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0章 剩下的朕來做
翌日,楚詔是在辰時清醒的,十七煎好了藥送來,他喝下後,臉色稍稍好轉,好歹沒有昨晚那麽嚇人,但聲音還是有些中氣不足:“天樞子呢?他怎麽說?”
“監副大人說他去找解決的辦法,五天內會回來,囑咐主子你這段時間不要動真氣,武功也不要用,切忌大悲大喜,還給了這個藥。”十七拿出藥瓶。
楚詔點點頭,起身下床:“時辰不早了,再不回去,她該起疑了。”
十七拿來他的衣服幫他穿上,忽然發現他肩胛骨都凸了出來,短短幾日,竟然瘦了那麽多。
那夢蠱除了折磨他的神經,對他的身體傷害竟然也這麽大。
他看著實在心疼,忍不住絮叨:“早就讓主子快點回京讓監副大人診治,主子就是不聽,還說什麽自己有辦法,你有什麽辦法?監副大人都說了,昨晚再晚一刻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
楚詔沒有回話,他越說越起勁:“死在匯水的弟兄的仇都還沒報完,主子你說的天下也還沒得到,您就要把自己的身體拖成這樣,要是老侯爺在天有靈……”
楚詔低聲:“多嘴。”
十七扁扁嘴,這才住口了,蹲下身幫他穿靴。
楚詔走到水盆邊,借著水中的倒影看自己的臉,聲音低沉:“隻要我還不想死,誰都沒辦法要我的命。”
穿戴完畢,看起來又是一派正常的楚詔坐上輪椅,由十七推著上了馬車,在外麵他們都是這麽謹慎的,以防有人暗中窺視。
馬車緩緩走動起來,直到走遠了,大樹後才走出來一個男人,男人麵無表情,潛入茅草屋,翻找了一遍,並無什麽發現,又將所有一切恢複原樣,關上門離去。
這個人離開茅草屋後就直奔皇宮,不知是亮出了一塊什麽腰牌,禁衛軍也沒敢攔他,他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去了禦書房。
文熙帝剛下早朝,看到他在,揮退了來喜,問:“如何?”
這個人正是毒蠍子,他奉命監視楚詔動靜,回稟道:“楚侯昨晚出宮後,就去了欽天監監副的住處,直到天明方才離開。”
“哦?”文熙帝知道天樞子是元清兒的師父,有這層關係在,楚詔和天樞子有來往,也不那麽令人意外,隻是那麽晚了,他還去找天樞子做什麽?
毒蠍子說:“楚侯爺身邊的侍衛武功高強,奴才不敢離得太近,看起來應該是楚候身體不適,去找監副診治,但是昨晚半夜,監副就匆匆離開了家,不知往何處而去?”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
毒蠍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奴才離得遠,看不太清楚,但從窗戶的倒影上,楚候好像站起來了。”
文熙帝陡然眯眸:“站起來?”
毒蠍子謹慎道:“奴才並不確定,陛下可要奴才再試?”
“你是試不來的,當初尉遲沅在國宴上挑戰他,刀都逼到他麵前了,他還是能坐得住。”文熙帝濁黃色的眼睛,陰陰的,像是一條毒蛇,“楚詔這個人,他想裝,就誰都識破不了。”
他想了一陣,最後幽幽一笑:“你下去吧,不必再盯著他了,剩下的,朕來做。”
……
文熙帝說的對,隻要楚詔想裝,誰都看不出什麽,他下馬車之前,先將鬥篷脫去,受了冷風,輕咳了幾聲,臉色看起來反倒是紅潤些許。
清辭聽說楚詔回來,立即迎出去,雖然知道他昨晚是在丞相府,但她心裏還是有點七上八下,一定要見到他的人才能真的安心。
她走到二院見到從外麵回來的一夜未歸的楚詔,先是皺眉:“你的臉色怎麽那麽難看?”再一看他竟然隻穿著錦袍,“你連披風都沒穿?”
楚詔微微一笑:“剛從丞相家裏出來,一時不覺得冷。”
清辭牽起他的手,無語道:“你的手都涼透了還不覺得冷。”是小孩子嗎?天冷多加衣都要人囑咐,深冬季節,誰穿著單衣在外麵瞎跑?難怪被凍得臉色發白,真是活該。
心裏想著他活該,行為上卻是連忙把他推進裏屋,讓人上個炭爐給他烤火,又讓人上薑茶暖身,忙裏忙外,倒像是已經嫁過來,是侯府的女主人了。
楚詔看著,唇邊的笑意真實了幾分:“你昨晚在侯府睡的嗎?”
“嗯。”
楚詔揶揄她:“所以說你這女人就是矯情,以前讓你留下,你偏說不合規矩,風雪夜也要趕回縣主府,現在沒讓你留下,你反倒是自己住下。”
清辭一梗:“我,我是有話想跟你說,所以才在侯府等你,誰知道你沒回來,反正那麽晚了也沒什麽人看到我進你府,我才……”
“有什麽話急這一時,不能天亮後再說?想與我秉燭夜聊就直說,我又不會笑話你。”楚詔眉眼彎彎,膚色皙白,如玉人一般。
清辭覺得自己一晚上睡得不踏實真是多餘的,這男人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能有什麽事?她木然地說:“侯爺一夜未歸,想來是累了,快去休息吧,午後我再過來。”
楚詔悠然道:“說有事要跟我說,現在都看到我卻又說午後再說,可見你要說的事果然不緊要,你昨晚就是故意想在我府裏過夜。”
“……”清辭假笑,“是是是,我就是一個覬覦侯爺靈與肉的畜生,我這就回去悔過。”
懶得再聽他的騷話,清辭揮揮衣袖走得很幹脆,楚詔的笑意維持到她消失在門口,驀然一頓,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精氣一樣,手中的薑茶也打翻在地。
十七立即從門外竄進來:“主子!”
楚詔突兀地咳嗽起來。
是那種止不住的咳嗽,他弓著腰,手捂著嘴,壓製著咳嗽的聲音:“咳咳……推我,回房。”
清辭出了侯府,往自己家方向走了一小段路,忽然記起來自己還有別的事要做,嘀咕著轉身:“楚詔這混蛋,總能把我氣得昏頭。”
她走回到侯府門口,見到送楚詔回來的馬車還在,那正好:“馬車還沒帶回馬廄啊?送我去一趟大理寺吧。”
馬夫是侯府的人,自然是聽話的:“是。”
清辭上了馬車,發現椅子上有一件白色的鬥篷,拿起來一看,就是楚詔的鬥篷:“明明帶著還不知道穿上。”白白受凍。
她將鬥篷抖了抖,想折整齊,注意到鬥篷一角沾了一根草,她捏起來,在鼻尖聞了一下:“這是……仙鶴草。”
仙鶴草是止血用的草藥,楚詔鬥篷上怎麽會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