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0章 煙火氣的白少爺
燕綏將藥方冊子放回原位,忽然想到一件事:“若是太醫院裏的人,用藥是不是就不會經過名冊?”
“都會登記。”清辭抬眼,“殿下懷疑凶手是太醫院的人?”
燕綏道:“整個皇宮,沒有人比太醫更懂無言子的藥性,加之近水樓台先得月,凶手若是太醫院的人,他就可以很輕易偷到東西。”
清辭本想回一句“殿下說笑了,誰能從皇宮裏偷東西呢”,但轉念一想,如果沒有偷帶出宮,隻在宮裏用,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清辭就又拿了藥材庫存冊子翻看,冊子上記著庫存的無言子還有八兩,如果凶手是從太醫院偷的無言子,那麽實際庫存就肯定沒有八兩。
“我們去庫房看看。”
庫房裏,清辭將所有無言子找出來,正想去找秤來稱重,白珩舟就將東西拎起來,掂了掂,說:“七兩八錢。”
清辭對白少爺給出的結果毫不懷疑:“冊子上記著八兩,這裏有七兩八錢,不能算少了。”
市井裏賣菜賣肉的販夫走卒長年跟斤兩打交道,一般用手掂一下就知道大致重量,所以燕綏看了白珩舟這一手,也沒很詫異,隻道:“所以屍體上的無言子次不是出自太醫院,看來我們隻能去禦膳房碰碰運氣。”
奈何運氣一點都不眷顧他們。
現在剛過夏季,宮中的貴人們都還不愛吃羊肉,最近三個月禦膳房都沒有采買過無言子,也就是說,女屍身上的無言子也不是出自禦膳房。
三人折騰了幾個時辰,無功而返,隻能期待燕寧他們那邊有蛛絲馬跡,清辭又進了停屍間裏,盯著那具腐爛的女屍看了許久,試圖揣測出她變成這樣之前,可能經曆過什麽?
一直沒怎麽出聲的白珩舟忽然問:“你想知道她是怎麽死?”
清辭心不在焉地點頭:“嗯。”
燕綏不由得一笑,心忖他們忙活了一下午就是在查女屍的身份,這個丫鬟跟了他們一路,竟然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也太“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吧?
白珩舟徑直走到女屍旁邊,看了看,然後就做了一個清辭和燕綏都沒想到的動作——他握住了女屍的手。
清辭嚇了一跳,要知道白少爺可是有潔癖的,要不是她在這裏,他肯定連這間房都不肯進,現在居然主動去碰那隻布滿屍斑十分汙穢的手……難道是去了一趟禦膳房,白少爺被煙火氣沾了身,變得隨意了?
燕綏本就覺得這個比他還高的丫鬟奇奇怪怪,現在越發覺得她舉止匪夷所思:“你做什麽?”
白珩舟閉上眼睛,無形中有什麽東西鏈接了他和這具死去多月的屍體,他在腦海裏“看到”了一間昏暗的房,桌上點著一支蠟燭,搖曳的火光照著微微晃蕩的床。
他低聲喃喃,聲音像怕驚破泡沫般的夢境般輕:“床,男人和女人,沒穿衣服,男人說‘你就知道這些嗎’,女人在哭。”
清辭先是一怔,旋即猛然想起來——白少爺可以通過和物品接觸,感知到過去,他這是看到這個女人死前經曆的事了!
燕綏眼睛微睜,分明是驚訝:“她能看到這個宮女是怎麽死的?”
糟了,不能讓燕綏知道白珩舟有異能!
清辭一僵,電光火石間她想出了個絕佳的說辭:“是巫術。”
燕綏麵露疑惑。
清辭冷靜解釋:“殿下應該知道古老的部落一般都會有些我們中原人士不會的秘術,像南越,他們也有能和亡靈溝通的巫師,我這個丫鬟是從大山裏出來的,他從小就修習這種通陰陽的秘術,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實存在,隻是希望殿下不要聲張,免得我這丫鬟會被當做異類。”
去查刺繡的三人一進門就聽到這番話,燕寧麵露讚歎,尉遲沅點頭讚同,隻有常總管嘴角抽了抽,難得對白珩舟投去一個敬佩的目光——這得需要多大的心理承受力才能無視這女人成日裏的胡說八道?
忽悠完燕綏,清辭回頭看到燕寧他們,問:“如何?”
燕寧垂頭喪氣:“我們拿著那花樣到各宮去問了,沒人見過。”
清辭不意外:“我們去了太醫院和禦膳房都沒有發現。”
燕寧嘟著嘴:“查案好難啊,我們六個人忙了一天,什麽有用的線索都沒找到。” 果然神探不是誰都能當的。
“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縣主的丫鬟不就看到了什麽嗎?”尉遲沅篤定神權,對白珩舟有滿目的信任,“她和女屍的鬼魂交流了嗎?剛說的那幾句是什麽意思?”
清辭解釋說:“他那句話的意思應該是,有一男一女在床上……那什麽,男人問女人‘你就隻知道這些嗎’,而女人哭得說不出話。”
尉遲沅抓住重點:“凶手是這個男人?”
清辭點頭同意:“很可能是他,他可能是在誘哄死者說出什麽事情。”
前一刻是你儂我儂的抵死交纏,後一刻就是一杯砒霜送上黃泉,清辭隱隱感覺,這可能不是一起簡單的凶殺案,背後似乎有一個巨大的謎團,她誤打誤撞觸碰到了他的邊緣。
“等等,不對啊,宮裏除了小太監就是老太監,都沒能力和她……那什麽,外臣又不得隨意進出後宮,這個男人從哪來的?”燕寧忙道。
尉遲沅挑眉:“侍衛?”
燕綏沉吟:“最可能是侍衛,但不算上不得進後宮的龍武軍,隻算禁軍,這宮裏也有一萬二。”
燕寧癟嘴:“從一萬二個侍衛裏找出和這女屍那什麽的男人,比大海撈針還要大海撈針。”
“小白,你可以看清那個男人或這個女人的臉嗎?”清辭試圖走白珩舟這個捷徑。
白珩舟“嗯”了聲,燕寧連忙問:“長什麽樣?”
“人樣。”
燕寧:“……”
清辭無奈一笑,忘了,白少爺是個臉盲,讓他描述一張臉的長相簡直是在為難他,她轉口問:“特征呢?這一男一女身上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女人身上有傷。”白珩舟頓了一頓,補充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