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雲棲竹徑沈氏墓園
大內密室，慧通大師的身軀在煙霧繚繞中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吳成和兩個侍女見多不怪，等著慧通大師散完功，吳成才再度跪倒在慧通大師的麵前。“師尊，徒兒修行幻身神功三月來，日夜勤練不輟，加上服用長生丹，自感已練至第一層，不知下一步該如何修練，請師尊示下。”
慧通大師仔細看了吳成一眼，便已知道吳成的境界，笑著說，“你這殘缺之人，沒想到練幻身神功還歪打正著了。”
吳成驚喜道，“難道最難練的第一層果然已練成了。”
慧通大師不屑道，“練成又如何，幻身神功小成需三關，第一關禁欲，於常人而言自然千難萬難，但你乃殘缺之人，又有何難。第二關乃是縱欲，於男女和合間尋找真身的存在，你告訴我，這第二關，你該怎麽練？第二關就算有辦法僥幸通過，第三關煉精還腦，對一般人而言隻需水磨般功夫，但對你而言，外勢已除，精何以在？”
吳成失望之色溢於言表，但還有些不死心，“師尊勿怪弟子多言，內宮之中傳聞前世頗有幾個宦官也練成了神鬼莫測的武功，護佑了曆代先皇。弟子想，其它宦官能練成，弟子也可以練成。”
“你這廝倒也敢想，那宦官多半是淨身前便打好根基，淨身後，十成中去了八成，隻這二成倒也可能比一般的武師強些，但遇到江湖中的高手卻也無用。”
吳成噗通跪倒在地，“師尊在上，徒弟現在的情況，別的也不敢再想，隻求能進一步算一步，剛才聽師尊所言，第二關似乎有竅決可以使用，請師尊教我。”
慧通大師眼睛一眯，想了想還是如實相告，“這第二關對常人不易，你現在的身份地位還可以試試。”
吳成跪直身子，洗耳恭聽。
“你需尋未破身的處子，取其首道**，每取之時，默誦口決，連續八十一天，或有所成。”
“這麽簡單？”吳成心中大喜，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簡單？對常人不易的是找如此多的女子，對你而言卻是如何而取。”慧通大師哈哈一笑道，他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便緊接著說，“貧僧有一弟子，今夜要進宮，你安排一下，那些大內護衛別誤發了警訊，驚擾了官家。”
“弟子這就下去安排，官家那裏弟子也得通知一下，來人是何身份，師尊可否告知？”
“杭州靈隱寺的道行和尚。”
“道行和尚可是靈隱寺的監院？”吳成驚訝道。
“正是，你這廝倒也消息靈通。”
“那為何不在白日進宮，道行和尚的名號，在京城也聞者甚廣。”
“自有不便之處。”慧通大師含糊地回答。
吳成不敢多問，再度施禮後離開密室。
三更時分，一道寬大的身影從內城酸棗門一縱而過，象一隻巨大的蒼鷹，三個職夜的大內高手同時警覺，手往懷裏一放，目送著身影向大內密室方向飄去。
“一個人？”一個麵色枯槁的老者皺眉問道。
“似乎不是。”麵目俊郎的青年俠士猜測道，“象是一個武林高手夾著一個人進了大內。”
“嗯？這和吳常侍交待的可不一樣了？吾等需立即上報給內侍省。”
“不用了吧，這幾個月這樣的事兒還少嗎？”一個黃臉漢子甕聲甕氣地說道，語氣裏麵有許多不滿。
另外兩個大內高手也不由地歎了口氣，最近兩三個月，自從這位少林寺的長老慧通大師進宮以來，一到晚間，便是他們這些職守供奉的噩夢。這慧通大師放著白日正門不走，偏偏喜歡在夜半三更時分，高來高去，視宮禁如無物。職責所限，值守的供奉報了幾次警，結果卻被內侍省按了下來。後來內侍省幹脆下了命令，在慧通大師隱居於大內期間，大內宮禁由內侍省和慧通大師照應，大內供奉看守好內城即可。
大內密室中，燈火通明，在慧通大師前麵，躺著兩個英姿颯爽的江湖女子，這兩個女俠客被點了穴位，堵了口角，隻是怒目盯著慧通大師看，恨不得跳起來咬人的樣子。
