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5章 喜歡我嗎

  全然不知自己的老窩差點被外人闖入的太子,此刻端坐在案桌前批閱奏折。


  太子妃一身橙花色的宮裝,蓮步輕移到案桌前,從宮女手中的食盒裏拿出一個湯盅,柔聲道:“殿下,喝碗蓮子羹,清心明目。”


  太子頭也不抬,朱筆圈出折子上幾處不妥之處:“放一旁。”


  太子妃垂眸,將湯放在了一旁,然後跪坐在案桌一側,挽袖研墨,輕聲細語地說:“聽說老四已經快到盛樂了,老四這次怕是不會那麽簡單將卞城的事情揭過去,殿下可有應對之策?”


  太子蹙了下眉,看了她一眼:“這不是你該過問的。”


  太子妃唇微微一抿,在外人眼裏,太子和太子妃夫妻和睦恩愛非常,但隻有她自己知道,私底下是怎樣的相敬如“冰”。


  她不敢在他麵前露出太多怨色,怕他看見了更不喜,勉強提起嘴角,想勸他快些用湯,涼了就不好吃了,不過這時候,內侍來報:“殿下,蘇顧將軍求見。”


  太子妃手一抖,墨錠濺出一滴墨水在她的袖子上。


  太子抬起頭,笑了一下:“讓她進來。”


  內侍應道:“喏。”


  看了眼太子妃,太子寡淡道:“你退下吧。”


  太子妃咽了一下,放下墨錠,緩緩起身,福了個禮:“喏。”


  她深深看了眼丈夫英俊的側臉,他正看著門口的方向,等著那個人出現,她心有不甘,有很多的話想說,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說,閉了下眼睛,轉身退下。


  蘇顧一身盔甲走了進來,和要出去的太子妃擦肩,她後退一步彎腰拱手:“末將見過太子妃。”


  太子妃笑著說:“這麽晚了,蘇將軍還進宮,真是辛苦。”


  蘇顧維持著行禮的姿勢:“末將是來呈送盛樂城上元節三日的戌衛情況。”


  “隨便派個人送來,或是明日再送也不遲,將軍何必急於一時?須知你雖是將軍,也是女子,入夜出入東宮,怕是會傳出不好聽的話。”太子妃嘲弄地看著她。


  蘇顧顰眉:“末將……”


  太子不耐地沉聲:“太子妃。”


  太子妃淒涼地笑了起來:“原是我多嘴,將軍勿怪。”


  蘇顧說了聲不敢,然後恭送她離開,這才走到太子麵前恭敬地行禮:“殿下。”


  太子揚著長眉看著她,丹鳳軍的盔甲都是銀色的,穿起來大同小異,不過她總是最挺直的,仿佛千斤都壓不彎她的脊梁骨。


  這麽想著,他就笑了:“這麽久了,這是你第一次來私下見孤。”


  蘇顧眉眼不驚:“末將忙於公務。”


  太子走到了她身邊,輕柔地問:“是嗎?”


  蘇顧將折子放下,再躬身:“殿下若是沒有別的吩咐,末將就先告退了。”


  太子忽然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蘇顧,你在生孤的氣?”


  蘇顧眼皮微斂,聲音亦不起波瀾:“末將不敢。”


  “那就看著孤的眼睛說。”


  蘇顧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捏緊:“殿下金尊玉貴,末將不敢……”話還沒說完,太子忽然傾身貼上了她的唇。


  蘇顧眼睛一睜,當即推開他,後退一步:“殿下!”


  太子唇色瀲灩,抬起手揩了一下嘴角,又是風流又是多情地一笑:“嗯?你不是喜歡孤麽?”


  蘇顧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眉心輕抽,沒有說話。


  太子當她是默認,輕笑一聲,走到她身邊,手指一挑就解開了她腰上盔甲的係帶:“蘇將軍總是穿著盔甲,誰能難以窺見銀甲下的風光呢?”


  蘇顧臉色發白,呼吸也亂了節奏,太子將唇貼在了她的頸上,女子肌膚細膩,無脂粉味,卻有一股新鮮的寒氣,別有風味。


  太子眸子深了幾分,一把擁住她的腰,轉身將她壓在柱子上。


  蘇顧突然抬起手抵在了他的胸前,沒有用力,但拒絕之意明顯:“外臣,不能在宮中過夜。”


  太子原本是帶笑的臉,聞言就如潮水褪去一般霎時間冷了,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短促地冷笑兩下,走開幾步甩袖道:“那就出宮去吧。”


  蘇顧抿了下唇,僵硬地拱手:“喏。”


  她麻木地轉身要走,太子背對著她,聲音冷冷地道:“想個辦法,讓老四回盛樂後不要胡說八道。”


  蘇顧腳步一頓,微微咬住了後牙,她本是不想說的,但是……她忍不住了,她閉上眼睛,啞聲說:“純淳的死,是我欠你,你想對我做什麽我都認,但公事私事不能混為一談,你……”


  太子轉過身,神色譏誚:“你現在跟我談公私分明?”


  蘇顧抿唇,太子黑眸裏跳躍著火:“你用我的名義將淳兒約出來,然後殺死她的時候,怎麽不講公私分明?”


  蘇顧脫口而出:“我是有原因……”


  “什麽原因?”太子冷聲問,蘇顧卻是說不出口,當年她就說不出口,現在更是說不出口,可是她真的是有苦衷,有原因的,純淳非殺不可啊……


  太子陡然發怒:“說啊!”


  蘇顧始終一言不發,太子便篤定了她是在狡辯,厭惡道:“蘇顧,做錯事就要認罰,狡辯隻會讓人更加——惡心你。”


  惡心?蘇顧慘淡一笑,沒有說什麽,繼續往外走,快跨出殿門時,他聽到太子吩咐內侍:“今夜召徐良娣侍寢。”


  閉了下眼睛,蘇顧走出了東宮。


  夜風寒冷,當麵一吹,但在某種程度上達到了冷卻情緒的效果,蘇顧鬆了口氣,示意在宮外等她的丹鳳軍跟上。


  “將軍怎麽每次從東宮出來,都是這麽一副惶恐的樣子?”丹鳳軍笑說。


  蘇顧聲音微啞:“太子是儲君,自然惶恐。”


  “可是太子待將軍一向頗為親厚啊。”


  “親厚?”蘇顧念了一遍這個詞,自嘲地笑。


  是明知她在船上仍派殺手滅口全船的人那種親厚,還是無名無分卻要她侍寢的那種親厚,亦或是明知道她的感情卻仍若即若離的那種親厚?罷了吧,他就是恨她殺了他心愛的女人,所以玩弄她,利用她,報複她,罷了。


  蘇顧歎息一聲,想起方才太子的話:“風王爺什麽時候到?”


  “明日午後。”


  蘇顧知道了:“明日隨我到城門口迎接。”


  丹鳳軍應:“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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