，但她行走江湖也有一些時日了，根本不會在意這些恩怨情仇，也懶得和姐三分辨解釋，便冷聲道，“殺已殺了，若姐三寨主想報仇，或者這些穿白色衣服的、青色衣服的想要報仇，盡可來尋我。”
這時，黑苗寨的一個長老站起來用苗語說道，“寨主，這漢女年幼無知，她隻是想幫我黑苗，哪能想到反而給我黑苗惹了天下的麻煩。現如今，大錯已成，我黑苗已無退路，不如借此機會，把狼茂山、古甕洞占了吧。在我們苗疆，還是以拳頭說話的。”
“那這漢女呢？！”姐三收了哭聲，在長老的攙扶中站了起來說。
“想那漢女年幼，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此事過後，便多言好話請出苗疆。在三苗施行封口，有誰能知道？”
姐三想了想，也知道自己此刻決定卻也關係著黑苗寨五百部眾的性命，便不再堅持，對張茹說，“妹子，如今我黑苗也別無他法，隻好將錯就錯，將狼茂山白苗寨、古甕洞青苗寨奪了過來，眼前這些青壯，已是白苗寨、青苗寨所有丁壯，隻要妹妹從旁邊協助，我等對其施以蠱術，這兩個苗寨便歸我古梅山所有了。”
“這才對嘛！”張茹一幅你們早該如此的模樣。
姐三衝旁邊一個長老點點頭，長老便走到那些呆著不敢行動的白苗、青苗壯丁麵前，把黑苗的計劃講說了一遍。
哪個苗人願意被施種蠱術，將生死交於別人一念之間？但與黑苗這些蠱女相比，這個漢女卻是邪惡無比，蠱女頂多是要聽命於彼，從不傷及性命，而這漢女卻隻要性命，從不多言一句。而黑苗長老已言明，所下蠱術僅是限製蠱，她以她所養之連心蠱為誓，隻要狼茂山、古甕洞的苗人不反抗，決不會傷及他們的性命。而且狼茂山、古甕洞歸順古梅山後，便是一家人了，那水源自不會再限流，而黑苗的土地本來就少人耕種，如果白苗、青苗的苗人希望來古梅山生活，古梅山白苗寨自然會歡迎雲雲。
情勢變化太快，一方是妖女妖法所向披靡，一方是黑苗威逼利誘，好言相勸。所有的苗人丁壯不及思索便被幾個長老種下蠱蟲。受傷的苗人們，沒有刺中要害的被抬進黑苗寨由苗醫醫治，傷勢過重，不可醫治的，為了減輕其痛苦，一刀結果了性命，連同莫格、艾代的屍身、頭顱一起尋來就近掩埋了事。
有了這近千丁壯，那狼茂山、古甕洞自然沒有任何抵抗之力，姐三命兩個長老帶隊分別去狼茂山、古甕洞收繳財寶細軟，施種蠱蟲，自己卻帶著張茹回到了寨中。
姐三之所以將張茹留在黑苗寨，一方麵是張茹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另一方麵卻是對這個少女著實喜歡，她實在沒想到，這個年僅十來歲的少女居然有驚世駭俗的武功，就是苗疆百年前曾出現的苗王怕也不及張茹神出鬼沒，招招取人頭顱。如今親眼見到張茹的威力，姐三便少了親近，多了畏懼。她不是沒想過用蠱術製住，甚至將張茹毒死，但一想到在自己都無法幸免的疫瘴之地，張茹都可以來去自如，她哪裏還敢嚐試？隻好想法設法將張茹送走了事。
“妹妹，你來這黑苗寨已有一月，可曾想過什麽時候離去？”
“姐姐，這是何意？莫非還在生我的氣？”張茹有些不快。
“那怎麽會！隻是我們苗人對漢人戒備太深，以前寨子裏知道妹妹身份的不超過五個人，如今卻是人盡皆知。姐姐也不好辦啊！”姐三硬著頭皮說。
“其實，小妹留下來，隻是對姐姐那一手施蠱手法感興趣。”
姐三一驚，但還是說，“妹妹，蠱術是我古梅山黑苗寨立寨之本，從不傳外人，你看~~~”
“姐姐，你誤會了，我不想學你們苗人的蠱術，卻想創造另一種蠱術。”
“另一種蠱術？”姐三鬆了一口氣，如果隻是借鑒，她倒是能做得了主，這樣也不會擔心死後被苗神懲戒了。
“我觀姐姐所施蠱術，均是以精血為餌，我在想，如果以真氣為餌，是否便可以對江湖高手有用了！”張茹興奮地說。
“真氣是何物？”
“這個姐姐就不必知道了，姐姐隻需把最基本的養蠱方法介紹一二即可。”
“那卻容易。”姐三將信將疑，她巴不得張茹趕緊走，便將所有蠱術通用的選蠱、選時、選甕、喂血、煉蠱最基本的方法全部講給張茹，饒是張茹經過多年的修練，記憶力遠非常人可比，這近一個時辰的講解，她也花了近半天才堪堪掌握，若是要學習姐三最拿手的情蠱，沒有三個月時間休想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