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用說的愛
夜風呼呼作響，青陽城的街道滿是白雪，凜冽的風鑽進轎子裏，龍珩不知從哪得來四輪車的設計圖，早就根據圖紙改造出床大的車體，將車頭改為兩個，車輪六個，上邊安置一個床榻大的轎子，可供人安息用食。
轎子四壁封好，有扇推拉的木門可出入，有兩扇木窗可以打開透風，他在裏麵放上夜明燈，通亮得照見彼此的麵容。
鳳惜瑤拉開窗，街道空無一人，唯有遙遠車坊門上的封條在風中抖動，自從出事後，車就沒人買了。她出神地望著，久久才關上窗，輕聲問道：“你是怎麽得到圖紙的？”
龍珩往她那邊擠了擠，把頭靠過去，避而不答：“天好冷呀，夫人，咱們抱著睡吧。”
“你怕我傷心，所以沒有真正關掉它，還自己去研究圖紙，進行改裝，把它廣泛推廣了。”鳳惜瑤看向靠在肩上的男人，心底悄然劃過一道暖流，原來有些愛不用說，便如此清晰可見。
“再過半個時辰就出天子都，你先睡會，我去處理點事情。”龍珩揉亂她的頭發，把被褥蓋到她頭頂，起身打開門出去了。
盡管他們說的很小聲，還是聽得見，“青山在暗處埋伏，你帶人前去驅趕，我們往暗道走，青古城匯合。”
青山？
讓龍珩如此緊張的，怕隻有太子青。
她殺了天遙，想必往後有更多交集了。
轎子外輕微騷動，鳳惜瑤可以感覺到車子飛馳，正顛簸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她悄悄打開窗，外麵黑漆漆一片，還有涼嗖嗖的冷氣鑽進來，看樣子，是進暗道了。
車子突然停下來，龍珩傳音入耳：“在裏麵待著，別出來。”
意識到情況不妙，鳳惜瑤掀開被褥蹲在門邊，打開一個很小的縫隙，並沒有見人，可他好像很難受的樣子，捂著胸口靠在牆麵，“何必躲躲藏藏，出來吧！”
黑暗的盡頭，有女子嬌柔的笑聲，隻見有什麽東西在飄蕩，還說了一句話：“別以為撒上薑水我就發現不了你。龍珩，你體內的鑽心蠱可有動靜？隻要我一靠近，它就會撕咬你的心，讓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嗬嗬嗬……”
“那你就試試。”龍珩扶著牆麵爬上車，打開門撞見偷看的鳳惜瑤，吃力地說，“我也不多說。待會……待會我引來她，你，啊！”
他痛苦地撞上門板，外邊女子笑聲尖銳，“記住，一定要到青古城等我。”
鳳惜瑤頓覺慌亂，額角滲出些許冷汗，那女人好像是個怪物，隻有一條紅裙飄蕩……
她極力克製恐慌：“以你現在的情況，怎麽能引開她？”
“嘶……”
他青筋暴起，沙啞地說：“我用內力催動車子，然後，帶著你從後麵溜出去。”
“嗯。”
車輪滾滾向前，紅裙在空中蕩開，往那方向追去了，與此同時，他們從後麵開溜，在茫茫大夜逃跑。
“要往哪裏去？”
來自身後的聲音，嬌柔中夾著冰冷，他們回首望去，隻見紅衣女子仿佛踩著階梯從半空中走下來，她禁閉雙眼，十指玩弄紅繩，本是冷豔的臉上畫有半邊符咒，像極地獄的羅刹鬼。
龍珩下意識將鳳惜瑤在身後，嘶聲說：“赤靈，你還不肯罷休！”
“真聰明。我取不到你的血，是不會罷休。”赤靈緩緩睜開眼，冰藍色的眼睛猶如深海，中指在不停撥弄其中一根紅繩，“命繩的厲害，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我把你身後的小美人也係上去……”
“你以為，有那麽容易嗎？”
龍珩盯住不遠處的血巫，對鳳惜瑤說：“你一個人，可去得青古城？”
她看向詭異的紅裙女子，搖搖頭：“我不走。”
冰藍的眼睛眯起來，無形中看見他們手心連著的紅線，還有白衣女子的血液，赤靈咧嘴一笑：“誰也不用走。”
