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4章 跟她有什麽關係
“……三年前,和大宋的決戰,負責往前線運送糧食的是榮王管的戶部,負責補給軍需的是寧王管的兵部,負責居霞關後援的統帥是賢王黨派,還有十五,和他裏應外合的人……”
十三艱難地從心肝脾肺裏撕出一段話來:“但凡糧食沒問題,兵器沒問題,援軍沒問題,匯水峽穀那一戰都不會打得那麽慘烈,十一和十二也不會死,我們從塞北回到帝京,是來為他們報仇的。”
楚詔麵無表情:“你說這句話的意義在哪裏?榮王沒有垮?賢王沒有下獄?寧王我沒有盯著?和十五裏應外合的人我沒有查?這些和榮清辭有什麽關係?”
十三猛地抬起頭,眼睛裏纏滿血絲,他嘶啞道:“如果不是榮清辭,主子不會在倉促之間對榮王動手,以至於沒能一擊絕殺,他到現在也隻是被貶為郡王,依舊享受榮華富貴,比起在匯水峽穀馬革裹屍的弟兄們,他這點懲罰根本不算什麽!”
“賢王被囚宗人府,但皇帝到現在還沒下達對他的處置,分明是還心存猶豫,舍不得要他的命,他也不是沒有可能翻身……主子的局明明可以布得更加完美,就是因為出現了榮清辭,她幹擾了你,所以主子你才會一再失手!如果我不除掉她,再讓她留在主子身邊,誰知道以後會出什麽事?主子,自古紅顏多禍水啊!”
楚詔幾乎要被他氣笑,實在不知道他這滿腦子理論都是從哪裏來的?
原來除了十七,十三這個悶葫蘆腦子也不正常嗎?
對榮王動手是倉促,但和榮清辭有什麽關係?他那時的想法是想用“榮王串聯南越”來挑起皇帝對榮王的疑心,使他們父子離心,後麵再徐徐圖之,榮王會被貶成郡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現在之所以還讓他活著,隻是因為還沒到動手的時機。
至於賢王,他是皇帝最看重的兒子,非謀反大罪不足以撼動,而賢王一向謹慎沉著,從無行差踏錯,沒有他和榮清辭聯手,一步步設局,他怎麽會被他們逼到起兵造反的地步?不到這個地步,他又怎麽會被下獄宗人府?
他也看得出皇帝對這個兒子有幾分不舍,所以遲遲沒有下定決心處置,但有他在,賢王根本不可能安然無恙,他本就打算收拾完河中府那十五萬私兵後,就聯合朝中眾臣來逼皇帝下旨,他自有盤算,他著什麽急?而且這又與榮清辭有什麽關係?
楚詔覺得他的諸多想法實在可笑,給兩字回答:“荒唐。”
十三喉嚨狠狠一動:“主子……”
楚詔打斷他的話:“實話告訴你,在這些事情上,榮清辭沒有影響到我半點,我現在做的,就是我原本打算做的那些,有沒有她都一樣,。”
楚詔不屑在這種事情上撒謊,他說了沒有就是沒有,十三怔怔的,眼神茫然——真是他想錯了嗎?一直是他想太多了嗎?
楚詔不會對他解釋那麽多,剛才那一句已經是看在他們多年主仆情分上,既然他還不相信,那他也沒留他的必要。
他需要的是最忠誠的左膀右臂,而不是懷疑他這個質疑他那個的一副枷鎖。
“你走吧。”
十三瞳眸驟然一縮,他還未滿月就被抱進了安平侯府,一輩子都在為楚詔而活,楚詔就是他的信仰,現在要趕他走,還不如殺了他!
“主子!”
此時門外龍卷風似的奔進來一個人,一腳踹在地上的十三的肩膀上,踹得他跪不穩地跌坐在地上:“你……”
來者是初九,他一路風馳電擎,累得氣喘籲籲,深吸一口氣後,又對十三吼道:“他們是皇帝的親兒子!親兒子!不是說殺就能殺,對付他們要一步步來,是要用腦子,你有腦子嗎?你沒有!沒有你就別跟著裹亂,聽主子的就是,主子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你哪來那麽多意見?”
十三被他罵得一愣一愣的。
“你還記得什麽叫軍令如山嗎?主子下給你的命令就是軍令,你陽奉陰違就是違抗軍令,你還有理?早該自己找一條板凳趴上去讓人打你四十板子,你還敢到主子麵前說那些混賬話,皮癢了是嗎?!”
“我……”
“你什麽你?滾一邊去!”
門外的王伯看得目瞪口呆。
楚詔這三個貼身護衛,十七活寶,十三寡言,初九是他們中的大哥,最正常,他也算看著他們長大,哪曾見過他這樣吠?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十七上身了。
初九心裏在苦笑,他還真就是照著十七寫給他的飛鴿傳書演的,不這樣說,今天十三非得被主子趕走不可。
初九轉身對楚詔抱拳道:“主子,十三和十一關係最好,十一的死對他打擊太大,所以他才會多思多慮,胡思亂想,請您看在他多年來一直沒有犯過大錯的份上,饒他這一次。”
十三在原地愣怔了片刻,也不知道是聽明白初九的話了沒有,突然往前膝行了兩步:“主子,十三知錯,你不要趕我走。”
楚詔氣場過於冷然,不言不語地看著他們,初九冷汗直冒。
半響,楚詔終是說:“十六一個人在桑國應付不過來,你去幫他吧。”
這是要他去桑國。
雖然沒有徹底趕他走,但將他調離他身邊,也等同於驅逐他,十三閉上眼睛,沒有再辯解,認了這個處罰:“……是。”
楚詔擺擺手,讓他現在就滾。
十三挺直著背脊起身,默認不做聲地出了門。
楚詔倒了一杯涼掉的茶,慢慢喝完,臉上是沒有任何情感的冷漠。
十三是他身邊三個親信護衛裏最寡言的,也是心思最重的,尤其是匯水之戰後,他滿心就隻剩下複仇,他先前雖然有發現他性格越來越偏激,但以為有自己在旁邊看著不會出事,未曾想他竟把主意打到清辭的頭上。
清辭是他另一條底線,他不允許任何人給她帶來危險。
一杯茶喝完,心火也平了,楚詔看了初九一眼:“十七給你通風報信的?”
初九訕笑,好在楚詔沒說什麽,隻是淡淡道:“聯絡宮裏的線人,問問上清宮有什麽動靜。”
初九鬆了口氣,道:“是。”
他們不知道的是,禦花園這邊,早已經亂做一團。
方才高高在上的兩位公主和她們的宮女在禦花園裏四處逃竄,群魔亂舞,撞翻了花盆,踩爛了花叢,時不時伴隨著幾聲尖叫,嚇得池子裏的魚也冒出來吐泡泡,好不優雅。
而清辭就在涼亭裏看著,順手摸了一串西域進貢的水晶葡萄,摘了幾顆喂給白少爺,剩下的自己解渴了。
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局麵,還得把時間退回一刻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