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家
時間在肖霞忙忙碌碌的期盼中到了秋天，也就是韓金元出獄的日子到了，孫紅的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又恢複了以前自己搬貨的勁頭，壞的時候，她躺在床上徹夜難眠，具體哪個部位疼痛都說不出來，她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天天掰著手指算韓金元出獄的那天。
這天一大清早的，孫紅就精神頭十足，早早地起床，等肖霞起來的時候，出乎意料的看到孫紅竟然已經做好了早飯，看到肖霞走進客廳忙說：
“喊咪咪起來吃早飯了，等一會把咪咪送到學校後，我們就去接老韓回家！”
肖霞知道韓金元今天回來，這是孫紅從上次知道韓金元期滿的日子，天天念叨的事。
聽到孫紅的招呼肖霞馬上去了臥室，小姑娘也許是昨天晚上臨睡的時候哭過了，枕巾揉成了一個團，走進房門全看不到人躺在枕頭上，走近才看到原來人在被子裏麵，於是掀開被子，看到咪咪的眼睛雖然合著，可是卻腫成了水仙桃。
“咪咪！起床了！”
肖霞輕聲呼喚，看到她這個樣子，肖霞鼻子一酸也想掉眼淚。她昨晚臨睡的時候，一定偷偷哭過了，最近咪咪學習非常用功，一年級的功課自己提前完成了，遇到不明白的題還問過肖霞。看到咪咪性格的要強，肖霞不知道以後是好事還是壞事？好歹韓金元就要回來了，家裏有了頂梁柱，不論是孫紅的病還是成長中的咪咪肖霞都放心多了。
咪咪睜開又紅又腫的眼睛，看到肖霞站在自己的床邊，忙問道：
“媽媽昨天晚上沒有疼痛吧？”
沒等肖霞回答自己，咪咪又問道：
“姐姐你告訴我，我媽媽是不是得了很嚴重的病？”
即使肖霞不告訴咪咪，咪咪也已經猜到孫紅的病不像自己以前感冒了那樣，吃點藥打個針就能好的，這個時候肖霞也想給咪咪心裏打上預防針，因為孫紅的病沒有盼望的那樣，化療沒能克製住癌細胞的滋長。於是肖霞邊給咪咪拿校服，邊說道：
“咪咪！孫姨的病很嚴重，到底什麽時候治好我也說不準！”
對於一個還不知道死亡是什麽的孩子肖霞說出這些，感到自己太殘酷。事到如今她也不能不給咪咪一點思想準備，看著她紅腫的眼睛，肖霞說道：
“起來趕快去洗漱間用涼水敷敷眼睛，你這樣孫姨看了會難過的！”
聽到肖霞說自己的眼睛，咪咪才感覺到早上起來皺巴巴的不舒服。她把校服穿上，自己向洗漱間跑去。因為她看到媽 媽已經坐在客廳裏的飯桌上等著自己吃早飯，如果讓媽媽看到這個樣子，定會把自己問個明白才善罷甘休。
“咪咪！跑什麽？小心摔倒了！”
孫紅看到咪咪向洗漱間的身影，忙提醒。
肖霞為咪咪疊好被子走了出來，聽到孫紅的聲音說：
“剛才咪咪說急著小便！”
可是等肖霞也坐下了，兩個人等了半天也沒見咪咪出來，肖霞知道咪咪在裏麵幹什麽，可孫紅卻不知道，隻是不停地提醒：
“咪咪！怎麽這麽慢？進了洗漱間半天了還不出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咪咪在洗漱間不停地回答：
“就好了！”
咪咪在洗漱間對著鏡子，不停地用毛巾冷敷著紅腫的眼睛，聽到媽媽的催促，她洗了把臉來到了客廳的餐桌上，低著頭對孫紅說：
“媽！我得快點，上學的時間到了！”
孫紅沒有在意咪咪的眼睛，隻是不停地提醒她：
“慢點吃！當心噎著。”
稀飯加饅頭片，外加一個雞蛋是媽媽要求自己的早飯，咪咪很聽話的吃完饅頭片喝掉稀飯，拿起桌子上的雞蛋對肖霞說：
“姐姐！我到點了。”
肖霞忙放下手裏的飯碗，對孫紅說道：
“孫姨，我去送咪咪上學了！”
看著一大一小走出了房門，孫紅心裏那個念頭又開始出現在腦海裏。今天韓金元就要回家了，抽時間好好問問肖霞， 可是想到肖霞如花似玉的年齡，孫紅感到自己自私的不能再自私了。
等肖霞送咪咪去學校回來，看到孫紅拿著鏡子站在門外仔細端詳著自己，自從她把頭發全部剃掉後，家裏的鏡子也隻有洗涮間留有一個，其它的都收了起來。此時肖霞看到孫紅把抽屜裏的鏡子拿出來，對著早晨的陽光看的仔細，好像要把自己臉上的汗毛數清楚一樣，早晨七八點的陽光照在她的光頭上，還有顴骨突出的臉上，讓肖霞有種樹枯葉落的感覺，她走過去把鏡子從孫紅的手裏拿出來說：
