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6章 所以隻有讓你死
翌日，清辭獨自出門，坐在永安街上一間茶樓二樓的欄杆邊上喝茶，沒一會兒，街上便鬧哄哄起來，清辭探頭往外一看，看到幾十個身穿囚服，頭戴枷鎖的犯人被官兵押著去刑場斬首。
茶樓裏有人議論：“看見沒？那些就是刺殺陛下，被判誅九族的大理寺卿及其親屬。”
“你說這大理寺卿有什麽想不開的？官至三品，竟然還去行刺陛下，連累全族都沒命。”
“聽說這個大理寺卿是反賊宋金娥的後代，隱姓埋名一路做官做到大理寺卿的位置，就是為了替宋金娥報仇。”
“原來如此……”
清辭垂眸，看著被官兵推搡著往前走，步履蹣跚的老老少少。
她記得這場刺殺。
前世的記憶裏，賢王奉命調查，人證物證俱在，大理寺卿無從抵賴，皇帝震怒之下，當即判了滿門抄斬。
不過，這斬首的路上，卻還出了一件大事……
隊伍馬上就要走到午門，清辭在心中默默倒數：“十、九、八、七……三、二、一！”
最後一個數字落下，圍觀的人群裏突然跳出十幾個蒙麵壯漢，手持鋼刀，直奔囚犯隊伍而去，官兵反應極快，立即拔劍與蒙麵人纏鬥在一起，長街之上，登時一片混亂！
劫法場！
茶樓上也是一片混亂，膽小的茶客都躲到桌子底下，唯恐下麵的刀光血雨牽連到他們身上。
清辭倒是淡定，慢條斯理喝著自己的茶。
這裏是帝京，天子腳下，重兵把守，劫法場哪會那麽容易？又不是話本。
她不會記錯的，這場鬧劇，最後是以劫囚的蒙麵人被龍武軍就地誅殺做為結局。
果不其然，雙方在永安街上打鬥了小半個時辰後，留下一地的蒙麵人屍體，囚犯一個都沒少，龍武軍訓練有素，馬上清理屍體和血跡，轉眼間永安街上又是幹幹淨淨，仿佛那場血肉橫飛的廝殺未曾發生過，監斬官下令繼續前往法場，斬首依舊。
清辭在桌子上留下一錠銀子付茶水錢，然後便起身離開。
她今日特意出來這一趟，隻是為了確定這場劫囚會如期進行，方便她後麵設局對付趙氏，對於劫囚能不能成功，她壓根不在意。
街上的屍體雖然都被清理幹淨，但空氣裏還帶著血腥味，清辭不想去聞那味道，拐進小巷，準備走小路回相府。
走著走著，清辭忽然看到路邊一個廢棄的水缸後麵藏著個人，她奇怪地走過去，竟是個小孩，小孩穿著粗布麻衣，後背和胸前印著一個大大的“囚”字，她詫異：“你……”
她以為那些囚犯一個都沒跑不掉，沒想到竟然還漏了這麽一條小魚。
小孩瘦瘦小小，大約八九歲，蓬頭垢麵，認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被清辭發現後，身體一抖，眼淚落下，哭著求她：“求求你，不要叫人來抓我，我阿兄用命掩護我，我才能逃出來，他已經被殺死了，我不想被抓，我不能讓他白死，求求你不要喊人……”
小孩哭得實在可憐，上氣不接下氣，小臉通紅通紅的，清辭動了惻隱之心，輕聲道：“我不會喊人。”
小孩連連道：“謝謝，謝謝你。”
清辭回頭看了眼外麵的街道，心想這裏也不安全，官兵清點人數發現少了一個囚犯，肯定會來找，他在這裏一定會被發現，得帶他到別處藏身。
正想著，清辭的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抹鋒利的刀鋒，小孩厲喝一聲：“嗬！”刀尖直接刺向她！
清辭迅速旋身一躲，同時扣住小孩持刀的手，不留情地一扭，小孩吃疼，匕首落地，清辭萬萬沒想到這小孩小小年紀，心思竟然這樣歹毒，皺眉說：“這麽草菅人命，長大後還了得。”
小孩一改剛才哭哭啼啼的樣子，眼睛裏迸發出強烈的決然：“你一定會出賣我，我不能死，所以就隻有讓你死！”
清辭有些厭惡：“果然是反賊之後。”
小孩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突然炸毛：“我爹不是反賊！他是被人冤枉的！我們根本不認識什麽宋金娥，我們是被冤枉的！”
清辭才不信他：“裝，繼續裝，剛才打同情牌，現在打苦情牌？你當姐姐我是傻子會再信你一次？真的是冤枉的話，為什麽不伸冤？判你家滿門斬首的可是皇帝。”
“冤枉我們的是皇帝的兒子，誰能替我們伸冤？你嗎？！”小孩大喊，眼眶紅了起來，死死咬著嘴唇，倔強地忍著委屈。
清辭看著他這幅樣子，心頭一動，抓著他的手稍微鬆了鬆：“真是被冤枉的？”
小孩指著外麵：“你看到外麵死的那些蒙麵人了嗎？那些人跟我們無親無故，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能豁出命救我們嗎？因為我阿爹替他們伸張過正義！我阿爹是好官，是清官，他破了很多案子，抓了很多壞人，幫了很多好人，他對朝廷忠心耿耿，對百姓父母之心，他怎麽可能是反賊？！”
這個清辭倒是不知道。
前世的她這個時候也才剛到帝京不久，還在風月閣裏接受訓練，對外麵的事情所知甚少，隻清楚是賢王奉旨查辦這起刺殺案，揪出大理寺卿是反賊之後，然後大理寺卿被判滿門抄斬。
帝京何其殘酷，每天都有人死去，大理寺卿這起案子雖然轟動一時，但日久天長，人們便漸漸但卻這回事，等到清辭從風月閣出來，已經沒有人再議論起，她自然也不知道詳情和真相。
賢王查辦的案子啊……
清辭沉眸，電光火石間已經決定，保下這個孩子，沒準將來會有大作用！
“進去搜！”外麵傳來官兵的叫喊聲，應該是發現少了一個囚犯，正在搜查，小孩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清辭當機立斷：“跟我走。”
小孩警惕又懷疑地看她，清辭道：“我如果想害你，現在大喊一聲把人引來就夠了。”
小孩被她說服，點點頭，跟著她跑進巷子深處，兩人在巷子裏左竄右竄，避開無處不在的官兵，最後他們被兩隊官兵前後夾擊，堵在一處舉目空闊地方，無處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