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4章 牡丹軍
清辭從這你來我往的罵戰裏,基本捋清了他們之間的瓜葛。
從古至今,鹽都是由朝廷直接管轄,由持有鹽引的鹽號售賣,未取得鹽引的商家私自售賣的鹽就叫私鹽。
私鹽是違法的,買和賣私鹽的人都要吃罪,但私鹽價格往往十分低廉又十分暴利,所以還是有很多心存僥幸的百姓和鋌而走險的商人為其服務,私鹽市場也因此屢禁不止。
之前就說了,地方龍頭與地方官府大多有勾結,卞城白幫和當地官府勾結的就是售賣私鹽,而青幫是眼紅這筆暴利很久了,這會兒終於忍不住要端掉白幫,自己發財。
看官府的態度,似乎是抱著“你們打吧,誰打贏了我就跟誰合作”的心態,也是,畢竟無論是誰都不會損傷到他們的利益,沒準這會兒就躲在什麽地方看戲。
不過小山坳裏那支軍隊……
清辭勾起嘴角,捏著鼻子,再加一把火:“你們以為這件事兒到現在還是秘密?可笑!不怕實話告訴你們,你們二當家早就把底給我掀幹淨了!不隻是私鹽,其他的事情我們也一清二楚!夜還長著呢,老子現在就一件一件給你抖出來!讓天下人都看清你們白幫的嘴臉!”
牆頭上和青幫對罵那人愣了一下,臉上青筋暴動,一把揪住身邊的人:“老二,原來是你!”
被揪住的人想必就是白幫的二當家,一臉懵:“不是我啊老大,我根本沒有對他們說過什麽啊!”
“沒有說他們怎麽可能知道鹽號的事情?我早就懷疑我身邊有內鬼了,”白幫大當家一拳砸在二當家臉上,“原來是你這狗東西!”
莊子牆頭登時大亂,地下的青幫哈哈大笑,看他們狗咬狗。
攪了一池渾水的清辭反而沒人注意,她悄無聲息地溜出了隊伍,重新躲回土包後麵,青幫裏也不知道是誰忍不住,突然射了一箭,正中白幫一個人。
白幫顧不上內鬥,火氣爆炸道:“他奶奶的還敢暗箭傷人!給我上!”
莊門打開,穿著黑衣服的白幫衝了出來,和青幫打成了一團,被丟在地上的火把倒映著刀光血影。
清辭看著,冷冷一笑:“無論是第一種可能還是第二種可能,隻要他們打起來,結果自然分明。”
白珩舟不懂就問:“你怎麽知道他們有個二當家?”
“猜的。”清辭淡然,“十個幫派裏至少有八個有分大當家、二當家,而且一般都會有矛盾。”
“因為老二會想,‘都是當家的,憑什麽你是老大我是老二’,老大也會想,‘你已經是二當家是不是還想著哪天取代我做大當家’?人心大多如此,所以挑撥這種最容易。”
白珩舟好似很認真地記下了:“嗯。”
“嗯什麽嗯呢?這個也要嗯?好了好了,我們快溜進去。”清辭走了兩步,回頭看了看他,然後將鬥篷解下來重新披到他身上,“你這白衣服太顯眼了,遮一下。”
兩人趁亂溜進羅和莊,有白珩舟在,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關押人質的小房子。
清辭將兩個看門的土匪打暈,撬開門鎖,推門而入。
小房子裏的人驚呼著連連往後退,清辭舉著火把從他們臉上照過,個個臉上露著驚慌的神色。
“你們就是被綁的百姓?”
有個膽子的大些的人哆嗦著問:“你、你是什麽人?”
“幫你們的人。外麵已經打起來,想活命的話,都跟我走。”清辭也不說廢話。
“可是、可是外麵都已經打起來,我們要往哪裏走?”百姓們麵麵相覷,腳步都沒有動一下。
清辭挑眉:“這就要問藏在你們之中的朝廷的人了,不是已經準備安排好了讓百姓撤退的路了嗎?還不快出來帶路?”
此言一出,百姓裏又一陣騷動:“朝廷的人?我們這裏有朝廷的人?”
“沒有吧?這裏都是我們莊子裏的人,我們都互相認識啊。”
清辭很篤定道:“有的,一定有一個。”
角落裏有人問:“你憑什麽肯定有一個?”
這聲音清朗利落,自有一股從容不迫,在這群戰戰兢兢的百姓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清辭下意識看了過去。
火把的光照不到角落裏的人的相貌,隻能模糊看出對方的輪廓,應該是個身量挺拔的青年,姿態懶散地倚著牆,好像並沒有因為被當做人質而緊張慌亂。
清辭微笑:“當然有,要不然是誰最開始在莊子裏故布疑陣,又是放血又是點火地引起青幫的注意?他不也是打著讓青、白兩幫打起來,好趁亂救出百姓的的主意麽?”
那人笑了笑,從角落裏走了出來,清辭終於看清他的相貌。
他穿著普通,打扮也不起眼,但相貌端正,眉宇間有尋常人沒有的矜貴氣度,顯然,他的身份不同這裏的其他人。
果不其然,他徑直從清辭身邊經過,淡淡道:“往這邊走。”
還真是他。清辭笑了一聲,讓白珩舟帶著百姓們跟上來。
“挑起雙方罵戰的人就是你們吧?”那男子邊走邊問,“敢問兩位是何方義士?多虧你們,不然營救計劃不會這麽順利。”
“義士算不上,我們隻是要去盛樂做生意的過路客商,聽說羅和莊的事,想著能幫一把是一把,主要還是你們的計劃好,準備了退路,我們隻是推波助瀾。”睜眼說瞎話是清辭的看家本領,她一點都不害臊。
男子不知是信不信她這番話,不過附和了一句:“路見不平,出手相助,就已經是大義了。”
清辭客氣道:“不及先生白龍魚服深入虎穴的勇氣更為可敬。”
男子倏地回頭,借著火把灼灼的亮光,仔仔細細盯了清辭一眼,然後笑了:“什麽白龍魚服?我隻是官府裏一個打雜的小嘍囉罷了。”
清辭莞爾:“我可沒見過什麽小嘍囉能讓牡丹軍那般嚴陣以待。”
男子驀然停下腳步,後麵跟著的百姓也都停了下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男子的笑意一斂,偏頭回望,眸色深深地盯著她。
清辭無視他危險的神情,態度淡然,繼續說:“這邊才剛亂起來,牡丹軍就立馬出場鎮壓,可不就是擔心閣下的安危麽?”
男子眯眸反問:“你怎麽知道出來鎮壓的是牡丹軍?你不是在軍隊來之前就入莊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