“不用看了，你在韓叔的心裏永遠都是最美的！”
沒等孫紅感慨完，肖霞又說：
“時間到了，我從街麵上找了一輛出租車，這會我們不用坐公共汽車去了！”
平時出門肖霞很少奢侈過，就是和孫紅去醫院的時候也是自己用電瓶車帶著她去，今天韓金元出獄了，是個大喜的日子，加上孫紅的身體坐公共汽車時間長了吃不消。所以肖霞沒和孫紅商量就叫了輛出租車。
聽著肖霞說出租車在外麵等著，孫紅一反常態自己竟然健步如飛地向院子裏走去，肖霞從身後看到，心裏很驚訝，是 韓金元的出獄給了孫紅精神和力量。想起韓金元今天就可以回家了，肖霞心裏有個顧慮，剛才送咪咪上學的路上，肖霞問起她昨晚為什麽哭的時候，咪咪的回答竟然讓肖霞難過。
“姐姐！我擔心媽媽的身體，她會不會丟下我死去？”
肖霞聽到後，嗓子有點堵，可是她還是安穩咪咪：
“咪咪是個勇敢的孩子，你現在長大了，孫姨的病雖然很嚴重，但是你爸爸回來也許就好了！”
聽到咪咪在身後抽泣的聲音，肖霞勸到：
“別哭了，再哭你怎麽進教室上課？同學們會看你笑話的。”
聽到肖霞這麽說，咪咪果然停止了哭聲，她從小就要麵子，在同學的麵前從不服輸。可是咪咪接下來的問話，讓肖霞無言以對。
“姐姐！這幾天我聽媽媽嘮叨，爸爸是不是今天從監獄裏回家？”
“是啊！韓叔就要回來了，咪咪應該高興才對啊！”
沒等肖霞思想裏設定好他們全家團圓的鏡頭，咪咪就說道：
“我不想讓爸爸回家！”
肖霞聽到咪咪這句話吃了一驚，馬上問道：
“咪咪為什麽不希望韓叔回家？你知道這些年韓叔在外麵是怎麽過得嗎？”
咪咪的沉默讓肖霞了解了她此刻的心情，春天去監獄看望韓金元的一幕在肖霞的麵前呈現，看來咪咪一直對自己爸爸坐牢這件事很排斥，此時沉默代表著咪咪內心的世界，她為有這個爸爸感到抬不起頭來。
學校到了的時候，肖霞望著咪咪走入校門的身影心裏充滿了惆悵。
“肖霞！你看看我這假發戴的是不是很自然？”
出租車裏孫紅的聲音打破了肖霞的遐想，她忙歪頭看到孫紅在對著前麵車上的鏡子，梳理著沒有感覺的頭發，這個假發是孫紅今天見到韓金元希望。肖霞看到後幫孫紅掖了一下耳朵邊那根不順溜的發絲說：
“挺好的！韓叔看到你，一定會認為你和年輕時候一樣漂亮。”
讓肖霞吃驚的是，孫紅聽到這句話輕佻拍打了肖霞的肩部一下，五年來頭一次和肖霞開起了玩笑：
“我年輕的時候沒有你漂亮，也不醜。那時候你韓叔那個追啊，生怕一不小心我就嫁給了別人！”
看到孫紅這個表情，肖霞在心裏想：
今天她是不是高興出頭了？
孫紅打斷她的思考，繼續標榜自己還在監獄裏的韓金元：
“肖霞你不知道你韓叔年輕的時候，那個英俊，用現在的詞來說就是‘帥呆了’，他脾氣好，會來事，當時他高中畢業回到村裏，那個一表人才啊！附近村裏的大姑娘哪個沒有打過他的主意！”
肖霞聽到孫紅當著她和司機的麵誇獎自己的丈夫，有點王婆賣瓜的意思，可是看到孫紅眼睛裏釋放的光彩，她願意聽到孫紅和韓金元年輕時的一些事，不知道為什麽，在肖霞的心中年輕時候的韓金元一定是男人當中的極品。
從孫紅的回憶中，肖霞了解到韓金元年輕的時候是個儀表堂堂、溫文爾雅的小夥子，也是，現在的韓金元雖褪去了年輕時的青澀，可是一米八的個子，挺直的身板給人一種英氣逼人成熟的魅力，如果生活中沒有這麽多磨難，韓金元換上成功人士的頭銜，一定會是一個讓人仰視的EXO形象。
韓金元男子漢的形象曾經讓肖霞折服。她想，如果自己有一天找到一個這樣的人共度一生該有多麽幸福啊！
司機是個遵守職業道德的人，肖霞每天送咪咪看到很多顧客都願意找他出門，見麵後看到他確實是個穩重踏實的司機，今天找到他肖霞認為找對了。不論孫紅怎樣說，司機隻是聽著，從沒有言語過，專心開著自己的車，向肖霞指定的地點駛去。
看到出租車拐到了去青州監獄的那條路上，肖霞對精神煥發的孫紅說道：
“孫姨，馬上就到了，韓叔現在一定站在外麵等著我們呢？剛才我打電話的時候，韓叔說收拾好了在外麵等我們。”
孫紅的表情很激動，肖霞看到後牽著她有點顫抖的手，生怕她一時高興心髒出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