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0章 安插

  十七在門外掏掏耳朵,吹起了小曲兒。


  他家主子多大的怨氣啊,本來前兩天就能去找少夫人,就因為被私鹽買賣的事情絆住腳步,讓他到現在都沒能見到少夫人,他心頭早就攢了一團火沒處發,張老板簡直是送上門的沙包。


  楚詔丟開小錘子,補齊沒說完的話:“就不是一錘子的教訓這麽簡單的事情。”


  張老板捂著血淋淋的臉在地上打滾哀嚎。


  楚詔拎了一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我知道你最大的主子是太子,但以你的身份,不可能直接聯絡太子,你的上線是誰?我也知道太子最近盯上了我,你們查出了我多少東西?都說說吧。”


  “嗚……我隻是個小角色,哪裏知道那麽多東西?王爺,您找錯人了啊!”張老板連滾帶爬抱住楚詔的腿。


  唉,人怎麽總是這麽不識時務呢?非要他動手……楚詔拿起剪蟹腿的銀剪子,直接把張萬全扒在他腿上的手指一下剪斷,張老板的慘叫聲立刻傳遍整座最歡樓。


  “啊——!啊——!!”


  有幾個姑娘嚇得拉住鴇母:“母親,這裏麵怎麽叫得這麽慘?會不會出事啊?”


  鴇母哪不知道會出事?但她能做什麽?她指著十七:“就算出事我們又能怎麽樣?沒看到門口把守的人嗎?”


  青樓女子看過去,十七正拋著小刀玩兒,還對她露齒一笑,姑娘馬上跑了。


  楚詔將放置螃蟹的銀墩放在地上,將張萬全的斷指用銀鏟子鏟到墩子上放好:“我要聽的是答案,不是狡辯,再不說我想聽的,我就把你肚子裏的腸子挨個拎出來給你看看。”


  張老板眼前就是自己的斷指,視覺衝擊不是一般的打,他驚恐地睜大眼睛,終於認清了形勢,楚詔根本沒打算好好問,他就是要動手,他不說他就動手,敲碎他的鼻梁剪下他的手指,他再不說實話,他就能那蟹八件把他大卸八塊!


  “嗚嗚嗚……我說,我都說……”張老板嚎叫著,“我姐夫的親妹妹嫁給了都水監的監正,我們都是一家人,一條線,平時我用賭坊做掩護,和想買私鹽的大戶接洽,談論了之後,就靠他將私鹽運到各地……但是最近朝廷查私鹽查得緊,上麵就讓我們暫時停下活動……”


  總算有能用的信息,楚詔淡聲:“太子呢?”


  “太、太子……”張萬全才剛露出一點猶豫,楚詔就用銀叉捅進他的肚子。


  “啊——!!”


  楚詔漠聲:“說。”


  張萬全像一條瀕死的魚一樣瞳孔放大:“我從來沒有見過太子!真的沒有見過,我隻知道都水監監正是中書令的門下,中書令是太子黨,所以我才知道我最大的主子是太子,我隻知道這些!別的真的不知道!”


  “本王信你沒有隱瞞,那就再說說你們查到的關於我的東西吧。”


  “我們、我們查到卞城的青幫和白幫都是替你走私鹽的……”


  嘖。楚詔將叉子捅得更深,張萬全肥胖的身體整個弓了起來:“呃!”


  楚詔懶怠道:“說點我不知道的。”


  “還有光祿寺卿工部尚書順泗城陽津城寨霍城別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楚詔從椅子上起身:“感謝張老板的配合。”


  張萬全吐著血:“風王爺,我知道都說出來,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


  “本來是可以放了你,可我突然想起來,紅船不就是你經營的麽?我的女人差點折在你手上,我要是放過你——”楚詔拿起蟹八件裏的最後一件,銀刮子,光麵映出他冷峭的眼神。


  “誰替她討這筆債?”


  片刻後,楚詔開門出來,雖然他眉宇淡淡,沒有戾氣也沒有煞氣,但包括鴇母在內的姑娘們還是嚇得遠遠避開。


  十七笑嘻嘻,從懷裏掏出一個銀元寶丟給她們,算是付了這場刑訊逼供的場地費,然後追上楚詔:“主子,都問出來了?”


  “嗯。”


  十七總算明白他要去查張萬全的時候,他為什麽說不用麻煩——他就是準備直接從張萬全嘴裏挖答案,這一下子,非但知道太子走私的路線,還知道了“自己”的走私路線。


  所謂最了解自己的就是敵人,劉唯楓有多少底細太子最清楚,按照太子知道的去清理劉唯楓的底,就是最好的“收拾爛攤子”的辦法。


  也明白剛才讓他蒙麵他說沒必要的意思了——他本就沒打算讓張萬全活,當然無所謂有沒有被認出來。


  十七唏噓,這個張萬全啊,本來是能留他一命,起碼可以做個人證,誰叫他運氣不好,就在前一天,他們查出那艘差點拐了少夫人的紅船的幕後經營者就是大興賭坊。


  他們本來就打算今天再好好查一查大興賭坊的背景,結果巧了不是,張萬全就是大興賭坊的老板,走私鹽的和賣婦女的是一個人,省了他們一趟功夫,那就不能怪他家主子把人打死了。


  畢竟涉及少夫人,主子從來不知道“手下留情”四個字怎麽寫。


  楚詔輕嘲:“三省六部九寺五監一半的人參與走私,太子手底下的人還倒賣著阿芙蓉和婦女,桑國能撐到現在不亡國,劉氏也還算是有‘真龍天子’的命格。”


  十七亦是不屑:“他們連上官瀾歌那樣又毀容又失身的女人都能封妃,何況是其他呢。”


  幾個皇子也不見得正經,就說現在被他家主子頂替了身份的劉唯楓,後院非但有女人還有男人,對,就是“那種”用處的男人,可見有多荒唐。


  十七想到了一點:“不過主子,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安插自己人的好機會。”走私這一條線下去就能換掉桑國朝堂上不少官員,趁這個機會提拔自己的人上去,以後行事也方便,可謂一舉兩得。


  楚詔眉間沉吟:“明天是二月十六,宮宴散後,請司空太傅來府上一敘。”


  十七明白:“是。”


  司空太傅是老侯爺的舊友,就是他委托老侯爺尋找元綺意的雙生姊妹,楚詔這些年也和他保持聯絡,他現在都在盛樂了,本就應該見一見。


  但楚詔又忽然想起來張萬全提到了順泗城,眉心一皺,又說:“先別向司空太傅表明身份,就說是風王請他敘話。”


  “是。”十七看他指間還在滴血,“你手上都是血,我去找點水給你洗洗吧?”


  這是張萬全的血,楚詔看著,眉間有一絲厭惡:“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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