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預有所某
當龍珩趕到時，隔著蛇池望向高台上的女子，也征在原地，眼裏滿是飛濺的紅光。
她渾身戾氣，被一波波內力撞擊，身形搖晃幾下也沒有倒下，而是撿起地上的鐵鏈，拚死衝過去，連對手也感到驚恐。
戰鬥中，最可怕不是強大的敵人，而是死也要拚的瘋子！
花涼深深地望向龍珩，綻開猙獰地笑，動聽的曲子在密室裏響起。
鳳惜瑤提起她的脖子，殷紅的白衣觸目驚心，“逍遙風已去，落花何必留！”她抽出發簪，墨發垂落下來，遮住她冰冷的眸子，在手來回起落的刹那，在空中劃了一個弧度。
時空仿佛靜止在原地，一抹鮮紅劃過上空，花涼的身體無力地往後傾仰，激起細小的塵埃。
鳳惜瑤疲憊地彎下身子，抱住腦袋不停地顫抖，嘴裏念念有詞：“月嬌嬌，紅娘笑，江郎一去不回了……”
行向高台，密室出奇地靜，群蛇受到強大的壓迫力都不敢出聲，紛遊向四處，生怕惹怒尊者。
龍珩彎下腰抱住她，手指梳理她的頭發：“朕在外邊許久，聽著你和花涼的對話，一直猜測誰會先動手，可你總能出乎意料，把對方幹掉。”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鼻息輕歎：“可能告訴朕，為何如此在意反賊？”
鳳惜瑤從默不作聲到哽咽，她孩子般地嚎啕大哭，一口咬在對方的脖子，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感覺抱住自己的手又緊了幾分，臉貼近寬大堅實的胸膛，心裏沒來地暖。
龍珩眼裏滿是柔情，至始至終沒看死去人一眼，磁性地聲音夾有笑意：“朕總想以最極端的方式去激怒你，可如今不敢了……母老虎發威一次就夠了，哪還能有第二次。”
對於風，鳳惜瑤總有一種傾蓋如故的感覺，特別在看到他死去的樣子，還有花涼的不屑一顧時，內心壓製已久的怒火怦然爆發，連理智都失去了。
她仰首對上溫柔的眸子，鬼使神差地靠近：“你的心好冷，連最愛自己的人都不放過？”
龍珩沉默不語，站起身從懷裏掏出化骨散倒在屍體上，“滋滋”地腐蝕花涼的肚子、頭腳，很快消失不見。
“等你懂得宮裏的生存守則，就不會問朕為什麽，說到底，還是你太笨。”他牽起鳳惜瑤的手，像是承諾，又半真半假地：“我不會讓你再發怒第二次。”
除非我死。
“不必對我說這番話，我受不起！”鳳惜瑤甩開他的手，“撲通”跪在地上，“一直以來，我總以為可以擺脫當棋子的命運，可我錯了，當看見所有的一切，也懂了。皇上謀略深遠，信手拈來就是一條人命，天下無人是你對手，惜瑤不願再負隅頑抗！但還請您放過一個人，放她一條生路可好？就當……就當把保護我的那份送給她！”
龍珩冷哼道：“你倒是大方。”
鳳惜瑤叩首深拜：“望聖上成全。”
“若朕要你拿一樣東西來換，你可還會堅持？”
“會！”
“好，從今以後，你就是朕的奴隸，朕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可有意見？”龍珩想以此刁難鳳惜瑤，讓她知難而退，安分地接受自己的保護。
“臣妾沒有意見。”鳳惜瑤不想失去任何人，不想再為誰流淚，這東西太過懦弱，不要的好。
是什麽讓你變得如此之快，以至於朕也探不出真假。龍珩攬過她的腰往密室外飛去，燈火再次亮起來，接二連三的暗器、機關出現，他輕而易舉地躲過，讓鳳惜瑤後覺進來時的寂靜。