“師父，這兩個女子是弟子辛苦尋到的“天女”，符合您老人家對“天女”時辰的要求，而且頗有些根基，估計要不了多少時日，便可以進入補元境界。”
慧通大師嗬嗬笑道，“道行你費心了，如今取用倒有些浪費了。”
“師父盡管享用，等師父功力大進，弟子為師父獻下補元境界的天女。”
“你自己也不過是補元境界，別陰溝裏翻了船。”
“師父有所不知，弟子在受師父灌頂之後，如今換元境界似有所鬆動，頂多一年，弟子便有信心突破換元境。”
“哦？！”慧通聞言也是一喜，兩道精光從深邃的眼眶中射了出來，往道行的身上一掃，“果然，是到了換元境界瓶頸了，可惜道行你有自己的修練方法，不能修練貧僧這“雙運”神功，不然這換元境界突破隻在朝夕之間。”
“師父，弟子已知足了，如不是遇到師父，連這補元境界至少也得卡十餘年。”
兩個被強擄來的江湖女俠，看到慧通和尚明顯是已達出神境界的絕世高手，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駭然和絕望。大周的江湖說大不大，就這麽多山頭海島，能達到換元境界的高手十個手指也數的出來，出神境界的高手隻是聽說過，誰還親眼見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們這種快突破補元境界的女子，才敢於從家族中出來，進入江湖遊曆，沒想到剛出來不到半年，便先後落入這靈隱寺的妖僧之手。這靈隱寺，隻曉得是江南佛家名刹，誰能想到居然是人間魔窟。而這個胡僧，更不知是哪裏的和尚，這天下的妖僧難道被自己全碰到了？！
慧通大師看到兩個女俠的神色，哪還猜不到對方的心思，眼睛一轉，便笑著說道，“兩位女俠，即來之，則安之。說起來，這也是你們二女與貧僧的孽緣。貧僧願以此身消除與爾等之間的業障。”
兩個女俠便要大哭，然而被勒著口角，隻發出嗚嗚的聲音，眼眶裏的淚水便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
慧通大師歎了一口氣道，“何必如此，人生苦短，如白駒過隙，爾等所追求者，不過是武藝之精進，貧僧這雙運神通可是體悟大道之大神通，勘破輪回，直達真我，隻在朝夕之間。爾等自會感激貧僧的慈悲。”
兩個女俠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瘋狂地搖著頭，這賊禿驢花言巧語還不是為了那邪惡之事？但道行在旁邊聽著，卻深以為然，若不是他修行的功法已有根基，真要忍不住改修“雙運”神功了。兩個女人不知道“雙運”神功的來曆，他卻是知道，這“雙運”神功傳自天竺大成就者，發明此神功的兩位祖師，已成羅漢果位。
慧通大師見這兩個女俠執迷不悟，便懶得理會，隻伸了下手，一股濃香撲麵而來，兩個女俠心知不妙，趕緊憋氣，但活人可以讓尿憋死，但沒聽說過憋氣憋死的。沒有半刻鍾，兩個女俠的氣息便再也控製不住，又過了幾個呼吸，沉沉睡去。兩個妖豔的侍女有些羨妒，但也不敢發作，乖乖地上前解開繩索、布巾，褪去衣服。
道行輕咳了一聲，便施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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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千裏大山，無邊無際的各式參天古木，灌木藥草，在歲月的侵蝕下，堆積了尺許深的腐葉殘骸，林間彌漫著灰白的霧氣，卻是隨著山間的微風，變幻著顏色。此乃千裏無人之絕地，能見到的活物就是各種毒物及已受毒物噬咬，瀕臨命絕之虎狼野豬。大山邊緣卻有一些苗寨，依山而生，練就了一身養蠱、用蠱之絕技，古梅山便是其中最有名的一個苗寨。除了常見的蛇蠱、金蠶蠱、犬蠱、癲蠱外，古梅山的年輕女子最擅長的便是眷養情蠱。