龍珩心底一緊，盯住血巫的瞳孔收縮，全是她慢步移行的身影，突覺呼吸困難，已經被一雙有著長指甲的紅手擒住，“自身都難保了，還想英雄救美？”
鳳惜瑤身子往後空翻，手裏的長鞭拴住軟劍甩過去，不料她輕易抓住：“從你的劍中，我可以知道你的過去……”
鬆開龍珩移行到她麵前，袖中的紅線纏住她的脖子，赤靈詭異地笑：“不久的以後，我會把你帶走。”說完，身子騰地冒出白煙，掉到地上變成木偶。
鳳惜瑤撿起小醜木偶，顫聲說：“怎麽回事？”難以置信，世上有如此詭異的人。
“她是巫靈穀的巫女，專采人的甜血去做木偶，而我們剛才看到的，隻是被操控的木偶。”隻要她不在，龍珩就沒那麽疼。
“巫女……她是苗家人嗎？”鳳惜瑤看向手裏的木偶，臉色有些不對勁，將它收入袖中才說：“現在還難受嗎？”
龍珩拍拍胸脯，示意她放心：“赤靈一走就好了。”
“她在你就會心疼？”
“不是。”
“那是什麽？”
“不告訴你。”
鳳惜瑤表麵不稀罕：“不說就算。”
龍珩注意到她細微的動作，關切問道：“你跟赤靈說了什麽？”
“沒有。”
“她跟你說了什麽？”
“她說……”鳳惜瑤抬起頭瞪他，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不告訴你！”
赤靈到時是否會帶走自己，是個未知數，想那麽深幹嘛，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一路小奔青古城，他們身無分文也住不起店，鳳惜瑤吃完霸王餐就給人攔下來，不過，她當時指了指龍珩，說：“你覺得他怎麽樣？賣進樓子也有點姿色吧？”
店主為難地看向妖孽得比女人還漂亮的男子，不經咽下口水，剛想答應就收到危險的目光，他怯懦地看向說話的小哥，“公子，你還是給錢吧。”
“額……好吧。”鳳惜瑤靈機一動，走過去抱住龍珩，一把扯掉他的腰帶扔給店主，“不用找了，弄多點幹糧和兩匹馬來。”
店主咬了咬腰帶上的小金塊，點點頭招呼店小二到倉庫拿兩袋幹糧，好聲好氣說：“兩位客官稍等片刻，幹糧一會兒就到，馬匹就在外邊。”
等來兩袋幹糧，他們繼續上路，龍珩終於吭聲：“夫人，留點東西讓我冠發吧？”
“不準叫我夫人！”
鳳惜瑤揚揚拳頭，對他一路上的百依百順很滿意，仔細打量，還真是什麽都沒留下，住店的時候沒錢用衣服抵押，吃飯的時候沒錢把玉發冠當掉，方才束衣的腰帶拿去換糧食和馬匹了！
她嘿嘿地笑：“頭發披著也好看，淩亂美，淩亂美。”
龍珩明知她故意惡整，也不多說，眼底滿是寵溺：“嗯，聽夫人的。”
“別這麽叫我！”鳳惜瑤怒目圓瞪，身上披著狐皮大衣，朝風中瑟瑟發抖的他勾手，“過來，看你那麽可憐的份上，我就幫你弄好頭發。”
龍珩與她並騎，把頭伸過去：“勞煩夫人了。”
鳳惜瑤點頭也沒說什麽，扯掉係在腰帶的鈴鐺，在他頭上紮個馬尾辮，仔細看妖孽的臉，活脫脫是個現代美女。她抿嘴偷笑，滿意地正坐：“不錯不錯。”
龍珩嘴角的酒窩很深，突然咳嗽幾聲，好像很難受，不，是很可憐的樣子：“夫人……”
鳳惜瑤對他微微一笑，似寒冬暖陽，清麗的麵容有些俏皮：“過來吧。”
龍珩夾緊馬腹，起身躍到鳳惜瑤身後，委屈地抱住她：“好冷。”
處處謙讓，不過因為在乎，寧願裝傻一點兒，也要看見她笑。
“這馬用來引開那人，我們得快點到青古城。”出店鋪發現有人跟蹤，猜測是太子青的人，鳳惜瑤早在馬兒腳下套棉花布，想利用漫天飛雪來掩蓋痕跡，用另一匹馬來迷惑對方。
“駕！”
寒風凜冽，他們必須趕快抵達青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