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假夫人
太子青的蕭聲傳入耳中,他告訴自己門外有半顆解藥,隻要完成這次營救計劃,就去自來投取剩下的半顆解藥。
鳳惜瑤支起身子,側目看了眼熟睡的月兒,披起黑色風衣往外走去,果然,白瓷瓶紅頭布裏就是解藥,她丟進嘴裏,絲毫不擔心有毒還是沒毒。
現在要做的,是等待時機。
今日午時,她潛入禦膳房,發現不僅是宋大哥還有以前的人都不在了,而且換來一批新人,讓人感覺如夢一場;打聽一番,才知原來的人因為一條魚沒了命,說話的太監告訴她,前一批人膽大妄為,居然敢下毒給聖上,幸好發現得早,不然釀成大禍可不得了。
從表麵看是投毒,實際又出自龍珩之手,他怕自己像上次一樣發現花涼的事,所以把他們都殺了,不留任何線索。
身後傳來聲音,回眸望去,紗帽男蒙麵黑衣,手持利劍,出自口語的蕭聲傳入耳中,他告訴自己,刑事局的去向以及對上的暗號,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一會兒,華西門傳來騷動,照亮天邊的火光形勢凶猛,宮裏人傳來一陣慌張急促的腳步聲。
鳳惜瑤緩緩站起身,想必是太子青的調虎離山計,若沒記錯的話,那一處正是太後的乾清宮,他倒是聰明,抓住龍珩大孝子的心理,知道他必會舍棄人質去救母親。
她用力撕下衣角,把臉蒙起來,開始行動。
刑事局的把手的確很嚴,可在通關金牌麵前就微不足道了。龍珩縱使知道有人使用通關金牌進去,也不可能很快聯想到自己,因為前些日子的打聽,夜淩將軍是進這地最多的人。
“現下乾清宮遇事,皇上有令,審查罪犯。”鳳惜瑤麵帶黑紗,高發豎起,加上身材高挑也沒人懷疑是名女子,守衛眼見通關金牌,也知是位替皇上辦差事的人,紛紛讓開道,打開大門。
所謂天牢,真是機關重重,有如牢籠。
沿著地下階梯的曲折,終於行在正道上,無數囚犯被關在鋼筋水泥製的鐵牢裏,他們身穿寫有“囚”字的白衣,每見有人走過都會伸出手,有的高呼冤枉,有的罵罵咧咧,空氣裏充斥一股濃重的發黴味。
帶路的守衛知道近來幾日,有一號牢房的女囚深受大人們關注,而且還是要犯,他看鳳惜瑤的行頭神秘,猜也是位大人物,就帶了過去。
牢門打開,鳳惜瑤往守衛手裏塞一錠銀子,示意他下去,便推門而入。
牢中女子披頭散發,無力地躺在地上,白色的囚衣沾滿血跡,她聞聲也不回頭,冰冷地說:“你們還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我媚娘要吭一聲,就不得好死。”
“不用你招,本官隻是來看看你。”鳳惜瑤料她也是條女漢子,慶幸自己沒為龍珩辦事,方才快要到這間牢房時,其他牢房都是空著的,有許多守衛還不敢進來,足以說明,這女子讓人嚐到厲害了。
“哼!昏君無計可施,改派圈裏的雞鴨來勸?”她抬起頭,白淨的臉有幾道鞭傷,手腳都被沉重的鐵鏈拷住,旁邊還有個重千斤的鐵墩。
鳳惜瑤麵不改色,眼含笑意:“還挺有骨氣呀。圈裏雞鴨自知明,何以階下囚來投?”
媚娘身形一震,欣喜望她,露出真心地笑:“確是自來投。”
“話不多說,現門外有一守衛,我出去將他滅了,你把行頭換換,咱們這就出去。”鳳惜瑤低聲說著,從袖中取出發簪要開鎖,卻被媚娘攔住,“我已無力回天,你不必再救我。”
“為……為什麽?”
“龍珩料到你們會來救我,所以在我身上下了一昧香藥,它在我體內生根發芽,已經無藥可救了。”媚娘抓住她的手,眼含熱淚,“他下香藥的目的就是借我繳了大家,我不能讓他得逞!”
“可是太……大哥叫我一定要帶你回去!”鳳惜瑤堅定道。
“我已活不久。”媚娘臉色蒼白,虛弱地笑,“宮裏的細子,現在就隻剩下你和天遙,記住,萬事要小心,好好照顧自己……”她嘴角溢出黑血,無力地往回爬,一頭撞死在鐵墩上。
鳳惜瑤不經感歎,究竟是什麽信念,才讓這些人不惜付出生命,也要任他馬首是瞻?
