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2章 除非
後來她還是哭累了才睡去,楚詔將她輕輕放平,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果然燒起來了,好在隻是普通發熱,並無大礙。
出了房間,楚詔看到院子站著初九,他是來匯報他讓他去查的事情,便走到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示意他說。
初九一五一十地稟報:“我們查到那個假冒夏蘭的細作,本名喚殷曉君,洛陽人士,父母原本是當地富商,因樹大招風被土匪盯上,家裏被洗劫一空,雙親也慘遭殺害,她因為年紀小,躲在米缸裏逃過一命,輾轉到了燕竹麾下成為細作。”
“她不是那個排行第一的細作?”楚詔問。
“應該不是,”初九判斷道,“除了身形對不上外,我們跟那個第一細作也交過手,她的武功很高,而殷曉君,我問了縣主府的下人,她身手平平,是被縣主親手殺死的。”
是燕竹的細作,但不是他們一直在找的第一細作,楚詔擰起眉:“不是確定燕竹手裏的細作隻有七人嗎?這是第八個?”
初九抿唇,也是困惑:“屬下再去細查。”
“不用再查了,殷曉君是第一細作的搭檔,她們是一個組合。”房門口傳來清辭有些沙啞的聲音,楚詔立即轉身,她不知何時醒來,扶著門框站著,臉色透出些許病態的蒼白。
“不是睡了嗎?”楚詔幾步走到她身邊,同時脫下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一摸她的額頭,倒是不怎麽燙了。
清辭拿下他的手,微微搖頭:“蘇柳氏母女也參與其中,看皇帝的意思,好像不打算放過她們,你打算怎麽辦?”
楚詔一頓,轉身揮退初九,摟著她的腰帶著她回房裏,關上門,免得她再受涼,這才道:“人現在在大理寺,還要再審,杭立夫會秉公執法,該怎麽判,就怎麽判。”
清辭看了他一眼,楚詔對這個姨母好像沒什麽感情,甚至有些冷漠?
鄞州夫人自稱小時候喂養過楚詔,按理說,就算後來關係疏遠,也不至於到讓他完全不在乎她的生死的地步。
除非他們之間還發生過別的事情。
清辭琢磨道:“她們向我交代,說是沒錢了,想撈一筆錢,所以才來帝京,和第一細作以及殷曉君合作,都是謀財,但我總覺得他們的說辭很蹊蹺。”
“哪裏蹊蹺?”
“說不上來。”清辭皺眉,就是覺得她們的目的並非隻有這個。
她事無巨細地對他說這段時間以來,鄞州夫人的所作所為,尋找可疑點突破。
“最近我府裏規定隻許進不許出,蘇雨一開始為了出府,用了很多招數,原本我不明白她為什麽非要出府不可,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她想出府是為了和第一細作接頭。”
“殷曉君幫她們成功出過一次府,她們去參加了寧王府宴席,我至今也想不明白,她們為什麽要去參加宴席?是因為第一細作就在宴席上,她們想趁機接頭,還是有別的目的?”
聽她這麽說,楚詔亦是覺得不對:“她們在宴席上,沒有表現出可疑之處?”
清辭沉吟少頃,記起一個點:“她當著眾女眷的麵,提起了楚慎。”
楚詔的眸光泄露出一絲鋒芒,聲音輕輕,但隱隱帶著分量:“楚慎。”
“嗯,但被我駁斥後,她就沒有在提起,”清辭微微停頓,有點懊惱,“後來我被孫遠纏住,隻注意到鄞州夫人在旁邊跟著看熱鬧的賓客慫恿,沒有注意到蘇雨,也不知道她當時在不在場,還是趁機偷溜去和第一細作接頭?”
寧王府宴席,貴客眾多,十二三歲的小姐也不少,很難分析出裏麵到底有沒有第一細作。
清辭回憶著那天的事情,但因為過去好幾天,再加上她當時沒有意識去記,以至於記不起什麽特別的點,隻好將思緒調轉回到今晚的事情上。
“除了蘇柳氏,殷曉君也很奇怪。”清辭說,“殷曉君下毒的原因,可以確定,就是想通過殺舒貴妃來連累我被皇帝處置,她用的是夏蘭的身份,做完這件事後,大可以脫離夏蘭這個身份逃走,並不需要再找鄞州夫人做擋箭牌,那麽她找鄞州夫人合作的原因是什麽?”
借刀殺人和找替死鬼這種行為,通常是凶手想要掩蓋自己殺人事實,讓周圍人懷疑不到她身上,殷曉君又沒打算長期以夏蘭身份生活下去,她隻是想殺人。
人殺完了,哪怕身份暴露,對她來說也無所謂,所以她完全可以自己下毒,找鄞州夫人幫她做這件事,豈止沒必要,甚至可以說是多此一舉,還增加了她計劃失敗的風險。
楚詔沉吟,一語簡括:“殷曉君沒有幫她們的理由。”
“對。”清辭點頭,“除非有個‘除非’。”
除非殷曉君想通過鄞州夫人做什麽事。
楚詔凝視著窗邊,那裏擺了一盆鶴望蘭,正值花期,數朵花並開,托著一個佛焰苞,其顏色複雜而奇特,形狀優美,風從沒有關緊的窗頁潛入,吹著它搖曳起來,像趁著夜深人靜舒展腰肢的花中仙子。
他收回視線,轉看清辭:“她想通過蘇柳氏做的這件事,一定與我們有關。”
“我也是這麽想,鄞州夫人是個不可控因素,把她留在大理寺會不會有問題?”同時清辭注意到,他對鄞州夫人的稱呼都是‘蘇柳氏’,一句姨母也不願意稱,也更加印證她對他和鄞州夫人有矛盾的猜想。
無需猜想,楚詔下一句就直接做肯定:“這麽說,她死了,倒是更加方便。”
他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長,瞧著倒好像是一直在等合情合理的機會弄死鄞州夫人似的。
清辭忍不住問:“她不是你姨母嗎?你怎麽好像很恨她?”
楚詔反而笑起來,鳳眸裏有一抹光亮流轉而過,宛若深澗泉水,清澈瀲灩:“我還在想你什麽時候才會問。”
清辭摸摸鼻子,也是覺得有些好笑:“我不是不想問,隻是覺得這件事可能涉及老侯爺和老夫人,他們是你父母,我不想冒犯。”
楚詔挑眉:“也快要是你的父母,為人子女,了解家裏的事,稱得上什麽冒犯?”
這倒也是,那麽清辭就問了:“所以到底是什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