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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5章 如果我先遇到你

  當初他自請為太後守陵,又被燕竹招攬重回帝京,回來後的燕綏看似幫燕竹,其實和清辭一樣,是站在燕黎那邊,還出了不少力,扳倒燕竹後,寧王十分看重他,聽說還給他求了個實職,讓他管理宮中的禁軍。所以他現在不僅管著戍衛帝京的巡防營,還管著護衛皇宮的禁衛軍,也算是位高權重。


  或許就是因為他開始沾染儲位之爭,那一卷書氣染了名利的味道,才讓清辭感覺他和以前不一樣吧。


  “見過穎王殿下。”


  “縣主多禮了,”燕綏手指一動想去扶她,但到底還是沒有這麽做,隻是問,“今日怎麽有空進宮,來看寧兒嗎?”


  “不是,太醫院有些事過來處理。”


  燕綏點點頭。


  然後兩人就互相沉默了。


  清辭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什麽話能跟他說,索性作罷,躬身道:“臣告退。”


  他們擦肩而過時,燕綏聞到她身上幽幽清淺的藥香味,突然伸手要去抓她。


  白珩舟眼眸一沉,在他的手指碰到清辭手臂之前,彈了一下他手臂的麻筋,逼得他悶哼一聲收回手。


  清辭莫名,轉頭:“殿下?”


  燕綏的手因為麻痹而顫抖,緩緩垂落在身側,對上清辭的眼睛,心底忽的湧上來一股難以言喻的不甘。


  他一直覺得自己和楚詔是同時認識清辭,就是在他們結伴到一心堂看望大病初愈的老太君那次,第一個跟她說話的人是他,最開始動心的也是他,為什麽最後如願以償的卻成了楚詔?

  他自問自己品性、修養都不比楚詔差,身份更不用說,他是皇子,天底下還有誰比他的血統高貴,他一輩子無欲無求,唯獨想要她,上天為什麽就是不肯眷顧他一次?

  有那麽一瞬間,燕綏衝動地想對她說些什麽,但比衝動更加清晰的是清辭和楚詔對他說過的話。


  ——殿下天潢貴胄,瓊枝玉葉,無論放在哪裏都是貴不可言,清兒自知資質平庸不敢高攀,也請殿下迷途知返,當斷則斷。


  ——她隻肯被我近身,她的心偏向誰,你應該有數。


  他們一個明確拒絕了他,一個明確說出她的心在誰身上,燕綏忽然又沒有了開口的勇氣,甚至覺得自己難堪得像個小醜。


  清辭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他開口,眼神越發深究:“殿下還有什麽吩咐嗎?”


  燕綏閉上眼睛,複而再睜開,神情已經平靜了,他從腰間解下雀鳥紋玉玦:“縣主和楚候成婚,我沒什麽好送,這個請你收下。”


  清辭一愣,隨即拒絕:“這太貴重了,臣不敢收,也不能收,殿下快收回去。”


  鳥紋玉玦是皇室子弟身份的象征,意義非凡,當初河中府屯兵案之所以會牽扯上燕竹,就是因為他的鳥紋玉玦在叛將手裏,某種程度上,鳥紋玉玦就代表了他的身份,她跟他非親非故,怎麽能拿他這種東西?


  “這點俗物,算是我現在能拿出來的最上得了台麵的東西,你若不要,就沒有半點價值,又怎麽談得上貴重?”燕綏嘲弄一笑,不過到底是把玉佩收起來了。


  他們都沒注意到,橋下有個人已經站在原地看了他們許久,在燕綏拿出鳥紋玉玦時,她的瞳孔顫抖,忍無可忍地轉頭離去。


  燕綏將玉玦掛回腰上,笑意多了幾分悵惘:“其實我每次叫住你,都是想跟你說說話,可每次叫住了你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話。”


  清辭摸了摸鼻子,笑說:“可能是我的稱呼順口,才讓殿下有這種條件反射。”


  燕綏抬起眼:“你知道不是這樣。”


  “……”清辭隻是想給彼此一個台階下,以他們如今的身份,有些話真的不能說出口,不合適,也不應該,更是不能。


  他這樣執迷不悟,清辭也很鬧心,收斂了笑意,她認真而隱晦地道:“殿下,無論何時,隻要你有事吩咐,都可以派人到縣主府告知我,就算將來我嫁進侯府,殿下有令,我依舊會聽召,殿下不用擔心錯過這一麵以後沒機會跟我說。”


  嫁進侯府……


  燕綏微微闔上眼睛,她在提醒他,她是要嫁給楚詔的人。


  當朝皇子和位高權重的侯爺,真的不能因為一個女人而對立。


  燕綏何其聰明,怎麽會不明白她的內涵:“……你說得對,我明白了。”


  但願他是真的明白,清辭心忖。


  “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縣主。”


  清辭手指輕輕摩擦暖手爐溫熱的底座,客氣道:“殿下請說。”


  “如果當初我更早認識縣主,縣主現在的心有沒有可能在我身上?”


  “殿下說的‘更早’是什麽時候?”清辭道,“我和侯爺在我入京之前便認識了,再早些的話,便是我還在瀘城的時候了,殿下怎麽可能認識尚在瀘城的我?”


  燕綏愣怔。


  清辭疏離地行了個禮,轉身走下起初橋。


  良久,燕綏閉上眼睛——無論是先來後到還是命運緣分,他還是差了楚詔一點,始終是差一點。


  他怎麽可能認識尚在瀘城時的她?

  不可能的,所以不存在“更早認識”,也不存在她心裏的人換成他的可能。


  他和她不歸根結底就是不可能。


  罷了。


  燕綏望著長長的宮道,心裏無波無瀾,他也還有更長的路要走,今日起,該放下的,該舍棄的,都應該做決斷了。


  下了長橋,清辭回頭看了一眼,燕綏已經從相反方向走了,心想她這次把話說得夠明白了吧?

  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現在就亂在其中,竟開始幻想如果他先遇到她,她喜歡的人會不會就是他……且不說她和楚詔前世就見過麵,今生在瀘城就相遇,他根本沒辦法比楚詔更“早”,就說愛情這種東西,若是先遇到誰就會喜歡上誰,豈非太過荒唐?


  清辭喟歎,不知該說什麽,索性不說了,和白珩舟一起朝宮門口的方向走去。


  宮門邊上有一座閣樓名為祈願樓,是整座皇城最高的建築,每年中秋,皇帝都會帶著後宮嬪妃一起登上閣樓賞月祈福。


  此刻,祈願樓下站著一位身穿整齊宮裝的女子,她好似已經站了很久,白色的裙裾被融化的雪浸出深色,眉目好似也有些涼意。


  清辭沒想到今日除了遇到燕綏,還會再遇到她,停下腳步道:“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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