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5章 盛樂
有時候看到他笑,非但沒有輕鬆的感覺,反而像……像走在寂靜無人的山林裏,突然遇到一條吐著蛇信子的毒蛇,叫人自心底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一個這樣的人已經很可怕了,他的兄弟們應該和他不一樣吧?
這麽想著,酒酒就這麽問了:“你的兄弟們,都是怎麽樣的人?”
劉唯景雖是意外她問這個問題,不過也給了她解答:“太子溫和,三哥風流,四哥聰慧。”
“你沒有姐妹嗎?”聽了這麽久,怎麽沒提到姐妹?
“有幾個,不過都不重要。”劉唯景說完便起身,“不早了,你歇息吧。”
“哦。”
劉唯景走了兩步,回頭說:“到了王府,在人前,你要自稱‘妾身’,應答要用‘喏’,這是規矩。”
“……喏。”
劉唯景又看了她一眼,這才離開。
侍衛康宸在門外等候多時,見他出來立即跟上,低聲回稟:“王爺,皇上派了丹鳳軍沿江搜尋風王爺,不過還沒有消息,我們的人要撤回來嗎?”
劉唯景淡淡道:“繼續找,如果能在丹鳳軍之前找到老四,就不留痕跡地把人解決了,如果丹鳳軍先找到老四,就撤回來,總之不要跟丹鳳軍有任何接觸。”
康宸點頭:“屬下明白。”頓了一頓,他回頭看了眼車廂,“王爺,要屬下找人去查新夫人的底細嗎?”
畢竟是在身邊伺候的人,弄清楚來龍去脈比較好吧?
劉唯景並不在乎:“她不重要。”
一個交易而已。
……
在卞江下遊搜尋了兩天兩夜,楚詔隻找到清辭的熒惑。
熒惑是她的貼身武器,如果不是出現連她和白珩舟都控製不住的情況,她絕不可能會丟了熒惑。
楚詔原本還抱著“清辭可能沒有在船上”,或者“船毀之前她已經離開”的猜測,但在看到熒惑後,悉數化為灰燼。
熒惑在這裏,就證明清辭當時也墜江了……怎麽會這樣?
白珩舟為什麽沒有保護好清辭?哪怕是船毀了,他不是還有縮地成寸嗎?為什麽不帶清辭走?
還是他哪個環節想錯了?
其實楚詔的推測都很準,隻是他不知道,當時白珩舟沒有跟清辭在一起。
失去白珩舟的清辭就隻是肉體凡胎而已,哪怕她再聰慧,但在直接的天災麵前,也是渺小的個體,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力。
古往今來,人都是敵不過天的。
十七看他拿著熒惑許久沒有反應,一貫挺直的背脊此刻好像彎了幾分,心有不忍,但不得不問:“主子,還要繼續找嗎?”
“找,”楚詔咬著牙說出來,“就算把卞江的水抽幹,我也要找到她,咳咳……”
他又咳了起來,十七連忙扶住他,觸手驚覺他竟瘦了那麽多,鼻子一酸,哽咽道:“主子,你去歇著,我們找。”
楚詔咳得彎了腰,放下手,手心有了血,十七嚇得臉都白了,他看著卻是笑了:“你說她怎麽能這麽可惡?她一聲不響,在我們的大婚之夜走了,我追著她,從大焉帝京到大桑卞城,差一步就抓住她,現在她又跟我玩消失,她到底想怎麽樣?故意躲著我,不想被我找到嗎?”
這個混賬女人,等他找到她,他一定要用一根鐵鏈,把她鎖住,一輩子不許她再離開他半步!
……
天色漸暗,在卞江邊搜尋許久的隊伍開始有了疲態,但他們都知道自己是在找誰,那可是少夫人,若是找不到,他家主子怕是會瘋,所以再累都不敢放鬆,點起火把,繼續翻沙。
一望無際的沙灘上,有潮水褪去後的痕跡,許多海底動物都被打上岸,十七順手將一條大鯨魚丟回江裏,忽然看到有個人埋在沙裏,還是個女子,他興奮地喊:“主子,這裏有個人!”
楚詔在不遠處,聞言立即跑過去看,十七把人從沙裏拖出來,她趴著沒看見臉,他催促:“快翻過來!”
十七把人翻麵,卻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楚詔的情緒像澆了一盆海水,瞬間冷了:“不是她。”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失望了。
十七忍不住說:“主子,咱們都找了兩天兩夜了,還是沒有少夫人的蹤跡,會不會她不在這裏?”
“這是第一道閘口,上遊衝下來的東西都會被攔在這裏,她隻要沒自己遊回岸上或為人所救,無論死活都應該在這裏。”楚詔說‘無論死活’四個字時,聲音緊繃而低沉,像宣紙上一滴釋不開的濃墨。
十七咬了咬唇:“主子,如果、如果少夫人真的已經……”
楚詔沒說話,隻是看著江麵,鳳眸烏黑,隨著海浪輕輕蕩漾。
那邊又有個人喊:“主子,這裏還有一個人!”
楚詔和十七一起過去,一看那人,十七先氣得翻白眼:“你傻了嗎?這明顯是個男的,怎麽可能會是少夫人?”
侍衛撓撓頭,準備將人丟回去,楚詔瞥見那人的側臉,忽的道:“等等,把他翻過來我看。”
侍衛聽命照做,順便把人臉上的泥土都掃幹淨,楚詔眉毛一挑,果然是他:“這是桑國的四皇子,劉唯楓。”
十七睜大眼睛:“四皇子啊?”他立即伸出兩根手指,按住他的頸側,“還有氣,主子,要救嗎?”
楚詔眸光一凜:“救,興許對我們有用。”
……
房車走了兩日,終於到盛樂城了。
劉唯景和酒酒等人又在城門口換乘了小車,往景王府而去。
經過兩日的休養,酒酒的精神好了許多,換了一件橙色的衣裙,也襯得臉色紅潤,隻是她人還是悶悶不樂,沒什麽笑顏。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車夫說:“王爺,夫人,景王府到了。”
撫摸衣袖上的燕子繡花的手一滯,酒酒抬起了頭,從被撩開的車簾看了出去,就見一座威嚴氣派的府邸,紅色大門琉璃瓦,白玉台階石獅子,中門大開,兩邊分站著穿戴整齊的美貌丫鬟和仆人,門上的匾額黑底金字,寫著“景王府”三個大字。
這座府邸,以後就是她住的地方?
酒酒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感覺,臉上也看不出什麽喜色。
劉唯景看她坐著沒動,索性牽起她的手,將她拉下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