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4章 我幫你擦擦
就如楚詔猜測的那樣,因為朝廷要查私鹽買賣的事情,桑國朝堂的爭論自丹鳳軍前往卞城起就沒有停止過。
當然,不是說徹查私鹽不好。
無論放在哪個國家,大焉也好大桑也好,鹽鐵都是國之根本,如若有朝一日連鹽鐵都不受國家控製了,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所以哪怕是切切實實參與了私鹽買賣的官員,也不敢直接說私鹽買賣沒有錯,要不然他就是第一個死。
還是那種死了沒人敢去收屍的死。
但是這一刀著實威脅到了不少人,西洋那邊有一句話說得好——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哪怕是為了自己腰上的錢袋子,他們也不能任由事態這麽發展下去。
所以每日早朝,景泰帝都要聽文武百官在下麵吵個不停。
這邊一個摸著小胡子幽幽地說:“所謂法不責眾,我們心知肚明買賣私鹽的人不少,牽涉其中的人也不少,‘查出一個殺一個’的規矩未免太過酷吏,有傷天道,有損福報。”
那邊一個冷嘲熱諷地回:“竟不知何時我等臣工不想著如何做好分內工作,襄護大桑安定,而是打量著怎麽修仙問道,吃齋念佛才能積陰德,大人不妨就此辭官回家,與青燈古佛相伴度日豈非更好?”
這邊又出來一個笑得慈眉善目的:“不是這麽個道理,大禹治水尚且知道堵不如疏,大桑那麽大,人口那麽多,總有那麽一些不怕死的鋌而走險,根本不可能徹底斷絕私鹽買賣,既然不能徹底,就不必鬧這麽大的動作,免得人心惶惶,不如想個兩全其美之策,畢竟嘛,在百姓眼裏,他們隻是賣點廉價鹽而已,動不動就殺了,難免會有些不好聽的話流傳開來。”
龍椅上的景泰帝就問了:“愛卿以為如何?”
這人就一副理中客的口吻說:“《資治通鑒》裏有一句話,‘不癡不聾,不為家翁’,皇上,私鹽買賣自古有之,既然原本就沒有釀成什麽大錯,不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罷了,總不能真的把百姓逼得活不下去。”
景泰帝還沒說什麽,那邊的人已是暴跳如雷:“大人這句話說得真是好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私鹽買賣幕後主導就是您呢,什麽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鹽鐵乃是國之根本,如果加以不管轄,長此以往,豈非誰都能私鑄刀劍,大桑的太平還要不要了?”
“本官也沒說完全不管,隻是要適當,凡事過猶不及。”
“什麽適當?我看你就很刻意,三司使,該查查他了!”
然後兩邊的人就又吵起來了,從上朝吵到散朝也沒吵出個結果,各自在宮門口甩了對方一個袖子,上馬離去,明日繼續。
這種情況皇子是很不好開口的,一開口,無論是支持哪一方都會惹一身腥,索性當做沒聽見,隨便底下官員們說什麽。
但什麽都不說,不代表他們什麽都不做,關上門後才是他們的真章。
東宮,太子收到一份從卞城送來的禮物,說是風王爺托人送來的卞城特產,每個兄弟都有,太子哥哥最辛苦,得最大一份。
盒子還沒打開,一股血腥味便從縫隙裏絲絲露了出來,太子麵色冷沉地看了一會兒,直接叫人拿去燒了。
他不用看也知道,這裏麵必是仲文力的人頭。
“殿下接下來想做什麽?”中書令是太子黨,沉聲說,“風王爺此舉,大有警告之意。”
“警告?”太子冷笑,“他是提前告知我,他安排了好一盆髒水,準備往我身上潑。”
中書令沉吟:“去卞城查私鹽的是丹鳳軍的蘇顧,聽聞蘇顧與殿下頗有交情,不知可否從她身上,下些功夫?”
提起那個如火一般熱烈明媚的女子,太子的眸光閃了閃,轉過身去:“孤再想想。”
……
晚上,清辭用熱水洗了手腳,端著水盆出來倒掉,忽聽見身後有細微的腳步聲,猛地回頭,卻是風王。
劉唯楓似是沒想到她這麽敏銳,腳步一頓,大大方方走過來:“子玉。”
清辭莫名:“王爺這麽晚,還有事嗎?”
“我下午才注意到,子玉的手傷了,想起來隨身帶了極好的藥膏,就拿來給你用。”劉唯楓遞給她一個白玉藥瓶。
清辭受傷的傷是快馬疾馳,被韁繩磨破的,她抿了下唇,伸手去接:“多謝王爺。”
劉唯楓卻避開了,笑著說:“我來。”
不由分說拿起清辭的手,打開藥瓶,將藥粉都灑在她的傷上。
清辭下意識覺得這動作不妥,但他都上藥了,她現在臭手藥就灑了一地,這王爺脾氣那麽古怪,沒準會不樂意,隻好忍了。
結果這人一邊將藥抹開,一邊笑說:“子玉的手很小啊。”
一聽這話,清辭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迅速將手抽回,冷著臉道:“王爺,我下午說過,家中已有妻室,十分恩愛。”
劉唯楓非但不覺得尷尬,反而是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一點:“本王知道,隻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子玉雖是男子,卻有一副好相貌,你那夫人真是有福氣。”
“……”清辭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在心底默念幾句,這是她去盛樂的靠山,這是她去盛樂的靠山,靠山,靠山,才堪堪壓住怒火,“不早了,明日還要啟程回盛樂,王爺早點休息吧。”
劉唯楓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兒,看到清辭幾乎要控製不住情緒,他才輕飄飄地說:“好吧。”
不等她走遠,清辭就將他那瓶藥狠狠丟出去,管他看沒看見,轉身回房,啪的一聲將門關上。
白珩舟剛鋪完床,回頭看她怒火衝天地走到水盆邊,狠狠地洗手,隻覺得奇怪,她是個很少將情緒擺在臉上的人,這麽明顯的怒火還是第一次見。
“怎麽?”
清辭恨恨地說:“惡心,惡心!”
她一早就察覺到劉唯楓對她的態度有些微妙,看著她笑,幫她擦嘴,子玉子玉地叫,但她想著自己現在是男兒身,他能對他有什麽企圖?大概是他們桑國人都比較自來熟,沒!想!到!
這混賬竟然真的對她有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