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3章 攪渾水

  “怎麽不可能?難不成你覺得官府還會怕兩個土匪幫?”老板瞪眼。


  清辭隻是笑,低頭吃麵,沒有接話--不是怕,而是不能。


  要是想端,早就端了,何必等到現在?


  古今中外,那些稱霸一方的地主啊幫派啊,幾個跟官府沒有勾結?青白兩幫欺壓卞城百姓這麽多年,官府真想管的話,不可能一個都抓不到。


  這次兩幫鬧出這麽大的事,官府還隻派了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知府來當說客,可見官府要麽是沒把這件事太放在眼裏,要麽是早就心知肚明他們不是因為殺父之仇鬧起來,而是利益分配不均。


  所謂調解,其實是來給他們劃分利益,隻要利益能使雙方滿意,莊內百姓的危機自然迎刃而解,換句話說,那些百姓不僅是人質,還是籌碼。


  當然,這種話她不合適在這裏說出來,所以清辭吃完了麵,又喝了口茶,就道:“老板,結賬吧。”


  店家一愣,看看外麵的天色,已經戌時,而且還下著雪,天黑得說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你們今晚不住店啊?”


  “不了。”清辭留下一錠碎銀子,“小白,走了。”


  白珩舟默不作聲地跟著她起身出門,店家看著他們的背影唏噓:“年輕人就是膽子大,看樣子是要去羅和莊湊熱鬧嘞!”


  出了客棧,冷風一吹,清辭又咳了兩聲,白珩舟停下腳步:“你病了。”


  清辭搖頭:“沒事,一點小風寒而已。”


  白珩舟皺眉,她都這樣了,怎麽能繼續趕路:“回去住店。”


  清辭答得無所謂:“我自己就是大夫,能不知道自己病得嚴不嚴重?我吃了藥丸,快好了,沒事兒。”


  白珩舟拗不過她,隻好將身上的鬥篷解下來,披在她身上,清辭就想拒絕:“我……”


  “要麽穿,要麽住店。”白少爺硬邦邦地說。


  清辭無奈投降:“穿,我穿,我穿。”


  拖著兩件厚重的鬥篷,清辭和白珩舟朝著羅和莊的方向而去。


  “為什麽要去羅和莊?”白珩舟不明白,這一路她緊趕慢趕,眼看就要到盛樂,怎麽還要去摻合一件無關己身的事情?


  清辭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沒有對白少爺言明,隻道:“不算無關己身,我們先去看看,沒準有有利於我們的地方。”


  兩人騎著馬到羅和莊外,遠遠的便看到火光閃動,他們下了馬,將馬拴在一棵樹上,徒步靠近,躲到一個土包後,往外探頭,果然看到將羅和莊團團圍住的青幫。


  青幫一看就知道是沒打算跟白幫打持久戰,他們連帳篷都隻有一頂,專供他們少幫主,其他眾人都在原地休息,二三十個人在周圍巡邏,主要防備莊內的白幫突然偷襲。


  而白幫將莊子大門緊閉,莊內好似沒有點燈,黑暗一片,牆頭留了幾個人在把守,提防青幫。


  兩夥人像一根拉緊的弦,在等誰先撐不住斷了。


  清辭和白珩舟蹲了很久,一直很安靜,有些犯困,清辭懶懶地道:“你說江湖上的幫派怎麽都那麽沒意思?青幫就穿著青衣服,白幫就著穿白衣服,生怕別人分不清他們的陣營,要是穿差不多的衣服,打起來誰是誰的人,這樣豈不是更好玩。”


  白珩舟搖頭:“不會穿白衣服,容易髒,不好洗。”


  “……”清辭本就隻是說個冷笑話來提提神,哪想到白少爺竟然會接她的話,還接得一本正經,登時梗了一下,十分哭笑不得。


  見她神情有異,白珩舟顰眉:“我又說錯話了?”


  “沒有沒有。”清辭擺擺手,就不破壞白少爺這份赤子之心了,隻是覺得挺好笑,嘴角揚著。


  白珩舟還想再說什麽,清辭忽然凝眸,極目看去,原本黑暗一片的羅和莊裏突然有火光閃動,忽暗忽明,也不知是怎麽了?

  白珩舟細細嗅了風裏的氣味:“有血腥。”


  “看來是莊子裏出事了。”清辭沉聲。


  蹲守在莊外的青幫也發現了莊子不尋常的動靜,窸窸窣窣站起來,往莊內張頭探腦,還有人跑去帳篷稟報,沒一會兒,帳篷裏就走出來個挺拔的年輕人。


  沒猜錯的話,這就是那個青幫少幫主。


  “兩種可能,”清辭看了兩眼,回身道,“一是羅和莊裏出事了,現在羅和莊裏至少有三股勢力,保不準已經亂起來;二是白幫設下陷阱,想騙青幫入甕。你傾向哪一種?”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白少爺耿直道:“都行。”


  清辭彎起嘴角:“那就看我的。”


  她在地上抹了兩把灰,將自己的臉塗花,趁著青幫的注意力都在莊子裏,偷偷潛入他們的隊伍,混在人群中,清了清嗓子,大罵道:“卑鄙無恥白幫!江湖敗類白幫!敢做不敢認!鼠輩!沒膽子就滾回老家種紅薯,別丟我們卞城人的臉!”


  所有人都嚴陣以待,她喊這一聲十分突兀,青幫少幫主立即回頭:“誰?誰在說話?”


  青幫其他人也很茫然:“不知道啊,聲音好像是從後麵傳來的?”


  清辭又跑到另一個角落,捏著嗓子繼續喊:“躲在莊子裏當縮頭烏龜,真不愧是他娘的龜兒子!沒關係,老子馬上打進去,看你還能往哪裏躲,到時候你隻要跪下來舔我的鞋底,我就繞了你這龜鱉一命!”


  青幫的人都笑了起來:“哈哈哈哈龜鱉!”


  “操你媽的哪條狗在哪裏吠?!”莊子牆頭冒出個男子怒罵,“要說當龜兒子誰有你們青幫經驗老道?你以為死了個爹就沒人記得二十年前淮水邊上,老青頭跪地上,跟隻老王八一樣給人當椅子坐的事了嗎?你們青幫一脈相傳,個個都是祖傳龜鱉!”


  青幫的人怒罵:“二十年前你個狗娘養的還不知道在哪裏玩泥巴呢!青爺也是你配提的?”


  雖然不知道是誰一開始挑起的罵戰,但對方都罵到這個份上,他們不可能不反擊。


  青幫少幫主大怒反笑:“哈哈哈!你們不是龜鱉,你們是瘟狗!整個卞城都知道,你們白幫上上下下全是朝廷的走狗!打不過就躲,躲不起就找你狗爹給你主持公道!你以為有誰看得起你們嗎?就你們還敢自稱江湖人,啊呸!朝廷的狗兒子!”


  牆頭那人咄聲道:“你說誰是朝廷的走狗?!”


  “你們白幫上下全是朝廷的走狗!你們沒去舔你狗爹的臭腳,他們能賣那麽多私鹽給你們?怎麽?以為沒人知道啊?卞城城裏哪幾家鹽號是賣你家的私鹽,大家一清二楚!”青幫又罵。


  白幫氣急敗壞:“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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