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1章 因
燕竹雙手緊抓著柵欄,幾乎要被他摳下一層皮,咄聲質問:“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算計我?從我放出宗人府起?你和楚詔根本沒有反目對不對?你們合夥騙我!你幫他對付我就是為了報匯水之戰的仇,是不是?!”
清辭嘴角微彎,笑意卻不達眼底:“從我又活過來時起。”
燕竹急喘了幾口氣,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白珩舟不知從哪裏拎來一隻小板凳,清辭悠然坐下,身體前傾,手擱在膝蓋上托著腮,笑問:“殿下相信嗎?我真的是重活過一輩子的人。”
“開什麽玩笑!”人死了就死了,怎麽可能再重活一次!
“若非我重活一世,熟悉殿下所有事情,殿下怎麽會在我手裏一敗塗地?”她從袖袋裏拿出一塊手帕,在自己的左臉上擦了擦。
燕竹瞳眸猛地一顫,緊盯著她那漸漸改變的臉,這張臉……
這張臉!
元綺意!
燕竹像見鬼一樣,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腳下一個不穩摔在地上,扯裂了傷口,他捂著血流如注的地方,悶哼痛呼。
“怎麽了怎麽了?”獄卒被叫聲驚動,燕竹雖然玩完了,但怎麽說陛下都還沒下旨處決,可不能就這麽死了啊。
白珩舟錯開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清辭,沒讓獄卒看到她的臉,清辭笑說:“沒什麽,嗣王爺不小心摔了,放心吧,我們隻是聊聊天,不會做什麽的。”
“哦,哦,好。”獄卒往燕竹的牢房看了一眼,確實沒怎麽,這才走了。
清辭擦去了半邊的易容,露出本來容貌,也就是像極了元綺意的那個容貌。
絕美的臉,在燕竹眼裏卻如蛇蠍般可怕。
一貫清冷穩重的五皇子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倉惶,她她她她是元綺意?不……不可能!絕不可能!
元綺意三年前就死了,他親眼看著她下葬,她怎麽可能還活著?!
燕竹喘息著:“你、你到底是誰?!”
清辭溫聲道:“我叫榮清辭。”
榮清辭?
好耳熟,他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燕竹額頭上冷汗淋漓,緊盯著清辭的笑靨,渾身一個激靈:“你是榮清辭?瀘城榮家的庶女榮清辭?”
“對,是我。”清辭勾唇,看來他是記起來了,徐夢佳在太後麵前揭穿她的身份,隻可惜,當時誰都不相信。
燕竹眼前天旋地轉,幾乎暈眩,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這個人呢,報仇也要報得你我心知肚明,”清辭不疾不徐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對付你?實話告訴你,不是因為楚詔,你和他的恩怨我還不清楚,我想要你的命,隻是我想要而已。”
燕竹唇上血色褪盡,白皙的手指也被血浸紅了每一道指紋。
清辭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回憶:“你不知道,前世,我是你手裏最好的細作,那條黃色的袖帶還是你親自替我係上的。”
“你……”燕竹原本不信什麽前世今生,但是黃色袖帶是風月閣頂尖細作才有的標誌,外人不可能知道,她……
“風月閣,表麵是貴族們尋歡作樂的地方,其實是你訓練細作的大本營,風月閣的細作分為四等,青橙紅黃,我是唯一一個被你係上黃色袖帶的細作,你對我說,我是你最利的一把刀。”清辭笑了,“你果然就一直把我當成一把刀。”
“啊,我都忘了為你出生入死多少次,隻記得滿身的傷疤,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
燕竹咬牙:“你既是我的手下,為我做事,當然是應該!傷又怎麽樣?我的手下哪個身上沒有傷?”
“手下沒錯,可追本溯源,是你騙我在先。”清辭漸漸斂去笑意,“若不是你騙我娘親已經被柳氏母女逼死,我不會跟你做交易,以永遠效忠於你為代價求你幫我報仇。”
也就不會有後來所有事情。
“我在風月閣三年,每天從晨光到夜幕,都在被訓練兩件事——成為頂尖的細作,變成第二個元綺意,”清辭神色不動地凝著他,“你看著我的臉,捫心自問,我若是你的手下,你又豈會隻把我當做手下。”
他當然不會!
隻這一張臉,就足夠他動心思!
前世的他既迷戀她的美色,又恐她不會真心實意效忠他,就精心編製了一個感情陷阱拴住她,騙她對他死心塌地。
她相信了他的虛情假意,以為他真的愛他,所以傷痛她忍了,委屈她認了,隻要是為他的宏圖大業,她什麽都願意做,結果呢?
他的地位穩固了,對她膩味了,轉手就把她送人,榨幹她最後一點價值,更不惜打掉她的孩子,用她娘親要挾她!
也是因為他,她在榮王府受盡屈辱,更因被上官瀾歌記恨,離開榮王府後又被抓進丞相府,砍去手指,廢去武功,毀去容貌,丟進軍妓營,到最後為了活命,不得不潛入桑國軍營解救人質,結果還是被上官瀾歌出賣,於城樓下五馬分屍。
如此種種,她怎能不恨他,怎能不報仇?
這一天她等太久了,從她重生回來的那一刻,她就想著要他的命,籌謀了這麽久,策劃了這麽久,她終於成功了。
“我和楚詔確實沒有反目,我們就是騙你,就是拿你當誘餌,把你藏在暗處的勢力引出來一網打盡,你查太後,查錦妃,查皇帝,查寧王,查蛇莓症,查藏柏山莊,查禦膳房,你以為你是在一步步逼近皇權?其實你是在一步步走向黃泉!你那七個細作現在應該都已經落網,還有那些大的小的勢力,都進了楚詔的圈套。”清辭眼底翻湧著快意,“這次,你沒有後路了!”
燕竹失血過多堪堪要昏迷,清辭射出幾根銀針,正中他的穴位,強迫他清醒過來,繼續聽她說。
“我和寧王是怎麽回事,你想知道對嗎?好啊,我現在就告訴你,主意是楚詔想出來的,因為你始終不讓你排行第一的那個細作露麵,我們不得不再下猛藥,對你來說,有什麽比皇位近在咫尺更能讓你不顧一切傾巢而出?所以楚詔就想,可以來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生怕他聽不明白,清辭說得更加直白:“表麵上,我是在幫你對付寧王,其實是幫寧王對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