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7章 仗勢欺人的正確姿勢
就在清辭計劃著對付太後時,一身素色衣裳的太後正跪在佛前,一手撚著佛珠,一手敲著木魚,無聲誦讀著《金剛經》。
太後每日早中晚都會在佛前背誦一遍佛經,虔誠得像位皈依的居士,芳姑姑在一旁候著,等她做完功課,才上前將她扶起來。
“太後,要傳午膳了嗎?”芳姑姑問。
太後笑看了她一眼:“又忘了?哀家每七日便禁午膳一次,權當是與天底下那些吃不上飯的可憐人同甘共苦,今日又是滿一個七日啊。”
芳姑姑忙道:“太後心係黎民,奴婢等望塵莫及。”
太後又笑了笑,轉動著佛珠,走出佛堂後才收起那慈善的笑容,淡淡問:“那老東西的死,沒人起疑吧?”
芳姑姑道:“太後放心,絕對沒有,已經下葬兩天,上官府和縣主府都是一切如常。”
太後滿意地‘嗯’了聲:“榮芸呢?處理幹淨了嗎?”
“說來也奇怪,我們的殺手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死在城郊的城隍廟,一劍穿喉斃命,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芳姑姑道。
太後腳步一頓,擰眉問:“元清兒當真沒有動靜?”
“沒有,老太君下葬後,她就帶人搬到了懷安大街的縣主府,兩天都沒出門。”
這帝京還有誰跟榮芸有仇?竟對她下了殺手。
太後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隻要人死了就好,人死了就沒有人再能把她暗害東陽大長公主的事情說出來,她就什麽都不怕了。
“後日,便是毓秀王府終選了吧?”太後記起來這件事。
芳姑姑低聲道:“是。”
“終於要結束了,這一場考試,整整五個月,也是夠久的。”太後淡聲道,“不過下一次毓秀王府再開考起碼也要是三年後,熱熱鬧鬧一段時間,倒也不枉費這太平盛世。”
芳姑姑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太後,我們就這樣放過元清兒了嗎?毓秀王府的終選,以她的本事,中選並不難,何況穎王殿下還傾心於她……”
提起那個千方百計都沒能弄死的女子,太後微微眯起了眼睛。
芳姑姑再道:“她和楚侯爺已經決裂,楚侯爺定不會護著她,不如我們再下一次手?”
“這個女子,不簡單。”太後沿著遊廊散著步,“哀家本想借杭家人的手收拾了她,沒想到她竟還有本事說動杭夫人,這便也罷了,可哀家總覺得,皇帝會突然對她放下殺心,是她在背後做了什麽?”
芳姑姑暗驚,本能地覺得不可能:“她身在牢中,應該沒有那麽大本事能左右龍顏吧?”
“未必啊。”太後迎著晚風徐徐說道,“老五被囚宗人府,她被囚天牢和大理寺,兩個人毫無交集,誰能想到他們竟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她如今的本事大到哀家都覺得怕了。”
芳姑姑愣了愣:“元清兒和嗣王殿下是一夥?太後會不會是誤會了?從未聽說他們走近過,反倒是元清兒和榮郡王,曾傳過合夥用邪術害過嗣王殿下的言論。”
太後看了她一眼:“怎麽?你還沒看破這個把戲?”
“奴婢愚鈍。”芳姑姑確實看不懂這裏麵的文章。
“倒也不是你愚鈍,哀家也是這兩天才知道,原來欽天監的天樞子是元清兒的師父。”太後懶聲道,“對皇帝說出那番邪術論的人,不就是天樞子?對皇帝說元清兒可能參與老四邪術案的人,不就是老五?他們這是互幫互助啊,一個幫著離開宗人府,一個幫著拖延時間,拖著拖著,這不,她就被釋放了?”
芳姑姑暗暗心驚,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元清兒也太邪門了,這般通天徹地的本事,她都快懷疑她是不是人了。
太後在桂花樹下站定,深秋時分,花苞將開未開,不過隱約還能聞到那股清香,倒是比濃鬱的花香更加沁人心脾。
“若是她的心在綏兒身上,綏兒娶她倒無不可,以她的心計,定然能助綏兒榮登大寶,將來再尋個由頭將她廢了,重新娶我孟家的丫頭做皇後,也是個好主意。”
太後伸手從樹上揪下一個花苞,放到鼻間細聞:“隻是她的心明顯不向著綏兒,現在還和老五一夥,難保不會為了老五對付綏兒,綏兒現在還不是老五的對手,對上老五沒有好處。”
“是啊,奴婢打聽到,殿下前段時間之所以閉門不出,就是被元清兒傷了心,這個元清兒似乎是真的不喜歡穎王殿下。”
“哀家一定要讓綏兒娶旖珊,既然元清兒身上不好對付,那就隻能從綏兒身上下手了……”太後若有所思,渾濁的眼珠裏陡然閃過一抹暗光,“你讓旖珊來上清宮一趟。”
芳姑姑不知她要做什麽,也不敢多問,隻恭敬道:“是。”
太後嘴角流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讓人把內殿收拾一下,再宣綏兒進宮。”
……
蓬萊縣主府。
在楚詔離開後,清辭又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時已是午後。
窗外陽光明媚,不熱也不涼,清辭隻覺得神清氣爽,這些日子以來的疲憊已然煙消雲散,此刻讓她赤手空拳料理掉兩三個以下犯上的玩意兒都不是問題。
於是精力過剩的縣主,就想收拾人了。
她找來爭渡:“今天我就教你什麽是仗勢欺人的正確方式。”
爭渡沒明白:“什麽?”
“跟我走就是。”清辭換了一套格外華貴的衣裙,將鳳首流蘇簪插入發髻,點了六個丫鬟二十個護衛,外加小白,坐著一頂轎攆就出門了。
清辭雖然被貴為縣主,但一直十分低調,別說是擺出這種排場招搖過市,就是平日裏的穿著打扮都很素淨,瞧著也就隻是個略有出身的小姐,所以爭渡實在不知道她突然這麽花枝招展是想做什麽?
直到看到周府的匾額,她腳步一頓,終於恍然大悟。
她是來替她出氣了。
那天她要去宗人府找燕竹,在轉角處遇到兩個小姐的刁難,還挨了周小姐一巴掌,這件事她沒跟清辭提過,她能知道,大概是從夏蘭口中得知——那一巴掌著實不輕,她回到一心堂,半邊臉還紅腫著,被夏蘭看見了,她隻能實話實說。
那一巴掌,爭渡隻當是鞭策自己不斷變強的動力,沒想過要追究,但她不想追究,不代表清辭能放著不管,欺負到她的人頭上,她要是能咽下這口氣,就不是清辭了。
清辭坐在轎攆上抬抬下巴,道:“去,讓門房轉告他們家主人,蓬萊縣主駕到,速速出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