金絲殿冷清得沒一點兒聲,守夜的婢女不知往哪去了,偌大的宮殿唯有簾布飄動,幽暗處的女子女子失去舊日的光彩,她虛弱無力得像快要熄滅的蠟燭,削瘦的手從紗饅床榻裏伸出來,嘶啞的聲音在殿中傳來。
“來人,替本宮倒杯水來。”
空蕩如此,無人回應。
她強支撐起身子,怒意盎然:“你們這些狗奴才!替本宮……咳咳……”這一咳嗽不說,斷裂的骨骼疼得人冷汗直布。
欷窣的腳步聲在黑暗裏踏步,燭光色的光芒照亮整個宮殿,嬌嫩的手掀開簾布,待見到床上女子趴在床邊發抖,蓬亂的頭發與糞物相沾,她眉頭緊鎖,退身示意下人前去處理。
“滾開!”女子低聲吼叫,生怕被人遭害。
“妹妹莫要生氣,是我叫人進來幫你的。”簾外的女子容顏嫵媚,聲似嬌柔,她嘴角帶笑,語氣卻表現得十分關心,“你先把身子養好,日後的事我來幫你。”
床上狼狽的女子正是沈碧林,自從練舞摔傷後就沒人理會,身邊的奴才一個個走光不說,還偷偷卷走所剩無幾的首飾,害得她沒錢治病,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說來也奇怪,除了她摔傷的消息外,近來的情況都被人封閉了,導致丞相府不能及時救援。
她默不作聲地趴著任由下人清除身上的汙垢,心底對鳳青菱也有所改觀,雖說對方也是有目的的,可誰又能在自己最狼狽最落魄的時候拉上一把呢?莫說拉,換做別人沒踩上一腳都不錯了。
沒過一會兒功夫,殿裏便清理得纖塵不染,夜明珠把牆壁照得通亮,粉色紗饅中,沈碧林虛弱地躺在床頭,身上蓋著嶄新的被褥。
“周太醫,你過來替申妃娘娘的看傷勢。”鳳青菱對身後維諾的人吩咐道。
“是。”周太醫恭敬上前把脈,抬起柔弱無骨的右手,輕輕一拉,床上的人便疼得齜牙叫喚,他回身作肘,“回稟菱貴妃,經老夫醫治多年的經驗,沈妃娘娘手腕、及多處骨折,特別是腰間盤和手臂傷得嚴重,若再不醫治怕是要……”
“骨折?本宮扭的是腳,關手什麽事!”沈碧林激動地想要起身,“哎喲”一聲又坐了下去,“我的腰喲,疼……”
“娘娘說的沒錯,您扭的是腳,不是其他部位。”周太醫與鳳青菱對視一眼,篤定說:“若老夫沒診錯的話,您的傷早在三個月前就受到重創,不過它有個潛伏期,經過這麽一摔才暴露出來。”
“三個月前……”沈碧林思忖許久,實在想不出三個月前怎麽弄得全身是傷,驀地,腦海閃過一個畫麵,她恍然大悟,“是步搖閣!是那對賤骨頭的主仆!”
“第一夫人?怎麽會是她呢?”鳳青菱眼底的得逞猝然而過,她故意提起鳳惜瑤被封為第一夫人的稱號,就為了激起沈碧林的怒意,想來她斤斤計較,絕不會讓步搖閣主仆好過。
“第一夫人?”沈碧林疑惑不解,隻聽見太醫說,“瑤夫人在大祭典當天,斬斷妖玫瑰,被聖上封為天下第一夫人,還昭告天下,五日之後大擺宴席成婚。”
“什麽!”
“妹妹,這一切都是真的。”鳳青菱輕歎一聲,坐到床邊握住她的手,說:“我萬沒料到,皇上對她十分在意。前些日子我就覺得奇怪,究竟是誰把你受傷的消息封閉了,怎麽丞相都不進來看看你?後來才知……”她瞟了一眼,愧疚地低下頭,不再言語。
“才知道,是鳳惜瑤那賤人把我消息封閉,害我過著畜生不如的日子!”沈碧林攥緊拳頭,憔悴的臉冷若冰霜,眼裏的恨意仿佛能透過地麵,殺死她們,“姐姐,既然我們都有著共同的敵人,那我也不再相瞞。大祭典的前一天,我的因為風大飄到步搖閣附近,你猜,我聽到什麽?”
“她們在醞釀大祭典的計劃?”鳳惜瑤成功地把她納入旗下,打算今後借刀殺人,隻要事不是自己做的,有誰能抓住把柄?
“不是。我聽見那賤丫頭抱著她說些奇怪的話,一開始還不明白怎麽回事,可我聽到她說自己不是鳳惜瑤!”沈碧林激動地握住她的手,骨頭“卡擦”一聲疼得倒吸涼氣,她神情雀躍,目光灼灼,“過幾天就是太後的壽辰,我們當著大家的麵揭開她的真麵目,哼,看她到時還笑得出來麽!”
鳳青菱思忖一會,還是有所謹慎:“此事當真?”
“絕無半句虛假!”
經過兩人的商議,新的計劃已經出來。鳳青菱吩咐太醫開些藥讓沈碧林在壽辰之前康複,說是要用九十九昧稀有的藥材沐浴,她爽快的答應了,比起錢財,她更喜歡那個賤人遭罪!
金絲殿的婢女新來一批,鳳青菱打了個哈欠,略有困意地起身告別,走時還對沈碧林安慰一笑,示意她好好養病,莫要操心。
回去的路上,周太醫委婉地問及酬勞的事,鳳青菱招呼一個婢女叫他跟去,望及夜色,她冷嗤道:“愚笨的人,不知道聽了秘密就要“閉嘴”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