原來，他在前麵掃除障礙，怕她受傷害。
“你跟蹤我？”話一出口，鳳惜瑤覺得自己很笨，皇城全是他的眼線，根本不用跟蹤。
“朕不想再出於風的狀況。”不知為何，他極不舒服鳳惜瑤在乎反賊，暗惱沒多射幾箭。
盛清宮。
眼下玉磚鋪地，滿目碧熒，金絲鏤空香爐升起香煙，輕紗珠簾，女子身穿抹胸紗衣，單手撐著妖豔的臉，悠閑地打了個哈欠，伸手招來婢女。
“娘娘有何吩咐？”貼身婢女服身道。
“沈妃近來都去哪？”鳳青菱漫不經心問道。
“回稟娘娘，沈妃娘娘前兩天往步搖隔被擋在外邊，之後又去了樂坊練舞。今早奴婢聽聞沈妃娘娘去了皇上的書房。”
“哦？前些日子步搖閣的婢女以下犯上，打了沈妃娘娘，可有此事？”月兒的事早在宮裏傳遍，沈碧林更是到皇上那去告狀，可沒得到反應，再加上反賊挾持那個賤人時，皇上的大發雷霆，讓她聯想到鳳惜瑤得寵。
這一發現讓鳳青菱感到危機，也是她遲遲不下手的原因。
“確有此事。”
“可打聽到沈妃進不去的原因？”她必須弄清皇上的想法，若賤人真的得勢，要采取一切措施阻止！
若是其他，就更好辦了。
“打聽到了，瑤夫人感染風寒，說是怕傳染到沈妃娘娘，就沒讓進去。”
鳳青菱若有所思，吩咐道：“叫沈妃過來，就說本宮有好茶相送。”
“奴婢遵命。”婢女服身退下。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沈碧林翩翩而來，熱情喚道：“好姐姐，你有什麽好東西都能想到碧林，這宮裏怕是沒人及你了。”
她才不信鳳青菱真心奉茶，定是揣著什麽詭計，“黃鼠狼給雞拜年”哪有好心？
“瞧你說的，來，快坐下。”鳳青菱含笑扶她坐下，親自倒茶，“我從娘家出來時也沒帶別的東西，唯獨金花帶了挺多。近來天氣熱，我怕你受不了，就打算送些過去，可怕你四處忙活，沒來得及喝，就勞煩你跑一趟了。”
金花是邊塞小國進攻的茶，其珍貴無比，有解暑去熱、美容養顏等功效；飲入口中先苦後甜，餘香久才散去，是茶中之花，千金難買。
“哪有的事，咱姐妹就該多聚聚。”
沈碧林實際上也饞得緊，丞相府雖是大戶人家，可縱有千金萬兩也買不得幾克金花。近年來邊塞打仗，金花稀有到連皇上都沒有百克。而鳳青菱說從家裏帶來，擺明在炫耀恩寵。
她飲下金花茶，頓覺全身放鬆，心情也舒暢起來：“好茶。”
“妹妹，姐姐其實是想向你賠禮道歉的，還望你莫要與我二姐一般計較，她常年不出門，不識規矩，還望你……”鳳青菱故說此話，就為打掉她的疑心，進一步實行計劃。
“姐姐哪裏話，太後都說要以團結為本，我又何必把一點小事記在心上。”沈碧林嘴上說得動聽，心裏恨不得將步搖閣的主仆撕碎，大庭廣眾的那一巴掌，簡直是奇恥大辱！
“那就好。”鳳青菱拍了拍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我鳳家事想必妹妹也聽說了，還請你代我送些藥材去，好讓二姐早日康複。”
沈碧林反握住她的手，誠懇道：“姐姐好心腸，瑤夫人毀你衣服害得你差點進不了宮，你還不計前嫌地去幫助她，著實令人佩服！”
“妹妹說笑了。”
“哎呀，時候也不早了，妹妹還得去樂坊呢！”沈碧林不願與她多待，生怕被算計進去，借著練舞的事回去了。
鳳青菱收回目光，抿了口茶，嘴角勾起陰冷的笑。
沈碧林，多好的一把刀。