情蠱在所有的蠱中是最毒的蠱，中蠱之人一想到自己心愛的人蠱就會啃噬他的心，讓他心痛。隻有見到心愛之人，疼痛才會停止。情蠱可是算是蠱中的極品。十年方可得一情蠱，此情蠱可下在飯菜中，也可下在服飾上，古梅山苗族女孩子都以此情蠱下在自己的情郎身上。亦可請巫師做法將蠱製於符上，女子配帶此符時時許願，便可以使心上人永遠死心踏地。
蠱是指將上百種毒物放在一起，讓它們互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就是蠱。在每隻毒物殘殺之前，養蠱之人總要以自己的精血喂食，這樣，每次毒物殘殺後，養蠱之人便會受心絞之痛。如果養蠱之人沒有感到心絞之痛，便是喂食的方法不對，需要重新更換毒物。最後活下來的毒物會讓養蠱之人痛得幾乎昏厥，但隻要養蠱之人熬了出來，蠱便練成了。情蠱的煉製更多了一道手續，每次喂**血前，不僅要盛妝打扮，呈現最美好的模樣，而且還會將女子的全心牽係在毒物上，仿佛毒物成為女子的一部分，毒物殘殺時，養蠱之女子承受的傷害也更重。
姐三是古梅山苗族中煉蠱最為精妙的女子。她多次深入千裏大山不毛之地，遍尋各種奇異毒物，精減養蠱的流程，以不到二十歲的年齡，成為古梅山苗寨的領袖。蠱女多夭，一般活不過三十歲，姐三卻想改變這一宿命。
而張茹便是在此時進入了姐三的生活。
勝吉十六年八月，在湘西千裏大山，正是一年毒瘴之氣最盛之時。張茹追殺一輕薄的江湖世家子弟，將這登徒子追了兩千裏，直到這荒無人煙一地，才一劍結果。待結果了這已進入補元境界倒黴的青年俠客，張茹便發現自己陷入了絕地。偶爾能見到的毒物自然不是威脅，這彌漫的白霧間似是有無形的威脅，稍不注意便會侵入經脈，就算她已是補元境界，也無法抵擋。在錢塘時，張茹遍看了沈家藏書，沈家家學淵源，醫道自然高妙，在沈家祖傳一書《杏林闡微》中，張茹便記得裏麵有這樣的記載：“夫疫瘴者，不可見之蟲者，其蟲食人之骨血，最是難防。”“需掩口鼻，絕呼吸，以布縷覆其身，或可稍防之。”“或習武之人，以其真氣護其體魄，或可免難。”。對於這種看不見的敵人，張茹沒有絲毫辦法，那青年俠客的屍首也不再掩埋，任其被毒物吞噬，她運轉真氣，護著自己的精魄便要施展《登天縱》離開這是非之地，孰料在不遠處卻發現一黑衣女子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張茹本不想管閑事，剛想施輕功離開，但還是有些不忍，略微一運身法，便閃到女子麵前，用寶劍將女子翻轉，卻見是一個容色極美，眉尖緊蹙，麵色蒼白的苗族女子，其同樣蒼白的手腕根部卻有三個血紅的齒痕，顯是被長蟲所噬。
張茹皺了眉，在附近找了幾種鮮豔的伴生毒花，搗爛塗在苗族女子傷口，然後伸手貼在苗族女子的腦門使用真氣，不一會兒墨綠的腥臭血液便漸漸地從傷口流出，從皮囊中倒了清水清理了女子傷口，從衣襟上扯下一尺布帶紮緊，便運真氣護著自身，慢慢地等女子醒來。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苗族女子睜開了眼睛，看到一個漢族的少女挺立在旁邊，如何還猜不到發什麽了什麽。
苗族女子紅著臉用並不熟練的官話道謝，苗族人視漢人為仇寇，往往見之則死戰不休，但遇到漢人救了自身性命，卻無法立即翻臉，了不起折了自己這條命，也總不能損了族群的利益。苗族女子胡思亂想著，忽聽輕脆悅耳的聲音響起，“我叫張茹，姐姐，你叫什麽？”
“姐三。”
張茹聽到這麽古怪的名字也不以為意，一路上她遇到了不少苗人，當然也殺了不少不長眼向她出手的普通苗眾，她知道苗人的名字和漢人不同，而且對漢人很敵視。殺了剛才那個登徒子，她便有心離開苗疆，去嶺南曆練，不料卻被這姐三耽誤了行程。
張茹也不多話，夾起姐三，問明方向，便向古梅山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